公子應翩翩/美人得天下[穿書] 第11節

作者:未知
傅寒青心裏的天平逐漸向感情上偏移,不禁朝着應翩翩看去,想看到他喜悅的表情。 以應翩翩對傅寒青的在意程度,氣頭上說斷了,心裏不可能是一下子就能捨下的,傅英的話對於應翩翩來說應該是極大的誘惑,他怎麼可能再狠得下心來離開? 不光傅寒青這麼想,連應家的人也這麼想。 蕭文生怕應翩翩改變主意,情急之下,直接開口催促道:“少爺,府裏那邊聽說您要回去,想必已經備下了宴席。眼下耽擱許久,您該動身了。” 梁間也連忙說道:“是啊,少爺,您的病還沒好,這裏風涼,您還是早點上馬車吧!” 傅英正在說話,他們兩人這時開口,還一副生怕應翩翩跟傅寒青重歸於好的樣子,簡直就是明晃晃的嫌棄。 傅英當即把臉一沉,喝道:“放肆!沒眼色的東西,這裏輪得到你們插嘴嗎?我說阿玦在這住的好好的,素日裏跟阿耀的關係也不錯,怎麼就突然鬧到這個地步,竟執意要走,合着都是你們這些刁奴從中挑唆!” 他目光在應府其他人的身上掃過,見這些人手上擡着應翩翩的東西,滿臉喜色,顯然是都盼着能夠離開。若是再不整治一番,應翩翩就算這回留下來,也難免要總是被他們攛掇。 他想也不想地吩咐道:“來人,梁間和蕭文一人打三十軍棍,其他人一人二十——” “傅叔叔。”應翩翩掛在腰畔的摺扇到了手裏,不輕不重地在最前面那名侯府護衛的胸口一拍,淡淡道,“這些都是我的人,您來教訓,不合適。” 【觸發關鍵詞“頂撞長輩”、“親疏不分”,反派經驗值+6。】 ——可惜,這時已經脫離了“綠帽俠”場景,積分的翻倍優惠也消失了。 聽了應翩翩的話,傅英驚愕地看着他。 應翩翩過去從來不會跟他們分什麼你的、我的,傅英在開口之前,也從未想過他當長輩的教訓幾個下人,能有什麼不合適。 應翩翩將摺扇在掌心中輕擊,眼望着不遠處他才跳過的那片湖水,眸底映出日影漸移,水波漣漪,半晌後,方說道: “至於您方纔說結契那事,還是算了吧。我和傅寒青本來就不是一路人,這幾年下來,他對我挑三揀四,我對他也一樣是諸多不滿,兒時那點情分也磨得差不多了。” 說到這裏,他負手回身,傲然笑道: “鎮北侯是什麼東西,也敢對着我挑三揀四?韓耀又是哪家沒教好的瘋狗,我打便打了,他配讓我的人去賠罪?蕭文,梁間,你們主子在這,誰讓你們衝旁的人彎腰了?沒點骨氣。直起身來!” 【拒絕加入主角陣營,有助於打出反派特供結局“衆叛親離”、“時運不濟”、“死於正義之手”,反派經驗值+15。】 蕭文和梁間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的目光中看到了不敢置信,片刻之後,才都慢慢站直了身體。 他們從來到應翩翩身邊的那一天開始,便知道面前這人是他們的主子,是他們的天,無論應翩翩是什麼性情和爲人,如何對待他們,他們都將以自己的生命向這個人效忠。 可是今天,這個原本應該由他們傾盡全力來保護的人,竟然擋在了他們的前面,告訴他們直起腰來。 應家其他的下人們也又驚又喜,他們一直跟在應翩翩身邊伺候,沒人不知道少爺對於傅家和傅寒青的在意。 原本以爲傅英都說出了結契那樣的話,應翩翩肯定不會再回應府了,而他們這些人皮糙肉厚,爲了讓侯爺出氣,平息這場風波,挨一頓打,也是合情合理。 可少爺卻不惜令傅老侯爺不快,也不許對方責罰他們。 京城裏那些不曉事的人總說他家少爺性情跋扈張揚,殊不知他只是不愛說那些虛情假意收買人心的話,但對下人實際上極爲寬厚,不但甚少責罰,薪祿豐厚,關鍵時刻還會護着他們,可比那些面甜心苦,不把奴才當人的人好一萬倍。 應翩翩道:“傅叔叔您看,總之呢,我跟傅寒青已經一刀兩斷,再住在這裏,也不合適。若您沒有其他事情,那小侄這就告辭了。” 他說着瀟灑一拱手,帶了人轉身欲走。 “你等着!” 眼看應翩翩又要上馬車,傅英這才從震驚狀態中回過神來:“成什麼樣子!你這是跟傅寒青分開,便連我這個叔父都不想認了嗎?” 他看起來極爲惱怒:“難道你以爲我是非得逼着你跟我兒子在一塊,你不願意就要情分盡斷不成?我從小將你視若親子,你把叔父給當成什麼人了!” 應翩翩一頓,轉過身來。 他今天索性也已經大鬧了一場,那個瞬間很想也不管不顧地問一問傅英,咱們之間真的有情分在嗎? 你從小對我疼愛有加不假,但我也視你如親人,全心信任,你真的敢說傅寒青對我的種種偏見,外面對我的議論詆譭,你都毫不知情嗎? 可話至嘴邊,應翩翩發現他說不出口,冥冥中好像有一種無形的力量阻止他發出聲音。 ——他自主改變劇情的權限還沒到這個程度。 見應翩翩不說話了,傅英閉目,深深地嘆了口氣,睜開眼時語氣已稍微緩和了一些,又說:“你們兩個成日裏吵吵鬧鬧的,我是怕年輕人行事衝動,日後回想起來只怕要後悔。但這終究是你們的事,若你都想好了,我自然也不會勉強。” 應翩翩無法反駁,便也垂下眼睛,也陪着輕嘆了一聲,彷彿十分爲難似的。 傅英沒好氣地說:“行了,都如你的願就是,你還唉聲嘆氣地做什麼?但你的病還沒好全,你爹又不在府上,這樣就回去,我可不放心。不如你去我那裏住吧。” 傅家原本便有宣平侯的世襲爵位,但因爲傅寒青自己爭氣,靠着戰功早早掙下了爵位,封侯之後便自己立府別居,所以不與父母住在一處。傅英這回也是從另一條街上的宣平侯府過來的。 他倒是還記得應翩翩有瘋癲之症,還是個病人,但這病是能在傅家養好,還是根本就是在傅家得了的,就不好說了。 再說了,就算應定斌不在家,督主府上又不是沒有下人伺候,應翩翩這麼大的人了,傅英就算再不放心,也用不着非得和他住在一起,時時盯着吧。 應翩翩這些年下來早已經厭倦了虛情假意,原本下定決心就此和傅家斷絕一切關係。不過劇情沒進展到那個地步,有些話說不出來,心中的疑慮倒是越深想越多。 或許是他重生之後疑神疑鬼,把別人都想的太過陰險了,也或許,傅英還有什麼不爲人知的目的。 既然如此,陪着他們再唱一唱這齣戲,看看那副油彩濃妝之下的真面目,倒也無妨。 應翩翩心念轉動之間,臉上已露出一副動容之色,上前一步,失聲道:“傅叔叔……” 他微頓,片刻之間,眼眶已經隱隱發紅,低聲道:“方纔都是我不好,把火氣撒到您的身上。我,我實在是……再不想這樣糾纏下去了,我想回家冷靜冷靜,大夫也說了,我這病,最好不要情緒起伏太過,今天已經是犯忌了。” 他唱作俱佳,這幅神態配上本來就光豔殊絕的容貌,就是鐵石心腸也不能不動容,傅寒青心頭一震,終於沒忍住,深深地看向應翩翩。 不是隻有傅英會拿他的病說事,果然應翩翩這樣一提,誰也不好再留他。 傅英沉默了一會,終於搖了搖頭,嘆氣道:“真是不省心。” 他拍了拍應翩翩的肩膀,溫言道:“既然如此,那你就回去好好休養一陣也好。叔父沒有怪你,你也受委屈了。只是我總歸不放心,你把我這六個護衛帶回去,有事身邊多留幾個人支使也是好的。” 應翩翩很感動地說:“謝謝傅叔叔。” 傅英苦笑道:“謝什麼?我就是給你們這些臭小子操心的命。” 他吩咐手下的人跟應翩翩回去,又轉頭對柱子一樣遠遠站在一旁的傅寒青說:“寒青,跟我回府。” 傅寒青僵立良久,才緩緩邁開步子,朝着府內走去,路過應翩翩身邊的時候,他的腳步忽然停下來,想說什麼,卻被父親一把拽走了。 傅英和傅寒青離開了,應翩翩還站着沒動,梁間急急湊到應翩翩身邊,擔憂道:“少爺……” 應翩翩慢慢擡起頭來,臉上分明帶着幽深而譏諷的微笑,卻哪有半分愧疚傷感的表情? 他就這樣笑着,兩指在自己眼睫上輕輕一劃,抹去一滴演出來的淚水,側頭對梁間說:“怎麼,把你都騙過去了?” 梁間:“……” 應翩翩含笑道:“走吧,回家了。” 第11章 楊柳系春風 應定斌細說起來跟應翩翩的親生父親應鈞乃是同宗不同支的宗族兄弟,但兩人的親緣關係隔得已經算是很遠了,應定斌所在的這一支早已敗落。 他幼時家境貧寒,又恰逢饑荒,父母兄姐全都被餓死街頭,他爲了掙一條生路,自行閹割之後入宮當了太監,接連伺候了兩任皇帝。 等到先皇去世後,應定斌又抓住形勢,迅速投靠太后,與太后共同支持當今的皇上由旁支宗室上位,從此徹底站穩了腳跟。 大概是由於過去的經歷,應定斌得勢之後十分愛好奢華享受,督主府雖然只有他和應翩翩兩位主人居住,卻佈置的富貴堂皇,前院假山流水,花木扶疏,中堂精緻富麗,過了中門之後又延伸出了無數迴廊曲水,通往不同院落,其中又有各種奇石古樹參差點綴,美不勝收。 應翩翩說要回府的事早就被梁間派人快馬送了回來,府裏上下都到了前院迎接,見到他回府,全都喜氣洋洋的。 應翩翩的乳孃張嬤嬤也出來了,拽着應翩翩上下打量,滿臉喜色,連聲道:“回來好,回來住舒服。看你都瘦了好些,年前這臉上還有點肉呢。” 說她是應翩翩的乳母,其實應翩翩到京城的時候已經五歲了,張嬤嬤被太后從自己宮中賞下來伺候他,從小一手帶大,簡直是把應翩翩當成心頭肉一樣的疼愛。 在書裏,她最後的結局是因應定斌捲入了一樁受賄案中,傅寒青親自領兵上門搜查,張嬤嬤想去給應翩翩報信,卻被士兵推搡摔倒,沒多久就病逝了。 ——主角永遠都是這麼正氣凜然,大義滅親。 不光張嬤嬤,包括梁間、蕭文、養父、表兄……總之文中跟應翩翩有關係的人,下場都不怎麼樣。他那時還不算反派,結局又何嘗不是衆叛親離,慘死他鄉? 既然註定要死,他寧願活得轟轟烈烈,肆意妄爲,起碼能保下親友安康。 這座府邸,府裏的人,明明不過幾個月未見,眼下倒讓應翩翩覺得恍若隔世了。 他漆黑的眼底彷彿什麼情緒都有,又彷彿什麼都沒有,面上笑了一笑,語氣輕快地說道:“要是光說可算不得心疼我,嬤嬤有沒有多給我做幾樣好喫的?” 張嬤嬤滿臉慈愛地笑着,輕打了他一下,道:“你這皮猴,從小就會貧嘴……有囉,當然有。” 應翩翩雖然有日子沒在家住,但院落卻一直是有專人打掃的,用罷了膳後他便回房休息,發現池簌也被安置在了這裏。 應家的人都不喜歡傅寒青,在他們看來,他們家少爺能看得上誰,那已經是給了天大的臉面,偏生那個眼高於頂的鎮北侯是個給臉不要的人,每次看見應家的人,都是一副高傲又不屑的表情,好像見到了什麼髒東西一樣,讓他們都很爲應翩翩不值。 現在看到少爺可算是清醒了,納了一名侍妾之後,第二天便回了家,讓闔府上下都很是欣喜。 他們覺得這位新姨娘是個大功臣,希望他再接再厲,好好留住少爺的心,讓少爺再也不想着殺千刀的傅寒青,最好這輩子都想不起來上傅家的門。 正好應翩翩也沒有吩咐將池簌安置在哪裏,老管家便自作主張,暫時讓他住進了應翩翩的院子。 應翩翩進門的時候,池簌正站在前堂的窗前,垂眼打量着一盆君子蘭。 這正是之前被應翩翩倒了藥的那一盆,他離開傅家的時候,也吩咐人給搬回來了。 池簌發現,這盆命運多舛的蘭花昨晚還開得繁盛熱烈,今日卻竟已經盡數凋零,枯萎的花瓣落滿了窗臺,帶着幾分彷彿秋光已至、歲月忽老般的蕭瑟。 可其實暮春時節天氣煦暖,日光正斜斜入窗,傾進房中。 池簌手指輕撫過花枝,臉上帶了些微深思之色。 這時聽到外面傳來細微的腳步聲,池簌回頭看去,只見應翩翩挑簾而入,他身上被鍍了一層淡淡的光暈,乍見光華滿眼,有種奇異的風采。 這種枯萎與繁盛的鮮明對應令池簌有一瞬間的怔忡,這才道:“應公子。” 應翩翩“嗯”了一聲,坐下來,道:“過門第一天,有何感想?” 池簌沉默了片刻,然後笑笑:“波詭雲譎,危險重重。” 應翩翩斜坐在椅中,一腳踩着椅子邊緣,拿起桌上的酒壺,自斟一杯飲下,聞言笑道:“你放心,外面縱使風浪滔天,只消在我身邊待着,那就決計翻不了船。韓耀明顯不懷好意,想借對付你來挑起事端,我把你擱在這,也好護你周全。” 他微揚起臉,瞧着站在窗前的池簌,那瑩白如玉的臉龐照在陽光下,彷彿帶着種寶石樣的光輝,笑意從明亮的眼睛中盪漾出來,有點狡黠,卻沒了剛纔面對傅家人時的冷嘲之意。 池簌發現應翩翩真的很善於用神情來說話,一顧一盼間生動鮮活,情韻便在眉眼間流轉開來,詩中所謂“一顧傾人國”,不知道是不是就是這般模樣。 他乃是江湖中人,平日所見多粗豪爽直的草莽漢子,應翩翩這等貴公子在池簌眼中,更像是博古架上精緻易碎的絕世瓷器,得小心翼翼捧着供着,磕碰着一點都不成。 但生平頭一回聽人說“要護你周全”,竟然就是出自這麼珍貴脆弱的瓷器口中,這種感覺,實在有些微妙。 池簌不覺也微笑起來,語氣帶着並不冒犯的戲謔,說道:“多謝公子厚愛,看來我是當真找了個好人家。” 應翩翩懶洋洋支着下頜,看着杯底晃動的酒液,說:“那是。你別看我這人名聲不好,其實特別專情,這府裏上下不會有人來和你爭寵,而且我親孃早死了,你也不用伺候婆母立規矩,我爹不在,除了我就你一個主子,想怎麼作威作福都成——” 他一挑眉,衝池簌道:“絕對是個可以遮掩身份,靜觀時局,東山再起的好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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