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關於命

作者:微微的薇
“陰陽指的是咱們世間所有事物都有相互獨立而又相互交纏的關係,根據已經發生過的事情去找出其中的痕跡。

  然後再根據痕跡總結出來的規律再去推算事物發展的脈絡,這就是所謂的定數。

  日升月落是定數,生來死去也是定數。定數,也就是佛家和道家所說的命格。”

  顏白看着老爺子,晃了晃腦袋,不解道:“那真的有人能夠算出別人的命格?或者說直接推斷出生死?

  是不是就算去算一個人的命格,哪怕這個人沒死,爲了彰顯自己的鐵口直斷,時候一到派個人去偷偷地去弄死他,這樣是不是就可以說應命了?也可以毫無顧忌地說自己算得準的!”

  老爺子敲了敲顏白的頭:“胡說八道!”

  顏白抓抓腦袋:“那真的能算出來?他們怎麼算的?胡說八道信口而言,還是真的有不爲人知的通天手段?”

  老爺子想了想,說道:“不惑之年時我也曾研習過,他們把這套算法叫做紫薇斗數。

  所謂紫薇斗數就是人的出生年月日時定位命宮,然後去推算其一生的命運,這一共分爲十二宮,這十二宮又叫做紫微命盤。”

  “分別是命宮、父母宮、福德宮、田宅宮、事業宮、部屬宮、遷移宮、疾厄宮、財帛宮、子女宮、夫妻宮、兄弟宮,這裏實在玄奧,涉及的算法更是有千萬般變化,想得人頭疼,索性就沒學了!”

  說罷老爺子看着顏白:“今日怎麼問我這個?”

  說着他認真地盯着顏白,嚴肅道:“我可跟你說,這東西雖然也是學問,但是能學得通的,千萬人中未必有一人,或許,這就是你常給孩子們所講的天賦,也是所謂的天資!

  不要在這上面花時間和精力,不值得!”

  見顏白不說話,老爺子笑眯眯地看着顏白又問道:“怎麼?心有所惑?”

  顏白把椅子拉着離老爺子更近了一點,然後悄聲道:“剛纔李恪跟我說,早上的時候李淳風道長還有袁天罡道長拉着他,非要給他相面,相了半天也沒說出個一二三來,倒是眉頭緊鎖的樣子讓李恪害怕。

  這孩子心裏忐忑怕命不好,於是就找到了孫兒,嘰裏咕嚕地跟我說了一通,說什麼兩個道士又是捏手啊,又是摸臉啊,然後就是長一句短一句地嘆氣,把人家孩子給嚇着了!”

  老爺子點了點頭,躺在躺椅上眯着眼:“漢王的命是不好!”

  “孫兒不是很懂,都是怎麼看出還沒發生的事情,還沒長大的人,這一切可都是未知的!”

  老爺子輕輕嘆了口氣:“他是陛下的第三子,父輩這一族的關係我不說你也知道,李虎之曾孫輩,如果都是這些其實倒是沒有什麼可說的,畢竟這是家族傳承給他的。

  可自從他的母親開始這一切就不一樣了,你自己想想,他的高外祖父楊忠,西魏國朝的開國功勳、十二大將軍之一的隨國公,封隋太祖。

  曾外祖父乃是前隋的開國皇帝,文帝楊堅,高祖皇帝。

  祖父是煬帝楊廣,曾祖母是獨孤伽羅文獻皇后,大唐是在前隋的基礎上立國,朝中文武大臣,除去原先秦王府的十八學士,你自己看看有多少大臣都是前隋的臣子?”

  老爺子睜開眼,看着顏白輕聲道:“李恪貴爲皇子,又是文帝的血脈,你說這些前隋的臣子願意跟誰親近?

  被文帝和煬帝提拔於微末的臣子又心向着誰?

  你覺得身爲外戚的長孫家,以他家爲首的文武大臣,以及那十八學士會願意看到這一幕?”

  “月滿則虧,水滿則溢,李恪身上流淌的是身上流淌的是兩個皇朝、三大豪門之血脈,用天潢貴胄來形容他再恰當不過,可是他真的能天潢貴胄?

  天潢貴胄這四個字只有太子背得起來。

  李恪就算背得起來,你覺得跟着大唐戎馬一生的這些文武大臣會願意?試想一下,就算他是長子,可哪一國的皇帝,會將皇位傳給擁有前朝血脈的皇子?所以啊…”

  老爺子又嘆了口氣:“所以,從這個孩子出生的時候已經註定了,哪怕他什麼都不做,可在很多人眼裏他活在這世上就是最大的錯誤,這就是他的命,一輩子悲苦的命!”

  顏白歪着腦袋想了想:“也是因爲這些,所以阿翁您纔會對李恪這麼親近吧!”

  老爺子笑着搖搖頭。

  “不是?”顏白詫異道:“孫兒不懂了,如果不是這個,那又是什麼?”

  老爺子正色道:“一羣人下死手欺負一個小娃娃着實的齷蹉,老夫我看不慣,趁着我腦子還沒糊塗,還沒死,有啥手段就衝着我來吧,老夫倒是想看看這些自詡一身正氣的文人怎麼對付我這個老賊!

  我也要看看這些年朝堂上的手段有沒有新的花樣出來!”

  看着一臉不解的顏白,老爺子咧嘴笑了笑:“我是老了,不是死了,顏家的骨頭依舊是硬着的,骨氣從未消失過!”

  李淳風和袁天罡兩人還在算,原本仙風道骨的兩個人,如今頂着一個碩大的黑眼圈,望着案子上的龜甲,袁天罡嘆了口氣:

  “我們都沒算錯,漢王的命格就是如此,福祿之人,綿延子孫!”

  李淳風灌下去一壺濃茶,也嘆了口氣:“袁師,難不成武德一年我們兩個人都看錯了?”

  “你的意思呢?”

  李淳風深吸一口氣:“我覺得此因應該落在顏白身上,我的意思我準備好好的算算顏縣伯,算一算這因果!”

  袁天罡聞言慌忙搖了搖頭,指了指自己的眼角:“淳風聽我一言,顏縣伯的就別算了,在我們的眼裏人的氣質是與生俱來的,命裏定數已經安排好了。

  可你看看顏白,他偏偏就長了一張陰鷙,冷傲,貴氣的臉,他這樣的天生就是不同。

  屈大夫曾有言,鷙鳥之不羣兮,自前世而固然。

  你沒在長安待過,所以你並不瞭解他,通過他的種種我發現了,如果論虛僞與殘忍,他不輸燕郡王李藝。

  論狡詐與僞善,他超過我平生見過的所有人,這樣的人心機太重,殺氣太大,可怕的是氣運也足夠的好。

  月滿則虧,水滿則溢,這三者都奪了天機,在我看來他是不會長壽,可結果卻是恰恰相反,不光福澤綿長,更是一個得天獨厚的有福之人。

  這樣的人就像是上天的寵兒,不沾因果,更無罪孽纏身!”

  說着袁天罡嘆了口氣,又指了指眼角:“就因爲我心生好奇偷偷的給他算了一算,他前腳剛從道院離開,後腳還沒有一盞茶的工夫我就被屋檐木屑迷了眼。

  要不是有孫道長福祿替我消弭禍患,如今我就該瞎一隻眼,五行三缺,五弊三缺,鰥、寡、孤、獨、殘,這是警示啊!

  淳風聽我的,別算了,真的別算了,如果真的心有疑惑而坐立不安,那就等我要死的那天,你來,我再重新的給他算,看看這到底是怎麼了!”

  李淳風拱拱手,他心有不甘地嘆了口氣,心裏泛起了一股說不出來的感覺,這個感覺就像是一座寶藏近在眼前,可自己卻連細細觀摩的資格都沒有,百爪撓心,心有不甘呀。

  “宮裏那邊?”李淳風輕聲試探道。

  袁天罡挑了挑眉毛:“是什麼樣子就說什麼,相命一說本就無稽之談,有什麼又與我們何干呢?他們纔是神仙,我們纔是凡人……”

  相比道觀裏面的愁雲,私塾放學後也是愁雲一片,科目多了,趣味足了,可是作業也多了。

  開始的時候只有顏先生有佈置作業的習慣,慢慢地竟然流行開來,現在幾乎每個先生都有給課業佈置作業的習慣。

  像顏昭言這樣有基礎的自己想想也能完成。

  像蘇惠這樣起名字都是別人幫着取的就遭了罪,父母不認字,只認識手裏的棍子,只要他們早間發現自家孩子因爲作業沒完成在私塾門口罰站。

  晚上下學回去百分之一百就會捱打,現在莊子裏有孩子在私塾學習的家長們都比着呢,比誰的孩子聰明,比誰的孩子不被罰站。

  這麼比的結果就是被罰站的回到家後會被打得格外地慘。

  蘇惠昨日就被打了,今天依舊被罰站了,現在還沒被老子打的主要原因是作業還沒寫。

  按照慣例,寫完了之後,捱打也就開始了,今日的捱打已經板上釘釘了,母親已經壓好了豆芽,竹條子已經放在了觸手可及的地方了。

  蘇惠認了,他現在思考的是明日如何不罰站,如何不捱打,如何順利地通過檢查作業的顏昭甫和裴行儉。

  可糧草計算太難了,相加相減的結果已經是千位的級別,破十法不能用了,已經很難了,父母又不會,這可如何是好?

  就在發愁間,蘇惠看到了正在趕鵝回家的李恪,他心頭一喜,趕緊站起身招手道:“李恪,李恪,來來,這題我不會算,能幫我講講不?”

  李恪?

  李恪聞言有些沒轉過彎來,畢竟別人都是喊他漢王以示尊敬,久而久之他早已經習慣了這個稱呼,這一聲李恪不說是生平頭一次聽見,細細一算那也是鳳毛麟角,而且還是農家子喊出來的!

  “你叫我?”

  “嗯!”蘇惠沒好氣道:“先生都管你叫李恪,不叫你叫誰,難道我喊錯了?”

  李恪看了看他身邊正死死地盯着自己那條兇狗:“你家狗咬人不?”

  “不咬人!”說罷拍了拍狗腦袋:“小黑,滾回去!”

  李恪見狀扔下了手裏的棍子,走到坐在門口寫作業的蘇惠身邊,歪着頭看了看:“這個不會?”

  蘇惠撓撓頭:“不會!”

  “逢十進一,借一當十法不會?”李恪俊眉一皺:“咋聽的呦?先生都挨個過的,你課上是怎麼躲過去的?”

  蘇惠拉了拉李恪的袖口,伸出食指擱在嘴前:“小聲點,我娘聽到了會打我的。”

  “你還沒說你怎麼躲過去的呢?”

  蘇惠嘿嘿一笑:“你別給別人說啊,我是看了裴行儉的答案,來坐這兒,你給我講一講,不然明日就驢日下咧!”

  李恪坐在門檻的石條上開始給蘇惠講,屋子裏的蘇氏聽着有聲,伸出頭一看,側耳聽了聽,見兩人說的都是自己聽不懂的話心滿意足地收回了頭,然後大聲道:

  “獵狗兒,娘給你做雞蛋餅!”

  “原來你小名叫獵狗兒啊!”李恪咧嘴開心的笑道

  蘇惠滿臉惆悵,聞言回道:“娘,李恪也在呢,多攤一張!”

  蘇惠看着李恪不放心地囑咐道:“對了,你別跟裴行儉說啊,這小子的嘴太討厭了!”

  “嗯,不說!”

  終於給蘇惠講明白,看着他開始計算,聞着餅子的油香,李恪靠在門框上,看着眼前的阡陌縱橫的原野,他不由自主地笑了起來!

  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爲什麼會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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