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又來一個殺胚
“縣伯不讓你去也是爲你好,你心裏不舒服就好好地守着咱們的莊子,不怕你笑話,這兩年跟了你我才知道原來人能有這麼舒服的活法。
不愁喫不愁喝,坐在家裏幹活就能賺錢,就連喫的鹽都是利州來的顆粒鹽,再比比以前,現在過的都是神仙日子,我都懷疑我現在是不是在做夢。
來來,當家的,使勁掐我一下,我現在還不相信呢!”
朱丁不捨得掐自己的婆姨,瞪了他一眼:“宮裏的人都教會了?”
朱氏笑着點了點頭:“都是會縫縫補補的,一點就透了,當家的我給你說話,皇后娘娘的手藝也是極好的,看樣子也是喫過苦的。”
朱丁知道自己的婆姨撿有趣的說是在逗自己開心,看着老大牽着老二在院子裏玩耍,朱丁不捨道:
“再殺些個突厥人我就能策勳一轉了,按照咱們國朝的規定現在最起碼也能混個武騎尉的虛職,將來也能給兩個小的往上擡一點!”
朱氏往火塘裏塞了一把乾柴,笑道:“朱第一馬上就去念書了,朱第二也落了籍了,縣伯給你擡得還不夠高嗎?
你家祖上數三代有能讀書的嗎?能有這麼多田地麼?能有這二層樓麼?
一個虛名算個什麼,不就那幾吊子錢幾畝地,能有唸書重要?能有一家人過好日子重要?有時候啊,我真不知道你們男人怎麼想的!”
朱丁嘆了口氣:“你說的我都知道,縣伯不會殺人,他去了那邊我擔心,所以我纔想着報恩啊,纔想着走一遭啊!”
“趁着還沒出發,我一會兒炒點豆芽菜,我再殺個雞,你再把老曹喊來你們好好喝一點,讓他別擔心。
他去了戰場後他們家的地咱們兩個幫他種上,咱們把情義盡上,戰場上求他多看看咱們縣伯,多殺點突厥狗!”
朱丁笑了起來,點點頭:“好,再來個記得多擱點油鹽,胡瓜也往河裏泡幾個,一會粘着蒜末喫!”(胡瓜就是黃瓜)
“好!”
“燒大火,咱們再給老曹炒一鍋!”
莊子所有人都在那忙碌,顏白卻又要回長安去了,那會的時候從縣衙飛來的飛奴帶來了消息,兵部的公文下來了,軍中任職也下來了,需要去兵部走一趟。
在回長安之前顏白覺得有些事情在走之前必須有個說法,不處理好顏白覺得不安心。
在今年年初,國子學都有不好的風聲傳了出來。
主要原因是有幾個學子想從國子學退學然後去樓觀學求學,因爲這個事兒國子學學子開始爭論彼此的優劣。
有人說樓觀學的風氣好,有人說樓觀學的先生不行,有人說樓觀學太破了,比不了國子學。
本來是一場正常的爭論。
可久而久之這風氣就變了,變成開始對比哪裏的先生更好了,哪裏的才學更好,雙方引經據典,以事論事開始爭論。
慢慢地竟然有人開始評價和討論先生的過去,不少先生的陳年舊事就在這時候被挖了出來,什麼薄情寡恩啊,什麼太貪啊,什麼靠祖上蒙蔭啊
各種有的沒的都出來了!
那時候顏白是知道這個事情的,他覺得這是一個好事情。
樓觀學什麼樣子他心裏清楚,學子把它和國子學放在一起對比,一起相提並論,本身來說就是樓觀學佔了巨大的便宜。
國子學是什麼地方,那是國家最好的學府且沒有之一。
到了五月風氣又是一變。
討論又變成了樓觀學的先生不配教導漢王李恪,他們認爲漢王李恪就該呆在宮裏由當朝名師教導。
而不是由什麼陳老,野叟這樣名不見經傳的來當其先生,他們的來歷和才學缺乏考證。
顏白今天要解決的就是這個事情,討論就討論了,被人故意引導,想再次把李恪拉進宮裏好達成自己不可告人的目的就很噁心了。
顏白,裴行儉,李恪三人騎馬在官道上朝着長安奔馳而去,三人都身穿白衣。
遠遠望去駿馬矯健,公子無雙,個頂個的貴氣,三人微微上揚的嘴角就像一個模子刻出來的一樣。
進了長安之後走在朱雀街上更是惹得不少人頻頻回頭。
顏白大家都認識,看習慣了,也就那樣,而且已經定親了,是沒有盼頭的。
可顏白兩側的俊郎君卻是臉生得很,大家都非常喜歡美少年,逞年少,跨白馬,正是年華最好的時候,激情昂揚,朝氣蓬勃,沒有人不喜歡。
馬車裏的小娘子嘆了口氣,她都打開了車窗,都伸出去了半個腦袋,很多人都在看着自己,可惜兩名陌生的少年郎和縣令一樣高傲,看都沒看一眼,直接打馬遠去了。
奶孃看着自家小娘子傷心的模樣,她準備早些讓自己家娘子從夢裏醒來,悄聲道:
“小娘子別想了,左側那個是縣令的弟子,半個顏家人,去年皇家宴席顏家老祖親自給他鋪路來了,而且人家還是河東裴氏中眷的獨子,及冠後就是要當官的。
右側的那位更不得了了,當今陛下的第三子,漢王李恪,他和所有的皇子都不一樣,咱們看看就是了,攀不起的!”
小娘子哇的一個癟了嘴,好不容易看到三個入眼的,結果自己卻成了不入眼的,好不容易鼓足勇氣露個臉,結果成了個笑話,這巨大的落差如何接受得了,眼淚一下子就涌了出來。
去衙門拿了兵部的文書,顏白並沒有第一時間去兵部報到,而是轉了個彎去了少府監。
陳縈正在喝茶,見顏白拎着馬槊進來,認真地打量了一番,然後看着顏白的脖子道:“有甲嗎?”
“有!”
“是明光甲?光要甲?細鱗甲?文山甲?烏縋甲?白布甲?皁絹甲?布背甲?步兵甲?木甲?鎖子甲?馬甲?還是皮甲?”
顏白喫驚地看着如數家珍的陳縈,驚歎道:“你咋能記得這麼多?”
陳縈微微有些得意:“大部分我都穿過,你要出征了,要不要給你來一套細鱗甲?”
“爲什麼不是明光甲?是你沒有嘛?”
陳縈冷哼一聲:“你要是覺得自己八字夠硬,倒是可以穿,但是據我所知,凡是穿明光甲的在戰場上走一遭十個能活一個都算老天保佑了!
你確定要,要的話我立馬給你來一套!”
顏白笑了笑:“那還是給我來細鱗甲吧!”
“我有一個條件!”
顏白好奇道:“什麼條件?”
“陪我打一架!”
話音才落下,顏白的馬槊就點了過去,陳縈慌忙躲閃:“真不要臉!”說罷,整個人氣勢一變,如猛虎下山,揮舞着橫刀直劈了過來。
顏白肩膀一沉,馬槊猛地一抖,盪開陳縈的長刀:“這叫做兵不厭詐!”說罷立刻橫掃,才欺上半步的陳縈又被逼了回去。
陳縈怒喝一聲,掄動右臂,手裏的橫刀猛地朝着顏白砍殺過去,出手又快又狠,刀風凌厲,顏白橫槊爲棍再次盪開陳縈長刀,然後再度橫掃,才衝進來欺身而進的陳縈又被逼了回去。
顏白看準時機,擡槊豎劈,猶如重鞭猛擊,一寸長一寸強,馬槊太長,豎劈而下的話那力借慣勢是極大的,陳縈不敢硬接劈下來的馬槊,只能翻身躲閃。
顏白得勢不饒人,深吸一口氣,馬槊化槍,接連而出,直擊陳縈的下半身,一擊比一擊有力,將陳縈逼得連連後退,陳縈怒罵:“真不要臉!”
顏白打得興起,咧嘴大笑道:“一點寒芒先到,隨後槍出如龍……”
“笑個屁,你又不是漢庭破敵的趙信!有本事近身短兵相接?”
“呸!”顏白喝道:“老子只會這些東西,幹嘛要和你近身而戰,你當我是大傻子麼?”
陳縈久戰還近不了顏白的周身半丈,半響之後他憤怒地收刀,看着指在自己喉嚨處的馬槊,深吸了一口氣:
“跟先前一樣,你欺騙了所有人,你不光文采斐然,沒有想到你的槊藝也這麼強。”
顏白收槊而立,笑道:“過獎,過獎,我的細鱗甲呢?”
“跟我來!”
陳縈帶着顏白就去了不遠處的將作監。
少府監左監陳縈的這個名頭很好用,或者說這個人的惡名如雷貫耳。
將作監的衆人攔都不敢攔,點頭哈腰地把顏白和陳縈請了進去,陳縈根本懶得看一眼將作監的監令魚友清一樣,徑直就去了將作監的庫房。
庫房的門一打開,左邊是琳琅滿目的各色甲冑,右邊是鱗次櫛比的橫刀長矛,中間最顯眼的位置還有數十支馬槊。
陳縈如進了自己家一樣,先是給顏白挑了一套合身的細鱗甲,然後又給自己來了一套,看着顏白只有儀劍。
想了想又給顏白挑了一柄上好的橫刀,隨後就是頭盔,虎頭肩胄,面盔,長弓,箭壺。
當顏白合上鬼面的青銅面盔,只露出窟窿裏那兩個深邃的眼眸時,一個氣勢猙獰的人形怪獸突然就出現在了衆人面前,那撲面而來的壓迫感讓監令魚友清有些喘不過氣來。
陳縈看着自己的傑作,冰山一樣的他露出了滿意的笑,隨後又搖搖頭:
“個子還是低了些,瘦弱了些,你要是有你家大肥那般身材和個頭,穿上重甲,陌刀陣當以你爲首。”
顏白也很喜歡自己的這身新裝扮,天氣雖然熱得要命,他竟然捨不得脫下來。
看着上馬的顏白,陳縈不解道:“你去幹嘛?”
“去兵部啊!”
“你不熱麼?”
“熱嗎?我覺得溫度正好啊!”
陳縈看着顏白笑了笑,擺擺手,看着顏白離開,他舔了舔嘴脣:“不怕?
呵呵,這也是一個殺胚啊,要上戰場了竟然不害怕,好玩,好玩啊,好久沒見到這麼好的苗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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