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捷報傳來

作者:微微的薇
蕭府管家的無禮和輕蔑讓裴行儉怒火中燒。

  他雖然不知道自己的阿耶和母親長什麼樣子,但是從貞觀元年拜師顏家到現在,馬上就四年了,這四年裏師父顏白,師母裴茹對自己真的就像是對親兒子一樣。

  他們讓自己知道被人疼的滋味,也知道被至親之人捧在手心是什麼感覺。

  因此在裴行儉心裏,師父顏白和師孃裴茹就是他的底線,是他準備用命去守護的東西,所以蕭家人的無禮徹底地激怒了裴行儉。

  “一介家僕也敢對我顏家主母犬吠,給我死來!”只見裴行儉握緊馬槊身子往後退了好幾步,然後用盡全力朝着這個家僕的腦袋投擲了過去。

  騰地一聲脆響。

  鋒利的馬槊沒有把這無禮家僕的腦袋扎穿,卻直接把宋國公府邸大門刺了個對穿。

  這一下捅了馬蜂窩,府邸內立刻涌出數十位聞訊而來的家僕,他們手拿棍棒,虎視眈眈,一下子把裴行儉和裴茹圍了起來。

  裴行儉不懼反笑,他慢慢地拔出腰掛的長刀對着大肥說道:“大肥,你去把馬槊拿來,誰敢阻你就往死裏打!”

  說罷,他轉頭朝着蕭府家僕獰笑道:“來啊一起上,看看小爺今兒敢不敢弄死你們,來啊,看看我看敢不敢,敢不敢試試我的刀,鋒利否?”

  大肥徑直走了過去,拔出馬槊,然後走了回來,裴行儉見狀輕蔑地搖搖頭道:“呵呵,一羣狗仗人勢的家僕,我還真是高看了你們。

  睜大你們的狗眼看人清楚,小爺裴守約,來自河東裴氏中眷。

  小爺也是顏家子弟,今日我顏家主婦臨門,你蕭府好大的架子,竟然只開個側門,自詡書香門第的蕭府連禮都不知道怎麼寫了嗎?

  如果不懂,那就再去稟告下,就說顏家主母前來拜會宋國公。”

  得信兒匆匆趕來的蕭守規見裴行儉這小輩正在大言不慚的口出狂言,再見自己府邸門上一個大洞,見狀怒喝道:

  “顏裴氏,裴行儉,你們好大膽子!”說罷,打馬就要衝上來要和裴行儉說道說道。

  上官言見狀,知道蕭守規也沒有看出裴茹今日的穿着所代表的意義,念蕭守規和他在國子學求學那會曾爲同窗,衝上前一把拉住繮繩,大聲道:

  “守規,你可知我們總說聖人言,你可知聖人是誰?”

  蕭守規瞥了眼裴茹,終於想起來了,翻身下馬,走到裴茹面前,認真地行了一禮,擡起頭後他輕聲道:

  “我敬的先輩,是先輩,不是你,但你一婦人敢來我國公府邸叩門,這禮怕也是說不過去,我開了大門你一介婦人敢進嗎?”

  裴茹笑了笑,舉起了手中的劍。

  蕭守規深吸一口氣,點了點頭:“好,我認了!”說罷,再次拱拱手。

  門外的動靜已經鬧得很大,進來報信的僕人已經來了三波。

  蕭瑀知道這事兒躲不過去了,也知道自己是要出面了,雖然孫子這些日子做出的事兒他不認同,手段激烈了些。

  但只要他還是姓蕭,是從這個家走出來的,哪怕這個事兒不管是不是他蕭瑀做的,他就得承擔今日一切後果。

  他還知道,孫兒守規心裏憋着一口氣。

  詩詞一道他比不過顏白,所以就打算在治下牧民一道和顏白一比高低。

  當初孫兒來求官之時,他就明白,自己也是一時心軟才答應了他,從今日看來自己的這孫兒並沒有好好的去治下,去替天子牧民。

  而是瞞着自己做了些別的。

  做了些讓顏家都覺得過分的事情來,所以顏家才直接找上門來。

  門破了就破了吧,人家直接找上門就是想說這件事兒的。

  顏家的脾氣他知道,這些年就是這樣,覺得不好就會光明正大地來跟你說一說,你聽不聽是你自己的事兒。

  但是人家不會在這個事故意去抹黑,去下絆子,如果跟你說了,你還沒做,顏家自然有自己的手段去維護自家的利益。

  每個家族都需要生存,利益二字說起來不好聽,但一家老小也得喫喝不是?

  想到跟了自己幾年的門房老人竟然沒把事兒說清楚,蕭瑀難受得心都在哆嗦,怎麼敢瞞報啊,你是怎麼敢瞞報的啊?

  “守規,守規,你還是壞了規矩!”

  蕭瑀喃喃道後,敲了敲桌子:“去把蕭守業從國子學喚來,如果我不在就告訴他,以後老夫的書房也是他的書房,他不是愛看書麼,我書房的書隨便他看。”

  角落的老僕老田輕輕嘆了口氣:“大郎,是不是太武斷了些!”

  蕭瑀站起身來:“守規壞了規矩,我就希望這個家以後有人能守住這份家業!去吧,我也去問問我那孫兒做了些什麼,讓顏家如此生氣!”

  蕭瑀看着老僕:“老田你知道些什麼風聲嗎?”

  老田張張嘴,嘆了口氣,然後輕聲道:“大郎,煤石生意有三家,尚書長孫家,英國公李績家,顏家,可能還有陛下在裏面。

  三小郎君管長安縣之後就把這些給斷了,長孫家沒說話,英國公如今領軍在外,宮裏面奴也不知道有什麼消息,兩個少府監都去打突厥人了。

  我以爲您知道,也以爲這是您老授意,實不相瞞,老僕的那忤逆子也跟着三郎在西市開了一間鋪子,如今正在賣木炭,我……我……大郎您責罰我吧,我錯了!”

  “確定嗎?”

  老田跪倒在地,輕聲回道:“老奴不放心,親自去查的,也是昨日才從東市騰遠那兒買鵝絨服纔打聽來的。”

  蕭瑀聞言近乎昏厥,呆滯了片刻,突然哀嚎道:“丟大人了啊!”

  怪不得李崇義會打人,怪不得月初朝會陛下會在散朝的時候突然說國朝要有規矩。

  原來這是說給自己聽的啊,可笑的是自己回門下省的時候還義正詞嚴的給衆官員講規矩,自己家的子孫竟然敢壞內侍省的生意。

  蕭家出了逆子啊!

  他深深吸了口氣,朝着大門外走出,片刻之後蕭家大門終於打開。

  蕭瑀看着裴茹的穿着,他徑直的走到裴茹身前,端詳了一會兒,和藹地笑了笑:“我和你阿翁同朝爲官,在你小時候我也曾抱過你,未曾想一轉眼你都這般大了!

  說罷他拱拱手:“顏家大義,蕭家錯了,顏裴氏如果我說整個事我都不知你信嗎?”

  裴茹微微屈身行禮,沒有絲毫猶豫道:“宋國公的話,晚輩信,晚輩今兒來就是想保護好大郎留下的東西,沒想過去做些什麼,就是想好好的守着他拼來的東西。

  沒有想着立威,也沒想來踩貴府一腳,我……”

  “孩子,你的話我信,就跟你毫不猶豫地信我一樣!”

  蕭瑀擺擺手,轉過頭衝着看門管家說道:“老宋啊,你回去把你家的事兒安排一下,對了,我見你那小孫頗爲伶俐,我很喜歡,以後讓他來服侍我吧。哦,對了回府後來找我,我有些事兒要給你說!”

  “喏!”老宋聞言身子止不住地發抖,膝蓋一軟,直接就跪在雪地上。

  蕭瑀看都沒看,說罷衝着蕭守規招招手,蕭守規快步走了過來:“阿翁!”

  蕭瑀摸了摸蕭守規腦袋,面帶回憶道:“幾個孫兒中你是最聰明的,也是最得我心的,我以爲你能讓我放心了。

  所以這些日因爲朝堂瑣事兒對你也放鬆了管教,回去後把辭呈一寫,我代你去吏部。

  寫完了之後也把東西收拾下,待天晴你就回蘭陵祖地吧,你阿耶在那兒,他身體不好,以後你沒事就做做學問,心緒不寧的時候就好好的懷繞膝下好好的爲父母盡孝吧!”

  “阿翁,孫兒我……”望着阿翁那失望透頂的眼眸,蕭守歸低下來頭:“孫兒明白!”

  “我知你心高氣傲,也知道你心裏不服,可你要記住啊,聖人說了,過而不改,是謂過矣;過而能改,善莫大焉!”

  說罷,蕭瑀朝着周圍的好事者拱拱手:“一念之差心魔生,蕭家讓諸位見笑了!”

  圍觀的諸位讀書人聞言也趕緊抱拳回禮,蕭瑀老國公的這份氣度讓人心折。

  裴行儉看着蕭瑀,他也覺得宋國公手段了得,壯士斷腕。

  不但堵住許巷叔教給他如何把這事兒敲死的後續接連發難,還逆轉而上,讓人見識他的大氣度,還讓師孃和自己等人陷入了進退兩難之際。

  果真好手段,裴行儉覺得自己悟了。

  就在這時,兩波騎着快馬紅翎信使揮舞着戰旗從明德門衝到了長安城,衝到了朱雀大街,一波紅翎信使揮舞着手臂大聲呼喊道:

  “甘州大捷,十一月初突厥將軍雅爾金和阿史那杜爾率軍進擾河西,虢國公張總管敗之,突厥人退走。”

  另一波紅翎信使聽聞後滿臉不屑,五人對視一眼,突然齊聲喊道:“靈州大捷,十月二十三日,突厥都摩支部侵犯我朝靈州城,遊擊將軍顏白率衆出戰,陣斬三千,陣斬三千,突厥都摩支部首領梟首,我朝擴土至賀蘭山下……”

  長安百姓從武德二年開始就聽到各種各樣的紅翎報捷聲,他們早已經掌握規律。

  如果聽到紅翎說“敗某某之,退某某之”,那是雙方勢均力敵,誰也沒有討到便宜,爲之中上選。

  如果聽到紅翎說“大勝!”,那就是勝利,算起來比頭者軍功更大,算是很榮耀了,稱之爲上上選。

  如果聽到紅翎說“陣斬!”那完蛋了,這是死戰後的大勝,稱之爲無敵,代表着主將勇武,將士們也是悍勇異常。

  百姓最愛聽就是陣斬,百官也愛聽,陛下也愛聽。

  因爲陣斬最長氣兒!

  上官儀大叫一聲就跑了,邊跑也邊跟着大叫:“哈哈哈哈,痛快,痛快,我們文人也出陣戰敵酋的戰將啦。

  今後,誰狗日的再說我文人只會搖耍筆桿子,看看小爺我敢不敢呼爛你的狗嘴。”

  國子學都是少年人,有上官儀打樣兒,其餘人都怪叫着跟着跑,呼聲一聲比一聲大,因爲顏白,他們以後跟人吵架就多了個反擊的手段。

  裴行儉激動得臉色通紅,他也想去大喊大叫,但是師孃在這兒,憋了半天,他突然說道:“師孃,沒有主將陣亡的消息,您可以放心了!”

  隨着裴家主母而來的裴家衆人痛苦地捂着臉,他們不明白姓裴的怎麼出來這麼一個憨貨!

  蕭瑀落寞地看了一眼孫子守規,然後朝着裴茹說道:“老夫保證,在三日之後一定給顏家一個滿意的答覆。”

  裴茹微微屈身:“國公大義。”

  說罷轉身離開,喜極而泣的淚水奪眶而出,大郎,你是算準了我今日會來長安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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