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玄奘
跟着他一起來試毒的小曹內侍顯然沒有用武之地,在顏白特意準備的離別宴上,小曹內侍覺得自己的機會終於來了。
在尚食局苦學多年的技術終於能用上場了。
從涇陽那次到如今,可憐的人就出宮了兩次,這次來仙遊是第二次,所以,他格外地珍惜能夠一展身手的機會。
這一次他沒有宮中流行的試毒牌,而是使用了比試毒牌更靈驗的辦法-以身試毒。
所以,桌上的每個菜他都嘗試一遍,蘇惠他娘做的那個圓圓的萌萌的雞蛋餅多了一個豁口,半炷香後,他的身體沒有中毒反應。
小曹內侍在老爺子的一聲嘆息中落荒而逃,他覺得他要是不跑快點他就交代這兒了。
因爲,裴守約吆喝着要去拿馬槊攮了他。
在諸多人眼裏這是皇家對顏家格外信任和喜歡的表現,畢竟在顏家左右不遠各有兩處行宮,住在那兒會比小小的顏家莊子舒服得多了。
但無論是長孫皇后也好,還是太子也罷,大唐最尊貴的兩人都沒選擇去那兒,這顯然是對顏家格外地信任。
今兒一大早李承乾和長孫皇后就要從顏家離開回長安去,車駕和護衛在橋頭的大道上蜿蜒數裏地。
來時地動山搖,去的時候也地動山搖。
“孫神仙你確定號個脈就行了?要不,再做個檢查?”
孫神仙冷哼一聲:“這麼說你是不信老朽的醫術了?”
見孫神仙臉色不善,顏白趕緊擺擺手:“哪能呢,我信,我信!”
孫神仙擡起頭:“太醫署都能看的小毛病非讓我看,你小子是真能折騰,煩死了!”
說着他不善的瞅着顏白:“倒是你,好好看那個胡人丫頭吧,眉眼都開了,怕是有了,你說你這家主咋當的,腦子長這麼大真是一點用都沒有!”
孫神仙不情願地擺開顏白拉他衣袖的手,他不是不喜歡顏白,而是不喜歡如此表達親近的方式,看着顏白一頭霧水的模樣,他沒好氣道:
“皇后有了身孕是個女娃,產期在今年年底,太子中氣不足,多曬曬太陽,多走走,靜養數日便無大礙。
那個丫頭是跟着陳摩詰小子的吧,回去就罰,沒個正經,人家雖是個異族,但是陳摩詰可是正兒八經的漢人娃娃,明媒正娶不會?臉不要啦?”
顏白被說得擡不起頭。
見皇后從車窗伸出半個腦袋,孫神仙又是這種口氣:“皇后犯不着生氣,以後也要做到少生氣,身體要緊。
子嗣傳承固然重要,如今太子已經翱翔天際,你的身體也要注意,剋制一些,沒事兒的時候也多走走,少久坐,少操心!”
顏白聽得是直咧嘴,這麼多人在這兒,自己是真的佩服孫神仙的膽子。
長孫皇后的鑾駕就在他身前兩尺,他就這麼大大咧咧地說,這是人家房事,你說這幹什麼,萬一把你咔嚓,以後我找誰給老爺子做藥丸啊!
出乎意料的是,偏偏皇后還喫這一套,她紅着臉,拉着李承乾對着孫神仙行禮,那感激之情真是發自內心,顏白站了半天也沒有人說他一句好話。
感情自己派人把孫神仙從山裏找出來一點功勞沒有唄?
自己可是擔心皇后的身體,可是擔心太子的腳啊!
天地良心啊!
眼看着長孫皇后一腳就踏進了馬車,誰料她又轉身走過來敲了敲裴行儉的頭:“裴守約你跟你師父越長越像,看着就讓人來氣!”
顏白知道這是長孫皇后借裴行儉來表達自己的不滿,她對禮節甚是看重。
顏白估摸着應該是陳摩詰和毛伊罕的兩人的事情惹着了皇后,沒有明媒正娶即爲苟合,看來馭下不嚴的名聲是跑不了了。
說了裴行儉,她轉身就上了車駕,這期間她看都沒看顏白一眼。
這幾日也是一樣,見顏白她從不多說話,顏白以爲自己是哪兒惹到了皇后,問了無功先生才知道,他笑着說:
“顏侯,你是陛下的臣子而非皇后的臣子,如果她對你過分的親近,會讓陛下很不開心的,這怕是禍患!”
看着蜿蜒的隊伍越走越遠,顏白總算鬆了口氣。
雖然皇后和太子入住是恩寵,可這幾日顏白懸着的心都沒有放下過,莊子是依山而建,臺階比較多,上上下下的要是磕到了,絆着了就是一件大事兒。
更何況,今兒才知道,長孫皇后還有着身孕呢!
真興大師和李淳風兩人不對付,互相都沒有好臉色,自皇后走後兩人都寒着臉。
顏白心裏暗戳戳地想,都是喫信仰這一碗飯的,按理是不是該交流一下,查缺補漏,互相提升一下,現在看兩人模樣都想拼刀子了。
果然同行是冤家!
李淳風冷哼一聲就往書院走去,只要他去書院,真興大師的臉色就不好看,之前還能好一些,自從知道皇后娘娘在書院呆了一天之後。
如今李淳風的這一聲冷哼無異於在他傷口撒了一把粗鹽。
真興大師已經算出了這將是一塊福地,袁天罡道長親自選的地方,裴老子臨死前的最後一手,一時的利益和往後的利益真興大師算的很清楚。
可惜他們已經失去了先手,如今就只能看着李淳風耀武揚威了。
寺院也有算術的天才,也不比李淳風差,不然那麼多複雜的廟產怎麼算得清楚?按理是不是也可以去傳授知識?
可惜開不了口啊,先前的姻緣一事兒把顏侯得罪慘了,到現在還被人拿出來說道。
所以,寺院纔會對顏侯那些過分的要求儘量做到滿足,他們不是怕顏白,而是怕顏家的這幾個兄弟。
好事不出門惡事行千里,信手寫幾個字,那就真的“青史留名”了!
好在顏家老祖宗並沒有生氣,所以這事兒算是揭過了,不過因果卻是種下了,隨着顏白封侯,封地幾乎是全部的仙遊縣。
他們現在的日子並不舒心,無論他們做什麼都繞不開顏家,更繞不開那些一心跟着顏家的莊戶。
那些莊戶的喜好是跟着主家走的,以前是敬畏,現在只有敬,沒有了畏。
在自家孩子可以免費讀書這一件事上,他們就對顏家死心塌地,再加上有人在故意傳播先前舊事兒,他們沒有吐口水就算好的了。
一個小小的書院,一個可以免費讀書的機會,就扭轉了當初經營好的一切。
看着真興大師轉身也準備離開,顏白好奇道:“真興大師,怎麼沒見玄奘大師呢?”
真興大師有些開心,這是顏侯第一次主動跟他說話,他雙手合十道:“因爲先前之事,玄奘心生惡障,如今正踏着先輩的步伐,正在寺內閉關破障!”
顏白笑道:“出家人不打誑語!”
真興大師麪皮抖了抖:“可說,無不可說!”
這又打玄機,顏白感覺聽不懂,他走到真興大師身邊,低頭輕聲道:“告訴你一個祕密,不光你們能掐會算,我其實也會!”
顏白說罷閉着眼,裝模作樣地胡亂掐着指頭,隨後猛地睜開眼,神祕一笑:“是去天竺閉關了吧!”
真興大師大變,他無比驚恐的看着顏白,他怎麼都想不到,佛門千藏萬藏的大機密竟然被人一語道破,不光道破了,是直接破得稀爛。
他不可置信地看着笑嘻嘻的顏白,一股莫名的殺意在他內心翻轉。
他想不明白,那時候顏白已經遠在千里之外的突厥,李淳風袁天罡都不知道,他是怎麼知道的,他真的會算?
他死死的咬着牙關,拼命的壓着心中的殺意:“顏侯,我雖不知你是如何知道的,但過往真的不能只是過往嗎?”
他險些忍不住想出手。
可他心裏也明白,如果他出手了,事情就不再簡單了,殺了一位傳國侯,朝廷的怒火就能讓人知道什麼是滅頂之災。
更別說顏家還有那麼多的門徒了,他們的打擊和報復纔是最恐怖的,能徹底讓自己的名聲臭不可聞,千年積攢毀於一旦。
顏白擺擺手:“出家人不打誑語!說實話,我心裏是佩服玄奘大師的毅力,此舉若是成功歸來,當爲聖僧,實乃我朝之福!”
真興大師深深吸了一口氣,看着顏白笑道:“聽聞顏侯聰慧,有大志,有大才,今日難得,不知能否邀顏侯一敘?”
“好,大師裏面請!”
顏白盛情相邀,見真興大師朝着莊子走去,顏白對着身後的大肥咬牙啓齒大聲道:“大肥去告訴陳摩詰一聲。
如果他還認我是大兄,就去書房門口跪好,等我把事兒忙完再來好好收拾他,如果不認就趕緊收拾東西滾蛋!”
顏白還是給了陳摩詰很大面子,顏白開始的打算是讓他跪在大門口的。
這小子偷嚐禁果,這就忍不住了?
你要娶毛伊罕我還能棒打鴛鴦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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