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4章 親事
離元日的日子所剩無幾了。
班師回朝的大軍卻還在路上。
李二知道在今年年底之前肯定是回不到長安了,索性也不再着急趕路。
安排好隨行人員,就在定州住了下來。
不停下也沒有辦法。
李二背上長了一個癰疽,紅腫大片。
已經能看到很多個白色粟米樣的瘡頭了,疼的他沒有辦法睡覺,他恨不得把這塊肉切下來。
所以,暫且休息調養身體是最好的辦法。
袁天罡看了,他說這是外感六淫,過度食膏粱厚味,陰陽內外失調致營衛不和,邪熱壅聚,化腐成膿所致。
這個病他看不了。
只能外用清茶調敷,暫時的清熱解毒,消腫止痛。
快馬已經悄無聲息的到了長安。
雖然是一個不大的症狀,但就怕謠言亂傳播,到最後成了絕症,然後動搖民心。
在顏白看來這就有些像後世網上查感冒喝什麼藥。
等翻到最後發現自己已經是癌症了,還是晚期。
反正就是有人看熱鬧不嫌事大,小小的一件事,從他嘴裏蹦出來就是生死攸關。
怎麼誇張怎麼來。
孟詵和康石悄無聲息的從書院離開。
這個病症有人得過,就是這兩人治好的。
孟詵負責用藥物調治,主內。
康石善外治,切開引流,提膿去腐。
定州城內,李二側躺在牀榻上,李承乾一個人忙前忙後泡茶,衝蜂蜜水。
因爲得了這個病容易口渴。
親自服侍着父皇把這些喝完,李承乾才鬆了一口氣,規規矩矩的在牀榻前跪坐好,然後等着李二的問話。
李恪最怕這種氣氛。
自從在遼東城出了風頭以後,李二去哪裏都會帶着李恪。
如今的李恪正值壯年,虎背猿腰,氣質脫俗。
再加上他的樣貌又和李二極像。
走在軍營裏,穿的還是李二常穿的那身。
那些鬚髮皆白的老兵看着李恪,看着看着就突然紅了眼眶。
淚眼中依稀看到了陛下還是秦王時候的金戈鐵馬。
因此,這些人本能的就親近李恪,也願意和李恪說話。
他們這麼做是發自內心的喜歡,可李恪卻是如坐鍼氈。
想跑都跑不了。
“太子,長安的事情你都安排好了?”
李承乾點了點頭:
“安排好了,殷家來信後孩兒就命人把李象關進了宗人寺,殷家也沒再說些什麼。”
李二點了點頭:“殷家得多照顧一下,先前吃了那些苦,給再多的優待都不過分。
但朕不懂,李象這一次是爲了什麼?”
李承乾嘆了口氣:“少而幕艾,李象對祕書監的幼女顏頎動了心思!”
“真的是少而幕艾麼?
長安誰不知道顏家和殷家世代姻親,是他不懂,還是你這個做父親的,又或是他的母妃沒教好?”
李承乾聞言渾身一僵。
李二閉上眼:“堂堂皇子,皇家貴胄,流連煙花之地,簡直是恥辱。
書院都說子不教父之過,太子你看你教的什麼東西,混賬到這種地步!”
李承乾不敢說話。
李二說的都是事實,那時候他遠在定州,諸事操勞,根本就沒有足夠多的時間去想這些私事。
哪曾想李象會去那裏。
去了那裏李承乾就知道李象完了。
弱冠之年正是攀登高峯的年紀,卻沉迷情色。
若想斷絕,這比戒賭還要難。
李承乾是過來人,經歷過這個時期,一旦食髓知味,那就會成癮。
一旦沉淪,神佛難救,這輩子算完了。
聖人都說過,君子有三戒。
少之時,血氣未定,戒之在色;及其壯也,血氣方剛,戒之在鬥;及其老也,血氣既衰,戒之在得。
只有經歷過,才知道聖人的這句話說的是何等的至理名言。
見李承乾不說話,李二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太孫呢?他在長安的表現可還好?有沒有失禮的地方?”
李承乾鬆了口氣:“李厥還好,顏善先生盯着,一直在書院安心學習。
他給兒臣來過信,哭訴作業太多,還要幹雜活!”
李二點了點頭,在到達定州時百騎司送來的密奏李二看了。
李厥的表現還是很不錯的,水泥窯的體驗讓這孩子喫足了苦頭。
這纔是好事,只有知道賺錢難。
今後決策政令的時候就知道要怎麼做。
說完幾個孫子的事情,李二那雙深淵的眼眸又看向了李恪。
“吳王,你這邊是不是要我專門派禮教嬤嬤去教教你?”
見李恪低着頭,李二氣不打一處來:
“看看你的樣子,還敢低頭,還知道害怕,這些年無子嗣,你要做什麼?”
李恪沒有想到和太子聊得好好的父親會突然把矛頭對準自己,聞言趕緊道:
“阿耶,有了,有了。
楊氏已經懷上了,大概來年就生了。
孫神仙也看了,他說是個男娃,禮教就不用了,孩兒能行!”
李二才緩和下來的臉色又變的難看起來。
他煩躁的看着李恪道:“無禮,要叫父皇!”
“知道了阿耶!”
李二徹底地沒話說,他不喜歡李恪這麼叫他,皇家有皇家的禮儀。
但他又喜歡聽李恪這麼喊他,他捨不得這如平常百姓家相處的這種親情。
患得患失!
他曾經親手撕碎了親情,親情對李二而言就是不可得之物。
兄弟姐妹害怕他,族人不願意親近他。
對李二而言,他比任何人都渴望自己能擁有親情。
李恪的一聲阿耶落在他的心尖上,他很喜歡。
可他又覺得不該如此。
這李恪哪裏都好,就是性子太小心了一些。
這一次遼東之行他看到了李恪的能力,長安十二衛,李恪可以掌管一衛,絕對沒有任何問題。
可如今李恪的一句阿耶,李二就知道李恪沒有絲毫掌權的心思。
李二懊惱就懊惱在這個地方。
皇家子嗣,不爲皇室考慮,老是躲起來像個什麼樣子。
嘆了一口氣,李二抿了一口茶,換了一個臥姿,扭頭瞅着李承乾道:
“皇太孫不小了,也該定親了,名分早些定下來,免得有人胡亂站隊,太子,你這邊可有中意的人?”
李承乾直言道:
“顏縣公長女是最好的選擇!”
李二點了點頭:“小十一是一個好孩子,你我看着長大的,心性良善,學識出衆,就連相貌都是未來國母之相!”
李二說着嘆了口氣:
“怕是顏白不同意啊!”
李承乾笑了笑:
“墨色他還算好,我也旁敲側擊過,他的意思就是孩子喜歡就行,孩子若是不對眼那就不行!”
李二冷哼一聲:
“半大的孩子最善變,什麼是喜歡,什麼是不喜歡?完親是過日子,是諸事在身,不是看臉!”
李承乾又不說話了。
李二扭頭看着李恪:
“吳王,說說你的意見!”
李恪笑了笑:“阿耶還是回去後問問小兕子吧。
她是小十一的長嫂,又是和小十一在一個搖籃一起長大的,她的一句話,比我在這裏瞎猜要好太多了!”
李二點了點頭:“那就先把側妃定下來,太子,你可有人選?”
“從王家人裏面選吧!”
李二想了一下,低聲道:“王家啊,人家先前都是要當主妃的。
如今雖有些落寞了,但底子還是有些的,太子你今後是皇帝,就不擔心今後的朝堂?”
李承乾笑了笑,小聲道:
“父皇,這個前提是顏家得同意。
顏家同意,王家就能壓得住,如果顏家不同意,那王家就能爲主妃了!”
李二沉思了好一會,突然喃喃道:
“世家之人能少用就少用,鈍刀子割肉慢慢割,待李厥坐上那位置,世家之流要仰仗朝廷而活了。”
李二想用一代人做完三代人的事情,本質上是可以的。
但如果真的那麼做,天下必然會大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