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3章 出手
尤其是世家豪族,幾百年的積累讓他們有了高人一等的特權。
自身存在一種優越感和自以爲是的心態。
他們認爲自己的道德標準比他人高尚,你們就該聽我的。
因爲我的祖上是某某公,我在朝中是某某官員。
顏白不敢去否認這都是錯的。
因爲存在即合理。
他們的祖上可能是出於一種道義感和責任心。
希望以此來教導自己的子孫。
希望以此來讓自己的子孫強爺勝祖。
可隨着他們的故去,子孫照貓畫虎。
變成了這世道本該如此,我說的就是真理。
你就該聽我的這般自以爲是。
他們失去了本意,也變得視他人生命如草芥。
他們沒喫過虧,不知道別人的苦。
因此對書院孩子的逝去毫無憐惜。
他們習慣瞭如此,反正也不是死自家的孩子。
顏白覺得不對,這羣人需要教導,需要有敬畏之心。
顏白覺得,自己應該教會他們害怕。
從宮裏出來之後顏白先用飛奴問平安,報平安。
家裏人無事,樓觀學有席君買護着也無事。
顏白心裏沒有了掛念。
去了孔家,顏白沒有絲毫隱瞞的說出了自己的打算。
已經臥牀不起,準備隨時離去的孔老夫子突然來了精神。
孔老夫子覺得顏白這麼做過於粗魯,容易給子孫留下禍患。
於是兩人在書房內祕密商談了半日。
顏白走後,孔老夫子開始挨家挨戶的上門。
無論見到哪家的家主,孔老夫子見面就是哭。
哭完了之後就說自己這個先生沒用,連自己的學子都護不住。
走時,孔老夫子對着所有人擲地有聲道:
“聖人言,以德報怨,何以報德;以直報怨,以德報德。”
言外之意就是我這個當先生的要報仇了。
到時候你們要是參與進來,就別怪我倚老賣老了。
在如今長安的這種風氣下,衆人只能勸慰老先生。
然後贊成聖人的話。
叛逆者有罪,且罪不容恕。
都以爲老夫子只是心裏不忿。
只要順着他的話說,把這老爺子哄好,送出門,事情慢慢就會過去。
沒有人知道,數千斤火藥已經悄然進入長安。
沒有人知道,書院匠作坊裏最先進的複合弓已經分批次進入長安。
顏白沒想瞞着李二,李二自然全部都知道。
李二什麼都沒說,只是派去一個人。
李厥,這個即將成爲太子的太孫又出了宮。
顏白走去哪裏他跟到哪裏。
有他在,顏白就不會做的太過分。
李二其實還是有些擔心的。
他擔心顏白太狠了,怕顏白把人家的長子都弄死了,他怕事情失去了控制。
李二相信顏白有這個本事。
當了幾年的縣令,在長安城裏多少有點勢力。
顏白若說沒有,李二打死都不信。
沒做虧心事的人坦坦蕩蕩。
如尉遲家,如程家,如任城王家。
這些人從宮裏赴宴回來後就把大門打開。
僕役該做什麼就做什麼。
薛萬徹從宮裏出來的時候腿還在抖。
等回到家,推開大門,整個人險些癱瘓。
段志感段大光頭正笑盈盈的望着他。
院子裏站滿了黑衣人,不用想,這都是百騎司的。
在院子的另一側,一羣宮裏出來的肥壯宮女正拿着木杖在打人。
全府老老少少,也包括公主那邊的全部都跪在那裏。
那場景薛萬徹不敢看。
後背,屁股,打的稀爛,就如那從樹上掉下來的爛柿子。
最狠的是打完了,人還活着。
再往後,兩個內侍把披頭散髮的丹陽架在那裏。
一手揪着頭髮,一手抓着胳膊。
始終讓丹陽的臉看着刑場。
此刻的丹陽見薛萬徹回來,臉上佈滿了哀求之色。
可薛萬徹卻視而不見,望着撫育自己的奶孃也跪在人羣中。
薛萬徹心如刀絞。
段志感見正主回來了,規規矩矩的行禮道:
“下官段志感拜見右衛大將軍,下官在這裏給武安郡公問好!”
“這是?”
段志感笑了笑,從懷裏掏出一張紙,然後指着地上的一堆字畫,笑道:
“大將軍好好看,看看這字跡是否熟悉?”
薛萬徹愣愣地打開。
望着紙上的字,望着上面的“受命於天,既壽永昌”八個血紅篆字。
薛萬徹什麼都懂了。
模仿陛下字跡,僞造旨意。
段志感笑着從薛萬徹手裏拿過這張紙,笑道:
“這張紙出現在樓觀學,說顏家要造反。
慶幸晉陽公主在,慶幸陛下有了安排。
若不然,樓觀學血流成河。”
“樓觀學若是血流成河,任憑大將軍你和琅琊公關係好。
哪怕這事你不知,也沒有絲毫迴旋的餘地了。”
段志感看着丹陽公主,笑道:“我們懷疑這字是丹陽公主所寫。
這不,我們就來了,先審問奴僕,再問公主!”
薛萬徹哆嗦着嘴脣,想說什麼,卻什麼都說出來。
他此時是慶幸,慶幸自己進了宮,慶幸自己待在皇帝身邊。
若自己沒去,那……
薛萬徹深吸了一口氣,伸手指着哺育自己長大的奶孃道:
“她是我的嬸孃,她是無辜的,她不在公主身邊!”
段志感笑着望着薛萬徹,輕聲道:
“不,這裏沒有無辜的,是不是無辜的只有審問之後才知道,公主現在不承認這字是她寫的!”
薛萬徹知道段志感想從自己嘴裏知道什麼。
薛萬徹從未如此地無力過。
救奶孃就必須告訴段志感這字是公主所寫。
可讓自己指認公主,薛萬徹自認自己還沒無情到這種地步。
這不是爛好人,而是心裏實在過不去那個坎。
“我要去見陛下!”
“不用去見陛下了,陛下說了,這事由趙國公負責!”
薛萬徹死死的盯着段志感,段志感笑着望着薛萬徹。
突然間薛萬徹懂了,他從段志感眼睛裏看到了無奈。
“煩請把我嬸孃,放到最後,我去求人!”
“好!”
薛萬徹跑了,一直跑到趙國公府邸前。
門口都排成了隊的車駕,薛萬徹深吸了一口氣。
轉身朝着東宮而去。
在去的路上,剛好碰到顏白在去東市的路上。
薛萬徹彷彿看到了救星般猛地衝了過來,撲到顏白麪前就要下跪。
“墨色,救救我……”
面對薛萬徹的懇求,顏白不忍拒絕。
只能嘆了口氣。
然後跟着薛萬徹一口氣衝到了薛府。
此刻,府裏面又有兩名僕役在受刑。
段志感沒有想到薛萬徹把顏白請了來。
臉上的笑瞬間真誠了。
段志感比任何人心裏都明白。
顏白若是有官職在身,他還能嬉皮笑臉調笑幾句。
顏白若是沒有官職在身,那纔是最嚇人的。
可以說是,肆無忌憚。
一句不合,就要找你討教。
官職是對他束縛,沒有官職,那就沒束縛。
文人這一輩中,也就顏白的輩分最高了。
武將這一代中,顏白雖然比不了李衛公之流,但功勳卻是實打實的。
你能打得過他,他跟你玩文的。
你明知道打不過,要文鬥,他又要跟你玩拳腳,玩馬槊。
他的馬槊是秦瓊是胡國公教的,雖不出類拔萃。
但段志感自認打不過。
顏白進了院子,見丹陽如此模樣,心有不忍。
直接走到公主面前,望着左右內侍一眼,淡淡道:
“放手!”
見倆內侍不動,反而瞪着自己,顏白擡手就是一巴掌。
隨後把兩內侍按在地上打。
“郡公莫打,郡公莫打,奴也是受命而爲啊!”
“受誰的命,段志感是受你的命麼?”
望着顏白,段志感不敢接話,訕笑着搓着手,陪着笑道:
“墨色,我這也是受命而爲,給點臉面,改日請你喫酒!”
“這是公主,是晉陽的姑姑,是先帝的女兒。
殺人不過頭點地,不該如此糟踐,是生是死,按國法就行,你這是做什麼?”
丹陽看着顏白。
先前她對顏白並無多大好感,甚至還有些怨恨。
是顏白讓自己沒有了錢花。
是顏白斷了自己得鋪子。
沒想到自己恨的人,到頭來卻是唯一一個顧及自己臉面的人。
怪不得自己的那些弟弟兄長都聽他的。
心裏的恨意在頃刻間煙消雲散。
“是是,墨色說得對!”
顏白不願在這裏多待,指着跪在一邊的蒼老婦人低聲道:
“這人我帶走!”
段志感把顏白拉到一旁,好心提醒道:
“別怪兄弟不給臉,如今是趙國公負責此案。
墨色你就別鬧了,莫要沾染這些是非!”
顏白感激的朝着段志感拱拱手,直言道:
“我懂,我也不讓你難做,你直接說這人是我要走的!”
段志感嘆了口氣:“何必呢?”
顏白咬着牙道:“他們挑起是非,卻安然無恙,哪有這麼好的事情!”
“唉!”
段志感重重的嘆了口氣。
顏白走了,這邊的事情自然也被人傳到了長孫無忌那裏。
望着桌上厚厚的一沓拜帖,長孫無忌輕輕嘆了口氣:
“墨色,我也不想做惡人啊!”
長孫無忌還沒感嘆完,長孫渙急匆匆的跑了過來,上氣不接下氣。
長孫無忌皺着眉頭道:“慌慌張張,成何體統!”
“阿耶,不好了,鄭氏北祖第六房炸了,房梁斷了,砸死了四個!”
“啊,確定是爆炸麼!”
“確定,那味道孩兒熟悉,百姓都說打雷了。
人家都來衙門報案了,現在衙役全去了,他們家老四被壓了進去。”
長孫無忌深吸了一口氣。
“阿耶,會是陛下麼?”
“我倒懷疑是顏白!”
長孫無忌咬着牙道:“他就是一個小心眼。
這次國子學學子死了那麼多。
他不可能嚥下這口氣,這也太狠了!”
長孫渙也害怕,到此刻長安衙門還沒發現火藥是怎麼進到府邸裏面去的。
顏白親眼望着鄭家爆炸後轉身離去,晚間還有一家。
“侯莫陳流,是你讓馬匪劫掠商道是吧,彆着急,咱們慢慢玩。”
盧家一收到消息,就知道有人掀了顏白的逆鱗。
而且他還知道皇帝一定認同了這件事。
顏白獲得皇帝的首肯。
皇帝需要借顏白的手來彰顯自己的力量。
盧承慶肝膽俱裂,此事盧家沒參與,但鬼知道顏白要弄死多少人。
一念至此,他猛地哎呦一聲躺在牀上。
管家着急道:“大郎你怎麼了?”
盧承慶虛弱道:“頭疼,怕是染了風寒,老了,年紀大了,想念孩兒啊!”
管家臉色大變,立刻大聲道:
“快,備馬,備馬,去把照鄰小郎君請回來……”
爲什麼要把盧照鄰請回來,因爲盧照鄰在跟着孫神仙學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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