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 章 升官喜事

作者:微微的薇
今天是一個好日子。

  李員外的宅院前從一大早開始就陸陸續續的來人。

  牛車,驢車,馬車,也是陸陸續續的到來。

  今天是李員外外孫的週歲禮。

  女兒嫁人他沒有大操大辦過,只是一家人在一起簡單的吃了頓家宴。

  如今女兒女婿從江州回來,還抱回來了一個外孫。

  李員外自然要大辦一番。

  送了快一輩子的禮,這一次怎麼也得見到回頭錢。

  李員外夫妻兩人抱着小外孫站在門口嘿嘿的笑着。

  孩子穿着開襠褲。

  來往賓客見了都會過來擺弄一下,笑着說一聲恭喜,然後躬腰行禮。

  “哎呀,這是小郎君吧,長得可真白!”

  “那可不,在江州天天喫土龍的蛋。”

  “小的給郎君見禮了!”

  李員外連忙道:“你這是,哎呀,你這是作甚啊......”

  客人的禮根本就不是對李員外行的。

  人家是對小小的孫小郎君行的。

  這是孫書墨的兒子,是官宦子弟了。

  身份和自己這些人已經大不同了。

  李員外知道這些,所以,李員外會謙虛的迴應哪裏,哪裏。

  “李員外恭喜恭喜啊!”

  “哪裏,哪裏,上天垂憐,兵部尚書照拂,念着我家那可憐孩子。

  這不,他一回到兵部,就把我那女婿給要了過去,說什麼兵部少不了他,唉,操勞的命啊。”

  “那還不是你女婿有本事哩!”

  李員外謙虛的笑着,腰桿挺得直直的:

  “龐員外,先裏面請,一會兒在酒宴上,老朽可得好好的給你講講土龍,講講我那傳奇之旅啊!”

  “一定,一定!”

  李員外的親朋哪裏不知道這李員外是什麼心思。

  無非就是想顯擺一下他的女婿孫書墨官復原職,又回到了兵部任職。

  然後顯擺他有眼光。

  說實在,這也真是讓人羨慕,聽說都辭了官。

  如今不僅官復原職,還更進一步。

  聽說去了什麼太僕寺,成了從七品上的主薄。

  這李家也不知道在那座寺廟燒了什麼高香。

  女婿都辭官不做了,都跑到江州兩三年了,結果人家還是能回到兵部。

  這運氣好得髮指。

  這是攀上了,如今聖旨下來。

  顏郡公由原來的左侍郎,如今高升爲兵部尚書。

  憤而辭官去江州尋顏白的孫書墨就顯得有血性有情義。

  顏白一當兵部尚書,自然要給孫書墨官復原職。

  都說任人唯親,可哪個官員身邊沒有一個親近人。

  李員外這邊要辦週歲,坊長自然要來給孩子上戶籍。

  坊長來了,看了孩子,也看了父母的戶籍,然後在冊子上認真的填寫。

  最後在年齡這一塊,認認真真的寫了個二歲。

  李員外開心的合不攏嘴。

  大唐的年齡計算採用歲首計歲。

  那些沒有熬過正月的孩子就永遠停留在了一歲。

  只有熬過正月的兒童。

  纔會以兩歲幼兒的身份出現在戶口本上。

  無論孩子什麼時候出生,只要過了正月,那都是兩歲。

  孫書墨的兒子其實已經一歲多了。

  因爲他過了今年的正月,他就該是兩歲。

  在大唐的戶籍,就沒有一歲的孩子。

  所以,哪怕你十二月出生,過完來年正月,實打實的算來你才兩個月。

  但在戶籍冊子裏,你就已經一歲了。

  李員外拿着戶籍美美的看着。

  在江州的時候衙門裏不止一次的來人要給孩子上戶籍,分土地。

  最後都被李員外給拒絕了。

  江州是很好,再好能好的過京城?

  (ps:參考文獻《論唐代手實、戶籍、計帳三者的關係》)

  隨着兵部賀喜的官員到來,李員外化作了小廝張羅了起來。

  忙前忙後,忙裏忙外。

  李家的賓客坐在外面,兵部來的客人則在屋子裏單獨安排。

  沒有人會覺得這樣做有什麼不對,只會覺得理所當然。

  雙方的身份不同。

  梅高德喝了一杯酒,望着孫書墨道:

  “我可真是羨慕你,當初我就沒有那個勇氣,這一輩子也只是在長安兜兜轉轉。”

  孫書墨故作不悅道:“胡說什麼呢?

  你這拖家帶口的,你若是走了那就是孤兒寡母了。

  還是不出去的好,外面還真的沒長安好!”

  說罷,孫書墨站起身,從一旁抱出來十多個精美的小木箱。

  “這裏面都是包包,都是我從江州帶回來的。

  我覺得都差不多,也不用挑了,一會走的時候帶一個回去吧。

  今日讓大傢伙破費了,就當回禮了!”

  衆人聞言眼睛一亮。

  梅高德笑道:“這東西好啊,我家那位也吵着要買。

  去了一問價格,轉頭買了一屋子煤球回來啊!”

  衆人聞言哈哈大笑。

  如今江州皮革廠的包包是所有娘子的最愛。

  先前她們出門腰橐(tuó)會裝一些印刻着家徽的銀葉子。

  在東西兩市看見喜愛之物後會把銀葉子交給掌櫃作爲憑證。

  東西拿走之後,掌櫃的就會把銀葉子送回去。

  然後去家裏管家那裏領錢。

  沒有人出門會傻到帶幾十上百斤銅錢。

  容易讓財富露白不說,還會顯得自己很沒禮貌。

  易遭人口舌。

  家裏的大婦去商談生意,身後的奴僕身上常常會揹着一個叫“褡褳”的錢褡子。

  這裏面裝的也不是錢財。

  裏面通常裝着各種處理文書工作的工具。

  比如紙、筆、墨盒、信封信箋、印章印泥、地契文書、證件賬簿等等。

  計算清楚後,也是到府裏領錢。

  自從可以掛在肩上和可以背在後面的皮包出現後。

  褡褳,腰橐就不是那麼的招人喜歡了。

  如今大家出門都會挎着精美的包包。

  包包裏面會裝着出門需要攜帶的東西。

  會打扮的,還會在包包上繫着各種醜醜的小玩偶以及金玉佩飾。

  包包的款式也不是一成不變。

  春夏秋冬款是基礎款,梅竹菊蘭是清雅淡泊款。

  如今江州皮革廠的手藝人開始研究二十四節氣限量款。

  如今長安的各家娘子,如果沒有基礎的四款,都不好意思出門。

  如今的長安是看包識人,因爲產量不足,惹得各國使者花百倍的價格瘋狂購買。

  他們連上面的花樣都不瞭解,也不知道買回去做什麼。

  出行西域的商人,現在都開始把包包當作貨物運往更遠的地方。

  孫書墨帶回來的小禮物很討人喜歡。

  寒暄之後衆人開始品酒。

  開始祝賀孫書墨得子,家族有了傳承。

  開始恭喜他又回到了兵部。

  長安有喜事,遠處的仙遊也有喜事。

  在蘇氏的帶領下,蘇惠捧着酒碗挨家挨戶的去先生家叩頭敬酒。

  以此來感謝先生的教育之恩。

  作爲從書院畢業的第一批學子,他的命運反而是最不好的一個。

  沾染了九成官事變,一個有才的人變得默默無聞。

  也直到今日,他得魏王舉薦,再次入仕,他成爲了仙遊的縣令。

  蘇惠走了一路,也哭了一路。

  這一路走的太不容易了,也直到今日,他才實現了自己的人生抱負。

  面對賀喜聲。

  昔日那個敏感又自卑的少年如今已經能夠做到淡然處之。

  不驕不躁,也不再因爲自己的父母而自卑。

  縣尉文老六因爲在這次宮變中處理得當,得到了吏部的認可。

  文老六被調任到少府監,任城船使。

  專門管理長安河流上的貨物貿易。

  這算是實打實的權官,手底下的掌固都有二十多人。

  文老六在長安的親眷少,多是一些故友和同僚,親眷都在隴州,來不了。

  面對賀喜聲,文老六用喝酒來表達謝意。

  文老六自稱自己千杯不倒。

  可隨着一杯杯酒下肚,涼拌滷牛肉才動了一次筷子。

  熱菜熱湯還沒上,文老六就已經滑到了案桌底下,呼呼大睡。

  “哎呀,我這熱菜纔剛下鍋,這可怎麼辦啊……”

  顏白揮手告別了肖五爺,他媳婦肖氏在後面極力的挽留顏白喫一口再走。

  她想留顏白喫飯,。

  不承想顏白看完肖五爺後就要離開。

  肖五爺摔了一跟頭,這一跟頭讓他險些見了閻王爺。

  上個月還健步如飛的他,如今也坐上了輪車。

  他對外人說這是被狗攆的。

  顏白知道,他一定偷偷的去看了那賣肉餅子的娘子了。

  然後被她當家的給攆了,跑也沒跑了,摔了。

  “別去看了,你跑不過他的,那漢子比鐵子猛多了!”

  肖五爺嘆了口氣,低聲道:

  “郡公,也就這點念想了,我也就去看看而已。

  誰知道那小子那麼小氣啊,拿着擀麪杖在後面陰我呢!”

  顏白忍着笑意:“聽我的,以後別去了!”

  “不成的,我一定要去。”

  顏白徹底的無語,擺擺手:“走了!”

  顏白的確有事要忙,他今日約見了長孫衝,要和他對接一下前期的工作。

  然後做一下交接,確保沒有問題。

  進了兵部,顏白望着迎接的長孫衝輕輕的點了點頭。

  長孫衝不敢點頭,站在那裏規規矩矩的朝着顏白行禮。

  顏白直接走上高位,坐在了只屬於兵部尚書才能坐上去的高位。

  長孫衝望着顏白,心裏微微有些不舒服。

  這個位置他也幻想過,原本以爲那位置是自己的時候,顏白卻坐上了。

  一切像是回到了從前。

  事到如今,長孫衝一直堅信自己是對的。

  長孫家不該以這種走法出現在朝臣面前,不該去爭那麼多。

  如今倒好,長孫家和顏家割袍斷義了。

  這等於是和文人徹底的切割開了。

  阿耶是真的錯了,真的不該啓用肉刑。

  更不該把這個刑罰用在楊政道身上。

  就算隋王朝不在了,那也不該如此對待他。

  他是遺孤。

  三尺白綾,一杯毒酒都好過車裂。

  就算要開口,這個口子應當由陛下來做,而不是自己私自做決定。

  如此做法是會讓人忌憚和害怕。

  但也會讓更多的人遠離長孫家。

  今日把車裂用到別人身上,哪日長孫家失去勢。

  那是不是會落到長孫家自己的子嗣上?

  顏白給自己倒了一杯茶,也順便給長孫衝倒了一杯後笑道:

  “隴西至蘭州一帶的沙匪絞殺令是經的誰的手?”

  長孫衝捧着茶杯低聲道:“兵部這邊是我簽發的。

  盔甲,武器,糧草,我是按照一千人的標準,責令地方督辦!”

  “結果用了三個月?然後一事無成?”

  長孫衝聞言頗爲無奈道:

  “這一塊國朝是安置,東起幽州西至靈州一帶。

  設置了順、祐、化、長四州都督府,妥善安置突厥降戶。”

  顏白知道長孫衝的話外音,笑道:

  “很好,全部推到了突厥人身上。

  如果有好事,就會有人來領功。

  如果是壞事,那都是異族人做的。”

  長孫衝不說話了,話說到了這裏就已經夠了。

  “知不知道這麼做的後果?”

  長孫衝無奈的笑了笑,他怎麼會不知道?

  這麼一來,將會破壞大唐百姓和異族人之間的關係,加深彼此之間的仇怨。

  見長孫衝直接不說話,顏白喃喃道:

  “我會把這件事查到底,不管是誰做的,結果唯有一死而已!”

  長孫衝拱拱手道:“我知道了!”

  顏白看着長孫衝笑道:“如果我發現了這裏面有你長孫家,我也會查下去,誰犯錯,我就殺誰!”

  “好!”

  長孫衝喝完杯子裏面的茶後直接轉身離開。

  顏白坐在高位上,一個人默默的喝着茶。

  坐上了這尚書之位,顏白卻一點都開心不起來。

  顏白不想掉頭髮。

  而且自己如今已經被皇室所忌憚了。

  顏白決定,一旦幫李承乾把兵部安排好,自己就辭官,就再也不來長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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