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5章一封家書
因爲“山管人丁水管財”的說法在勳貴人家裏很有市場。
所以，挨着觀景湖背靠南山的房子是最好賣的。
靠着觀景湖，面向書院的房子早就售賣一空。
富貴人家已經開始在給新家裝扮了。
當然，也並不是所有的房子都是拿來賣的。
還有一部分是專門當作庫房的。
今後棉布、酒水、香水等貨物就不用去廠房那邊了。
在這裏就能直接取貨。
蘇惠也在忙。
縣衙換地方了，原本破舊的縣衙要拆了。
今後縣衙的所有胥吏的辦公地點全部都挪到這邊的街上了。
所有的衙役都很開心，誰不希望在熱熱鬧鬧的地方辦公。
仙遊百姓也在忙。
水街這邊什麼都缺。
搬運貨物能賺錢，幫別人壘砌竈臺能賺錢。
甚至連幫人打掃屋舍也能賺錢。
最賺錢的還是手藝人。
這裏屋舍都差不多。
因此，在這個等級森嚴的社會裏，柱、梁、檁、枋、椽就成了區分尊卑上下的唯一區分。
勳貴家會在這些柱、梁、檁、枋、椽上雕刻花鳥、魚蟲或者各種吉祥的圖案。
一般的家庭都是用浮雕或者線雕。
那些四品以上以及國公家門的房梁是都會採用鏤空的雕刻。
完了之後進行上金或者畫漆彩繪。
三人合抱粗細的巨木就成了最基礎的木材。
手藝人會在這整塊的巨木上面。
根據這家主人的身份進行雕刻。
這就是所謂的“雕樑畫棟”。
不光是來形容輝煌且奢華，更是以此體現這家主人的身份和地位。
仙遊有天工科，有學子專門研究這個。
在仙遊最不缺的就是匠人，但如今也是有錢難求。
西域的顏白也在忙。
李景仁、孫書墨、陸拾玖他們輪換着出城。
帶着五百人的騎兵對且末城周圍數百里的地方進行肅清。
一遍又一遍。
在西域，五百武裝到牙齒的騎兵是非常恐怖的。
誰要是有五百這樣的騎兵，瞬間就能拉起一個近乎萬人的部族。
在西域，最基本的生存法則是優勝劣汰。
在這個法則之下就是察言觀色。
小部族遇到比自己強橫的部族會很明智的選擇投降。
帶着族人成爲另一個部族。
因爲這個緣故，西域這裏的部族家國意識幾乎沒有。
今日你搶我，明日你也要做好被我搶的準備。
人被這麼搶來搶去。
孩子媳婦也換來換去。
今日突厥人，明日吐谷渾人，現在就成了大唐人。
玄奘回來這一路見識到了一百多個小國。
如今顏白來走了一圈，卻發現玄奘所記錄的許多小國已經有好多都不在了。
有的能在歌謠裏得知隻言片語。
更多的卻像是突然被人抹去，了無痕跡。
在西域人眼裏，大唐就是一個超級大的部族。
因此，鐵騎一到，旗號一亮出來，該投降的立刻投降。
不帶任何的猶豫。
原本以爲唐人部族也會跟其他部族一樣。
只要青壯和年輕的女子。
會非常兇悍的把老人和婦孺殺掉。
結果奇怪的事情出現了。
唐人部族竟然不殺人。
而且對老人和婦孺格外的好。
會非常有耐心的跟孩子們講大唐有多麼好。
有多少跟自己一樣的雄壯武士。
聽着長安的傳說，孩子們呆呆地張大了嘴巴。
對大唐又是嚮往，又是畏懼。
不得不說，這些西域的小孩子長的真的好看。
大大的眼睛裏彷彿有日月星辰一樣。
等這些孩子到了且末城，王沐每日都會抽出時間給這些孩子講一個時辰的故事。
主題是：只要心向大唐，就會有美好的明天。
說白了就是洗腦。
書院的高材生，頂尖的智者來給這羣幼子洗腦簡直是牛刀小用。
這些孩子心裏一定會埋下一顆小小的種子。
在某個時候，這個種子就會生根發芽。
當然，李景仁他們也不是不殺人。
只要是和吐蕃有親近，有交流的部族。
李景仁就會把這些人埋在沙子裏面。
他們自己挖坑，自己埋。
戰馬踏過之後一切像是什麼都沒發生過。
臨近年關，且末城外的駱駝密密麻麻。
在他們聚集的地方已經自發地形成了一個集市。
涉及各種貨物的交換。
長在雲端的高山，皚皚白雪掩蓋着的荒原。
一隊黑甲騎兵踩着滾滾雷聲穿過人羣。
呼嘯着衝入且末城。
那些長着捲髮，眼眸色澤不一的色目人腦袋埋的更低了，說的話也更加動聽了。
那些黑直髮的各族人卻莫名的覺得驕傲。
臨近年底了，不知不覺已經離開長安半年。
軍中將士也開始想家了，開始陸陸續續的有人給家人寫信了。
校尉官銜懂點文墨，他們會自己寫。
其餘大部分人則需要有人代筆。
不忙的書院學子開始給人代筆寫信。
將士們的話語不多。
一句“我很好，勿念”是學子們寫的最多的話。
李厥也開始寫信了。
李厥要寫的字數很多，且需要分開寫。
祖父的，父皇的，母后的，小十一的，然後還有先生的。
他甚至給李象也寫了一封信。
“祖父勿念，孩兒在軍中過的很好，已經學會帶兵衝鋒了。
在最近的一次戰鬥中，孩兒斬首三人，應該是策勳一轉了…..”
“父皇，琅琊郡公關愛着我，但也嚴厲待我。
給你寫信的時候孩兒才巡邏回來。
如今在城守孫書墨帳下當書記記事！”
“母后勿念，給你寫信的時候孩子剛喫完飯。
孩兒已經習慣了軍營中粗糲的伙食。
哪怕飯碗裏有些沙子。
孩兒也能大口喫下…..”
燭光下，李厥擦了擦眼淚，在信中繼續寫到：
“母后，孩兒想念你給我做的飯食了，等我回去後我再也不會挑食了！”
“母后，孩兒收集了很多戰獲，戰獲裏面有很多的寶石。
它們會隨着信件一起到長安。
您記得把這些寶石分一下。”
李厥深吸了一口：
“玄策師兄，觀光師兄，英國公小子徐敬業等。
各國公家也送一些。
雖然很便宜，但這是孩兒的一片心意。”
等待着墨跡乾涸，李厥擡筆繼續寫到：
“皇兄，我從未後悔我來到西域。
你不知道，當鐵騎靜靜地站在山頭。
各族俯首跪地的那一刻是何等的振奮人心。”
“那時，我心中突然就迸發出一種念頭。
我要拔刀，我要衝鋒。
我來帶着我大唐的鐵騎席捲每一個角落。”
“這普天之下就該是我大唐男兒的天下。
什麼突厥，吐蕃，會在我大唐男兒的長刀之下授首乞憐！”
寫完了這些，李厥鬆了一口氣。
走到屋外，抓起一把雪狠狠的搓了搓臉。
精神一震，睡意全無。
回到屋裏，李厥拿起筆繼續寫道：
“十一勿念，接到來信想必長安已經是陽春三月。
西域不是你想的那麼苦。
你知道的，我是太孫，大家都護着我…..”
“我在這裏頓頓喫好的，牛肉，羊肉，甚至連狼肉我都喫過。
甚至連長安都沒見過的新奇物事我都嘗過…..”
寫到這裏，李厥突然發現自己餓了。
忍不住舔了舔嘴脣。
此刻他多想去樓觀學蹲在門口喫一碗菠菜面。
熬得稀爛的羊肉澆頭拌上蒜泥。
撒上蔥花，熱油一澆，滋啦一聲響，香味立馬就出來了。
那樣的面。
李厥覺得自己一次能喫三大碗。
信使出發了，這是尼瑪部族再一次的長安之旅。
貨物很少，速度很快，一路疾馳，朝着長安而去。
他們想在上元日之前到達長安。
而在此刻的高原之上。
吐蕃已經開始在厲兵秣馬，八千人馬蓄勢待發。
等這風雪一停，祿東讚的第四子，噶爾·達古日聳就會帶着人馬下高原。
爲自己的兄長報仇。
在蔥嶺一帶已經有數十萬大食人在緩緩朝着大唐而來。
大唐帝國要掌控西域諸國，必須要擊敗大食。
而大食要維護在西域諸國中的權威。
則必須打敗大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