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6章 善惡有頭終有報

作者:微微的薇
龜茲有四大家。

  闞氏,張氏,馬氏,麴氏。

  這四大家在龜茲的勢力很大。

  他們是部族,有自己的草場。

  他們也算是家族,有着自己的產業。

  西域是各部族的天下。

  說起來很悲催,大唐滅薛延陀和車鼻可汗後,並未在漠北駐紮軍隊。

  那麼這些部族名義上歸都護府節制。

  只需要每年向朝廷繳納大量的貢錢就行,朝廷就是用這個法子控制着塞外。

  這就是所謂的“羈縻”!

  其實那些部族還是自己管理自己的族羣,根系依舊在。

  朝廷上官員其實有法子來管理好這麼大的土地。

  但大唐沒人,根本沒有人,沒有人,光有法子有什麼用?

  因此,大唐幾乎每年都在打仗,就跟滅火一樣。

  哪裏着火了去滅哪裏。

  打的都是那些不朝貢的部族。

  西域也是這樣。

  龜茲之所以有安西兵,那是爲了提防突厥的。

  而且龜茲這邊的情況還很複雜。

  毫不誇張的說,站在西域食物鏈頂端的全是漢族子嗣。

  現在可能不是。

  但這些家族的祖上絕對是。

  顏白敢說這些人的錢都是他的絕對不是說假話。

  也絕對不是在以自己行軍總管和裴行儉是大都督的身份來以勢欺人。

  在這裏,顏白可以自信的說他可以不依靠長安的任何人,任何力量,快速的拉起一支數萬人的大軍。

  隋煬帝楊廣即位之初。

  當時還是禮部侍郎的裴炬裴老爺子就來到了西域。

  呆在這數年,引導西域蕃邦入京朝貢。

  並撰寫《西域圖記》。

  顏白這一路看的都是這本書。

  放在微言樓供大家學習的是刪減版。

  大業四年,裴老爺子游說鐵勒,出兵攻打吐谷渾。

  吐谷渾大敗,伏允可汗向隋朝遣使請降。

  大業五年,裴矩老爺子游說高昌王、伊吾設等二十餘國國主。

  讓其在隋煬帝西巡,到達焉支山時迎接。

  大業六年,裴老爺子進獻反間計,使射匱可汗進攻處羅可汗。

  突厥汗國一分爲二,爲東突厥和西突厥。

  真以爲這些僅靠三寸不爛之舌麼?

  能成爲國君的沒有一個傻子。

  沒有讓他們心動的利益。

  沒有讓他們畏懼的力量。

  他們憑什麼聽你的?

  老爺子臨死前曾告訴顏白。

  他說三寸不爛之舌是法。

  藏劍於身才是道。

  實力是術,金錢是器。

  家族所要綿延福澤和做人一樣。

  道,法,術,器,缺一不可。

  你能成爲什麼樣的人,前提是你有什麼樣的法。

  所以纔有了法不輕傳,道不賤賣。

  裴炬老爺子的法和道都傳給了顏白。

  在別處顏白不敢說。

  但若是在這西域顏白可以自豪的說他可以做他任何想做的事情。

  包括造反。

  在龜茲,麴氏受裴老爺子的恩惠是最大的。

  既然馬家欺負了人,顏白自然要去找馬家的麻煩。

  但要保持龜茲的平穩。

  顏白就不能以自己總管的身份去做事。

  雖然能做,也好做。

  但若是被有心人曲解和傳播,容易造成恐慌,對民心的影響不好。

  在不久之後,龜茲是後方,一定不能出亂子。

  所以顏白不能出面。

  更不能讓別人知道這事情是他做的。

  “幫我一個忙,你家販賣給突厥鐵器的事情我不多說。

  另外,還請準備三千人一月的糧草,此事揭過。”

  麴家收到了顏白的信。

  望着私章,看着這語氣清淡的開篇,有驚恐,也有欣喜,更多的是不安。

  畢竟這麼多年了,以爲都忘記了。

  乍然收到信還是需要一個接受的過程。

  待看完信裏的內容後,麴氏心安了。

  信裏還說,他只要遊說好其他兩家。

  馬家的產業可任由他們三家瓜分。

  麴氏佔大頭。

  這個大頭,讓人心動。

  雖然過了這麼多年,麴氏也想過讓過去的一切翻篇。

  上一代人的事情,這一代幹嘛要繼續揹着呢?

  但麴家不敢輕易的去嘗試。

  因爲這個人是顏京觀。

  還是手握重兵的顏京觀。

  整個安西兵都聽他號令。

  這實力比當初的裴老爺子還青出於藍勝於藍。

  現在的麴氏不是國君了,高昌之國也沒了。

  麴家現在是民,民不與官鬥。

  一個不經意間的小錯就能讓麴家堆成一個小山頭。

  這些年給突厥賣兵器的事情是經不起查的。

  麴家在收到來信後就慌忙的去準備了。

  而此刻的顏白卻宛如衆星捧月般被人圍着。

  顏白的個子不矮。

  在這羣人裏顏白卻是最矮的一個。

  婦人都比顏白高。

  顏白也發現了,這些人也並非全都是金色頭髮。

  也有黑色的,褐色的,而且黑色頭髮的還很多。

  但入眼望去都是高鼻深目。

  顏白坐在最高位。

  每一隻烤全羊烤熟了,就有人雙手奉上呈現在顏白的面前。

  以示敬重和尊貴之意。

  顏白麪前全是羊頭。

  可憐的陳摩詰面前全是羊尾巴。

  裴行儉坐在一旁一邊喫一邊笑。

  這些人認識裴行儉,知道裴行儉是一位高官。

  給裴行儉喫的都是好肉。

  他們認爲陳摩詰就是一個小跟班,是個狗腿子,是奴僕。

  給個羊尾巴喫已經很給他面子。

  若不是看在尊者的面子上。

  他們都懶得給。

  西域的天黑的很晚。

  長安的計時法在這裏能用,但卻讓所有人都覺得格外的怪異。

  總是覺得自己算錯了時辰。

  喫飽喝足之後天黑了,顏白也準備回去休息了。

  可這羣人不讓顏白走。

  他們會自覺地護在顏白身邊。

  顏白走到哪裏,他們就會跟到哪裏。

  好不容易有喫飽飯的機會,誰會願意撒開手。

  他們害怕自己的尊者會再度離他們而去。

  顏白沒有法子。

  只能讓陳摩詰跑一趟,把帳篷運來了一些。

  這些人住着的地方很慘,沒有屋舍,全部聚集在龜茲城的西邊。

  廢棄的坎兒井就是他們的家。

  那零星的水窪也是他們唯一的水源。

  望着那渾濁且發黃的水,顏白不想說什麼。

  與其說是水,不如說是水和糞便的混合物更妥帖一些。

  這樣的污水,怕是連牲畜見了都不會多看一眼吧。

  唐人在龜茲喝水可以很隨意。

  因爲他是唐人。

  身後的三萬安西兵是他們的靠山。

  哪怕是乞丐。

  在這龜茲,他也可以喝到最乾淨的水。

  因爲簡單,所以不覺得有什麼。

  但對於沒有強大部族做依靠的外人來講。

  要想喝到乾淨的水是需要花錢的。

  這裏是絲綢之路的要道。

  這裏的每個人都有着一個很聰慧的生意頭腦。

  你不買花錢買我的東西,我自然不會白白的給你乾淨的水。

  伴隨着震耳欲聾的呼嚕聲,顏白一夜都沒睡好。

  好不容易熬到了天亮才淺淺地睡了一會兒。

  又被鬧哄哄的衆人吵醒。

  走出帳篷,顏白被眼前的一切驚呆了。

  這些大漢已經忙碌了開來。

  他們正在搓草爲繩,然後把撿來的樹枝綁在一起。

  不大會兒的工夫一個簡單的盾牌就做好了。

  怪不得昨夜總是聽到窸窸窣窣的聲響。

  原來他們一夜沒睡在那裏搓繩子。

  顏白知道,他們這是要去報仇了。

  尊者來了,自然要去把小草兒要回來。

  如果不給,那就是準備殺人了。

  爲了更像那麼回事,他們還用羊皮給顏白做了一身“華麗”的衣衫。

  在陳摩詰瞪大的瞳孔裏,自己的大兄穿上了。

  頭上還戴着一個不知道從哪裏撿來的熊頭。

  好好的一個貴人,轉眼成了一個野人。

  就在陳摩詰還在笑大兄成了野人的時候。

  一張腥臭的羊皮套在了他的身上,屁股都遮不住。

  作爲尊上的狗腿子,你也得穿。

  公主的作用在這個時候發揮出來了。

  軍營器物有定數,出入有方,有御史監督審查。

  尤其是甲冑,那更是重中之重,少一套都不行。

  顏白是總管,不可能破壞規矩。

  反而要成爲表率。

  但這些人拿着這樣的盾牌去報仇顯然是去送死的。

  所以,跟着鹿入林的小甜甜就有用了起來。

  可以去公主部族裏借。

  弓箭,盾牌,彎刀,有用的武器顏白都借了。

  三十位武裝好的壯漢分散出發。

  龜茲部族交錯,沒有人會盯着這些人去做什麼。

  他們不知道,這三十人正如狼羣一樣朝着石家衝去。

  石家的後門打開,倒污穢物的僕役挑着桶離開。

  眼看大門就要合上,突然卡住不動。

  管家不明所以的伸出腦袋。

  瞳孔突然放大,隨後慢慢的失去了光彩。

  顏白站在最高處的哨塔上。

  望着這三十位壯漢魚貫進入後並放下了門栓。

  善惡終有頭。

  西域就是這樣。

  顏白知道殺戮開始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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