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7章 清臣
仙遊寬闊的水泥道路上全是各種馬車。
“往邊上靠,往邊上靠,不能把路堵死了......”
這是哪家的車駕,快快,往前挪一點,往前挪一點
衙役騎着自行車搖着銅鈴從南跑到北,然後從北跑到南。
如今……
長安和洛陽的衙役以及不良人不騎馬了,全部改爲騎車。
不要草料,不用餵養,佔地方還小,受到了所有人的一致好評。
不但衙役如此。
三省六部的那些小官也都騎上了自行車
一到點卯的時候,皇城的城牆根下一排排的自行車。
長安和萬年兩縣不得不安排出來一個不良人來照看這些車子。
當官的好面子。
官職比他低的都騎車了,他就是想騎他也不會買。
因爲他覺得他丟不起這個人。
有的官員年紀大了,讓他蹬車點卯明顯不合適。
而且這自行車也不是專門爲官員準備的,還要考慮到那些有錢的員外。
爲了滿足這類人的需求,天工院順勢推出了人力三輪車。
裝上棚子,遮風擋雨還有私密性。
天子有六駕,自行車也可以。
爲了滿足各類人羣,還有小號的,帶輔助輪的。
這類反而是賣的最好的。
現在的自行車在長安不說走入千家萬戶,稍微有點錢的家庭都有。
只要不是定製的,價格都不高。
大家能如此便捷,全靠大唐水軍。
自從水軍蕭大統領從異域把那什麼勞什子的橡膠樹搞回來以後。
泉州,漳州,潮州,流虯全都種這玩意。
橡膠樹的出現,間接性地解決了大唐數十萬人喫飯的問題。
採膠的,熬膠的,定型的,製作的,搬運的。
多山少田的泉州城正朝着一個史書從未記載過的城池在發展。
泉州的百姓少田,可生活卻富足,而且繳納的賦稅還位於各州的前列。
這一現象,讓三省六部五品以上的官員在大明宮整整吵了一天。
最後李厥一錘定音,給泉州十年,看看十年後是什麼樣子。
十年後是什麼樣子顏白知道,一個半工業化的城市。
可百姓們不會去想這麼多,只要有賺頭,只要不比原先的日子苦,他們都願意去拼一把。
於是越來越多的人往南邊而去。
大家族開始分家,開始開枝散葉。
土豆也來了,那模樣真是一言難盡,好活是真的好活,但小也是真的小。
而且皮也不是黃色的,呈現淡淡的紫色。
土豆已經收了一次了,產量並不高,但毒性很高。
豬成了試驗品,吃了三個,躺了七日。
(ps:原始土豆種含有龍葵素。安第斯山脈原住民用冷凍法破壞毒素,或是用火山黏土共煮法!)
木薯產量很高,這個倒是很適合大唐,聰明的大唐人很輕易的就找到了解毒方法。
至於辣椒,算了吧,大唐就沒有幾個人敢喫,顏白倒是敢喫,可是喫一次拉一次。
每次喫,家裏人都在哭,以爲顏白想不開。
到最後顏白髮現,心心念了一輩子的東西,到頭來卻是這麼一個樣子。
唯一有大用的就是橡膠樹,現在東市已經有人在賣更耐穿的膠靴了。
也是直到這一刻,樓觀學纔算徹底的花開。
一直處於吊車尾,被人詬病的天工院走在了各院的前面。
因爲光憑着天工院,就能解決樓觀學近兩萬人喫飯的問題。
如天工院的官員任免不受三省六部任何官員管轄。
但其院長的任免必須由三省六部尚書全部點頭。
院長必須出自樓觀學且不能和任何世家有勾連。
祖上四代必須是清流,但如果是清白的寒門子嗣更佳。
在和大食人的第二戰中。
高侃在面對盟友葛羅祿部的突然背叛,腹背受敵的情況下堅守怛羅斯城。
完成了五千人破八萬的壯舉,火器之威震懾西域各國。
商道匪患消失的無影無蹤,來來往往的駝鈴聲日夜不息,各族使者往來不絕。
那一戰,大唐僅戰死三百四十七人。
西域也好,大食人也好,還是漠北的薛延陀等也罷。
他們突然發現他們的騎兵,弓箭,嫺熟的馬術好像不管用。
纔看到大唐軍陣,雷聲就下來了,自己的戰馬,兒郎一排排的倒。
拼死衝到跟前,唐人的盾牌後,一排大唐人站了從出來……
一陣密集的火炮聲後,自己這邊又倒了一排。
然後那一排大唐人退下,身後蹲着的人站起身,再來一回。
三回過後,大唐騎兵開始衝鋒,那場面跟痛打落水狗差不多。
現在,五百大唐人就敢對千人以上的部族發起衝鋒了。
如今,西域各部明知道大唐人少,管不到西域,也愣是沒有人敢稱王。
在強大的武力震懾下都自稱自己是大唐人,都在努力地學習大唐話。
如今的天工院在研究活塞,已經有了很大的成果。
他們已經準備把活塞裝到自行車上試一試不用腳蹬讓車跑起來。
一旦實現,下一步就裝到大船上試一試。
但這並不代表一切都是好的,壞處也是顯而易見的。
鐵器鍛造少不了煤,有煤自然有煙。
所以長安城的冬日總是霧濛濛的。
開春的第一場雨,從屋檐下落下的雨水都是灰黑色的。
現在的春雨是真的黑如油,長安外的煤渣鋪路越鋪越遠。
此時此刻的樓觀學熱鬧極了,顏白望着那熙熙攘攘的人羣已經有麻木了。
看了這麼多年,已經習慣了。
“你怎麼會是太子呢?你怎麼就成了太子呢?”
可憐的賀知章望着身邊的李大郎還是沒有回過神來。
等到科舉及第,走入朝堂才發現他罵了八年的李大郎竟然是太子李序。
是未來的國君。
那一刻的賀知章連行謝禮都忘了,讓禮部的官員提醒了三遍。
俸祿還沒拿到,已經被罰俸一個月了。
想到在吳中的三年,賀知章真想不到和自己鑽林子的竟然是太子。
此時想起來賀知章還是覺得老天在開玩笑。
“我父皇在書院是李小二,因爲他在家裏是第二個出生的孩子。
我是我家第一個出生的,所以我叫李大郎,有問題麼?”
賀知章深吸了一口,還想說些什麼,忽然看到太子在朝遠處招手。
望着張若虛夾着腿慢慢的走來,賀知章笑了,心裏也舒坦了。
張大膽也有今日!
當初這位可是笑太子的字連雞爪子爬的都不如。
還有那個張旭,應該他把也拉過來迎新的,去發筆墨紙硯真是便宜他了。
“書院弟子張若虛拜見大師兄,臣,拜見太子殿下!”
李序小聲道:“王勃師叔寫出《滕王閣》致長安紙貴,洛陽紙貴。
你這張大才子,去年的科舉一甲可不能讓他美於人前啊!”
張若虛苦笑道:“殿下,就別笑我了!”
“我這哪裏是笑你呢,咱們九班的也只有你纔可以!”
“我……”
賀知章見大門開了,趕緊道:
“快站好,第二先生來了,臉上帶着微笑,他老人家最討厭做事的時候交頭接耳了!”
李恪從幾人身邊走過,見李序吊兒郎當的樣子鼻孔發出一聲冷哼。
“學誰不好,非得學你外祖父!
當初他的禮都沒學完,站好了,忙完了去看看你外祖父,記住沒?”
“孩兒記住了!”
李恪朝着顏白長待的草廬走去,幾個人見李恪離開不由得鬆了口氣,然後齊齊的望着草廬方向。
在那裏還住着一位老先生。
但他沒有第二先生這麼兇。
顏白現在和當初的李二差不多了,全靠藥養着。
可是藥三分毒,一旦這毒身體承受不住了,人也就該走了。
所以,現在每天一大早都會有孩子來給問安。
顏白覺得估摸着孩子們是怕自己死在牀上。
現在顏白也終於明白李二當時總喊着他爲什麼不死的那種孤寂感了。
自己送走了裴茹,送走了伽羅,也送走了李泰。
裴行儉這個翩翩少年如今也變成了老翁,如今他也請辭了。
書院大師兄鍾馗成了兵部尚書,接替了他的位置。
三十二歲成爲一名尚書,鍾馗讓世人知道了什麼叫做人不可貌相。
他這可是實至名歸,契丹有異心就是他去處理的。
現在好像沒有契丹這個部族了!
都在倭奴島上種大米。
大唐境內歌舞昇平,其實在外面一直都在打。
異族人教不好的,李厥繼位他們亂,政策只要鬆一點他們也亂。
這些都是鍾馗去處理的,一個文科狀元,成了兵部侍郎。
對待這些人,鍾馗把這些人全部運到了倭奴島。
愛亂是麼,在裏面隨便打。
沒有匠人,沒有造船的工匠,如果大唐不派船,他們一輩子都會在這個島上。
二囡雖然不服老,一直用黑豆醋製成的膏汁來把白髮染成黑髮。
但她染不了日益鬆弛的皮膚。
美了一輩子的她還是敗給了歲月,討厭佛法的她也開始在研習佛法。
她說,她變成了她討厭的人。
李恪走到草廬的時候已經氣喘如牛了。
他想不明白顏白爲啥非要在山腰上建草廬,搞得現在見一面都這麼難。
上去邁不動腿,下去的時候腿發軟。
望着樹蔭下打盹的顏白,李恪氣不打一處來。
終於艱難的走完臺階,可面前卻出現一羣小熊貓。
望着它們萌萌的小眼睛,李恪無奈道:
“都看着我做什麼啊,我就是一個老頭子,身上沒有喫的!”
直到李恪躺下,這羣小萌物才排着隊離去。
“墨色,太子昨日找我聊了,他說,他執政以後想把長安所有的坊牆全部拆掉,徹底的廢除宵禁制度!”
顏白睜開了眼,笑道:
“早都該如此了,沒有了坊牆,沒有了宵禁,長安的賦稅就得再上一個等級,百姓的田賦就能再降一降了!”
李恪擔憂道:“墨色,你覺得這樣好麼?”
顏白望着李恪道:“都這個年紀了,爲什麼你的心還不放開一點?
好不好不是我們說的算,只有做過之後才知道。”
李恪笑了笑,無奈道:
“我這生來就帶着原罪,小心翼翼了一輩子,已經成了我的習慣,這一下子怎麼改的過來呢?”
“因爲不敢走出那一步,所以你做事就會有顧慮!
一旦有顧慮,在外人的眼裏就是你在思量,你在猶豫!”
顏白撐着身子坐了起來,直言道:
“所以,你現在只是大儒,什麼時候心無所顧忌了,你纔可能成爲大宗師!”
“少了赤子之心對吧!”
“對!”
李恪被顏白說得啞口無言。
論講這些道理李恪說不過顏白,他總能把自己說的話圓回來。
所以閉嘴是最好的結果。
李恪不說話了,顏白也懶得再說。
現在說話都很累,說多了還喘氣,還不如躺着。
能眯一會兒,時間就感覺過的快一點。
兩個老頭曬着太陽,就在兩人昏昏欲睡之際,笑談聲由遠及近。
不用睜眼,顏白就知道李序來了。
小時候最不喜歡顏白的李序現在最喜歡顏白。
每次來了都有好喫的不說,呆在顏家還極其的自由。
沒有人記錄自己的言行,沒有說自己的坐姿不對。
在顏家,言官進不來,李序在這裏想做什麼就做什麼。
玩好了,玩累了,再出去,一切都有祖父保駕護航。
“祖父,祖父~~~”
聽着那長短不一的呼喊聲,顏白忍不住皺起了眉頭,沒好氣道:
“叫魂呢,我還沒死呢,我能聽到!”
李序不客氣的揪着小熊貓的脖頸,將攔路的它放到了一旁,然後興沖沖的跑了過來。
賀知章等人亦步亦趨。
在懶散的陽光下,老少坐在石榴樹下笑聲不止。
老的講皇帝兒時的趣事,小的講在南域的所見所聞。
當懶散的陽光再次照射到兩人身上時,曾經的少年已經成了皇帝。
他的身邊卻多了一個靦腆的的孩子。
這是李序的孩子,未來的國君。
顏白只覺得自己睡了一覺,再睜開眼的時候身後向陽的山坡多了好多小土堆。
最上面的是老祖宗。
右邊那幾個是幾位嫂嫂的,裴茹的,伽羅的。
再往下是大兄,二兄,三兄……
在四兄的身邊還有一個小小的位置。
這是顏白特意爲自己留下的,顏白已經把坑都挖好了。
李序走了,孩子留下了。
這個孩子叫李三郎,是李序和獨孤氏的女兒所生。
席君買是他的外祖父。
這也是繼西域,南域之後,朝廷再次選擇了關隴。
李承乾當初的制定的大政策得到了完美的執行。
關隴足足熬了兩代人,在這一代有了喘息的機會。
等這個孩子長大成人,不出意外,皇后的人選會出現在山東。
那時候的山東豪族會得到一絲的喘息機會。
可真等到那時候,山東估計已經沒有什麼豪族了。
現在山東各地要職都是寒門學子,已經被鈍刀子割肉快割完了。
在等一代人……
完蛋了!
“你怎麼還沒死!”
李恪得意道:“我的身體一直比你好,你都不死,我怎麼敢死呢!”
“張嘴!”
李恪望着顏白,笑道:“一起!”
兩個老人一起張開嘴,歲數加起來都快兩百的人,硬是湊不出三顆牙。
兩個人望着彼此,忽然一起大笑了起來。
笑聲讓屋子裏寫作業的幾個孩子沒了興致。
趴着門框伸出了腦袋,想看看祖父爲什麼笑的這麼開心。
“今日來找我做什麼?”
“你不是說長安坊牆拆了讓我來找你麼,我這不就來了?”
顏白一愣,他有點想不起來自己是不是說過這句話。
但李恪既然來了,那也不能掃興,去看看也好。
也順便看看長安的幾個孩子。
李恪以爲顏白不想去,低聲道:“大肥最愛的就是長安,他身子不成了,帶他去看看吧!”
顏白望着坐在輪車上給貓梳毛的大肥,重重的點了點頭。
“杲卿?”
“孩兒在!”
“你去準備馬車,跟我去一趟長安,也順便看看你的幾個弟弟!”
“好嘞!”
顏杲卿開心壞了,他現在這個年紀,最喜歡的就是熱鬧。
而長安無疑是這天下最熱鬧的地方。
馬車緩緩進入長安。
如今的長安城門連個看門的都沒有,只有一羣羣的商賈在眺望着遠方。
長安的變化的確很大,具體有多大,顏白沒有細看,只覺得寬敞了很多,沒有了那股子灰撲撲的味道。
顏杲卿把馬車一直開到了曲池坊,把顏白安頓好後,他就忙着打掃衛生。
顏白躺在竹椅子上,望着繁茂的石榴樹愣愣出神。
太陽慢慢的落山了,遠處有腳步走來。
大門開了,門縫裏伸出一個小腦袋,隨後欣喜的聲音傳來,讓後院子多了一抹亮色。
“老祖?”
顏白從懷裏掏出一個早都準備好的石榴,朝着小腦袋招了招手:
“清臣,快來,我特意給你留的!”
已經老得走不動的路大肥愣愣的看着,他總覺得這一幕他好像見過。
他發誓,他真的見過。
(全書完,後續會有人物誌,會讓一些人物立體一些,如蕭與白,顏家姑姑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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