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就连最好欺负的那一個,都认定谭藻将永远留在這裡,谭藻又能說什么呢,這個不见天日的地宫,可能真的就是他下半辈子的居所了。
這個地宫大得可怕,而且年岁已久,也不知是哪一代的魔教教主花了多少岁月修建的,又是作何用处,但是据谭藻观察,這裡很可能与宝藏相连,并且有道路直通魔教祭祀之处。
魔教的歷史真的太久了,久到他们将祖师都神化,当做神灵来供奉、信仰与祈祷。
谭藻看過他们的记载,魔教的确曾经十分辉煌,而且出過许多惊才绝艳的教主。蛊虫最开始并非魔教独有,只是随着時間的推移,其他门派都研究不出比魔教更厉害的蛊,于是渐渐的,蛊虫竟成了唯有魔教掌握。
但是盛极必衰,到今日,這個传承多年的教派,只剩一些残兵,蛰伏在地宫之中,头上是数裡焦土,与满山白骨。
這個地宫先前都是长老们住着,谭藻从未来過,此时,他在地宫中游走,便发觉了這裡有许多以前的痕迹,可以从中窥探到一些当年的风景。
大长老在一旁陪着他在地宫中游览,否则他一個人,說不定会迷失方向。
在其中一间石室,谭藻看到了一柄剑。
一柄年代久远,古老的长剑,上面刻着他熟悉的纹饰。它被恭敬的供奉着,虽不知是何人遗物,谭藻却能通過這纹饰,猜出此剑来历。
“這是……正气阁的剑。”谭藻說。
“是鄙教某位教主夫人的遗物。”大长老微微一笑。
谭藻顿时惊悟,“正气阁与奉圣教的渊源原来是這样……你說的那個出身正道的夫人,也是此剑的主人。”
大长老点了点头。
谭藻顿时有些不知說什么是好,他一直以为正气阁与魔教之间的渊源,大约是某任阁主与某任教主成为了好友,沒想到更为亲密,是有姻亲。
如若是正气阁出身,那就是正道到不能更正道了。他无门无派,师父是一介散人,正气阁却是正道执牛耳的门派,那位夫人不但入了魔教,還使得两派关系亲密……
大长老道:“当年,正邪之间也是势同水火,与现在无异。”
谭藻很费解,既然两派关系亲密,那么那位夫人必然不是背叛门派而来,可当时正邪也不两立,那位夫人又是以怎样的心情,嫁入魔教的呢?
大长老說出了答案:“那位夫人刚宣布要嫁来时,正气阁是断然不答应,還要逐他出师门的。但是他仍然坚定不移,并且,在接下来的几十年裡,江湖可以說因他而平静,那时的教主,与他一起,镇压了所有敢于挑衅滋事之人,无论正邪。由是,改变了正气阁的想法。”
“奉圣教,亦正亦邪過,也做過魔教,也干過正道的活儿,還曾经与世无争……教主想怎么样,我們便怎样去做。”大长老微微一笑,“夫人,为何不能相逢一笑泯恩仇呢?”难怪一個“魔教”能够传承這么久……
谭藻神情恍惚,“不同……那位夫人是为了爱,我却是因为恨,从一开始就是错的,又如何相逢一笑。而且,大长老,你不问世事太久了,从贺灵则的行止就可以看出来,奉圣教丢失的不止是蛊术。”
大长老也不得不承认這一点,“不错,五年前的覆灭,也不止是因为沒有了蛊术。我希望教主能够重新建立圣教,复原祖师闯教的初衷,教化教众。是正是邪,从心所欲,而不是立志成为‘魔教’。”“难。”谭藻道。
“是,首先就需要教主改变……”大长老看着谭藻。
谭藻知道他为什么对自己一直這么和蔼了,他寄希望于自己能够改变贺灵则。可一個连自己都改变不了的人,又怎能去改变别人。自己都放不下仇恨,又怎样叫别人放下所认定的一切原则,他连去帮助贺灵则都做不到。
谭藻沉默地离开了。
大长老在他身后叹了口气。
“你下午去哪了?在做什么?和谁一起?”贺灵则追着谭藻问。
谭藻懒懒翻了個身,“找了個地方躲着你睡觉。”
“骗人!”贺灵则指着大长老道,“你下午明明是和他一起玩儿去了!”
谭藻一听,方知贺灵则知道他和大长老在一起,难怪会问最后那個問題——他在這裡,可不认识几個人,這裡也根本沒多少人。
谭藻:“你既然知道,還问什么?”
贺灵则瞪着他,忽然转头看着大长老,阴测测地道:“下午你们做了什么,一起睡觉了?”
大长老:“…………”
大长老:“……教主,我可是說不定什么时候就一觉不醒的人了,半個身体都躺在棺材裡,你說话可要小心一点啊。”
“谁要听你說這個,”贺灵则不耐烦地道,“靳微告诉我看到你们了,說吧,你们下午都干了些什么。”
大长老:“就只是带夫人在地宫裡走了走,观赏一下先人遗物……”
“那是我才可以做的事!”贺灵则酸得都要冒泡了,“谁要你陪我的人去逛了!”
大长老语重心长地道:“這個地方教主你自己好像也不熟吧?”
贺灵则:“……我不管!”
大长老:“……”
贺灵则推了推已经迷迷瞪瞪又闭上了眼睛的谭藻,“别睡!說句话啊你!”
“你真的好烦……”谭藻抓着头发,“大长老,這疯子到底什么时候才变性格啊,随便哪一個都比较好!”
“不准你喜歡他们!!!”贺灵则声音高得能穿透石壁了。
谭藻莫名其妙:“嚷什么,那不都是你自己。”
贺灵则:“也不准!!!!”
谭藻:“……”
贺灵则抱住他的腰,“你快說,你最喜歡這样子的我了。”
谭藻现在无比想把锦囊拆开,把龟甲塞他嘴裡,告诉他有病就吃药。
贺灵则又自语着鼓励自己,“我觉得我這样子最可爱了,你肯定最喜歡我。”
“……”大长老捂住了额头,深觉疲惫。
贺灵则冷不丁道:“我要出去!”
大长老为难地道:“教主病尚未好,出去做什么……”他当然知道教主想出去做什么,就是做下午他做過的事情。
贺灵则冷冷看着他。
大长老无奈,他们只是請教主在此养病,并不是敢囚禁教主,当下,只得道:“那教主问一问夫人的意见吧?”
贺灵则看向谭藻。
谭藻痛苦地道:“不要叫我……”
贺灵则愤愤捏拳,“老头,你带我先将路都认清了。”
大长老:“……”
虽說也不会很恭敬,但好歹以前都叫一声大长老,现在就变老头了嗎……
他无奈地应道:“是。教主。”
贺灵则走了,谭藻方能好好休息。
贺灵则的变化毫无规律,但无论哪一個他,都能以各种方式让谭藻睡觉都睡不安宁。此刻,他沉沉入睡,再次梦到了小鸾山一战。
他持剑,眼见着正道之人出现,越来越接近。
然后他们看见了他,七嘴八舌地谴责了他一番,他一直沉默,目光仍然在遥望远方,想象着那裡的战果。
贺灵则沒有亲眼见证,不会知道那個时候的谭藻眼神有多复杂,就连杀死谭藻的人也沒有在意過,唯有阮凤章远远瞥了一眼。
在刀剑入体的一刹那,谭藻惊醒了。
他看到房间裡多了几只箱子,贺灵则就翘脚坐在上面,大长老在一旁写着清单。
谭藻坐了起来,“什么?”
贺灵则手拨弄着木箱上的铁环,用十分平淡的口吻道:“一些淫具。”
刚开始他疑惑自己是否听错了的,直到他看向大长老寻求答案,而大长老给了他一個肯定的眼神。
谭藻:“……”
贺灵则又說道:“我逛来逛去,走到了珍宝库,然后找到了這些,便搬了回来。”
即便答案很明显,谭藻却仍是忍不住问道:“搬回来做什么?”
贺灵则:“/////////////”
谭藻:“…………”
谭藻:“教主,搬回来做什么?”
贺灵则俊脸微微泛红,扭扭捏捏地道:“不做什么。”
大长老插了一句:“教主先前不這么說的。”
谭藻:“……”
贺灵则瞪了大长老一眼。
大长老赶紧闭嘴了,他只是觉得教主在夫人面前未免也太過羞涩,但是這也无法,他了解過,教主此前竟从未有過经验,這令他惊讶又无奈,所以還上手帮贺灵则选了一些东西添进箱子。
大长老道:“我圣教当年也是有人专门研究房中术的,以供教主及教众享乐。”
“淫/荡,下流,邪教……”谭藻忍不住道。
大长老:“……”
贺灵则忽然又道:“還是把這些东西放到其他房间吧。”他說着,就站起来动手要搬箱子。
大长老又不懂了,“教主,搬走做什么,這样麻烦。”难道以后闺房之乐想用些东西,箭在弦上了還得去其他地方拿?
贺灵则一脸提防地道:“我不是疯了么,万一其他那几個用我的东西占了便宜怎么办……”
谭藻:“……”
大长老:“……”
大长老:“……教主!那都是你自己!”
贺灵则:“我不管!!”
大长老一時間有些崩溃,不知该如何判断教主的病情,這究竟是好转了,還是加重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