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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三章 深藏不露

作者:未知
李延庆从前住着破破烂烂的茅草屋,着实对自己的家沒有什么感觉,当這次重新修房子,李延庆才发现他家的地基其实蛮大的,不光前面有院子,后面也有院子,只是从前杂草丛生,沒有院墙,他還一直以为是片荒地。 现在后院重新平整,院墙一围,居然前院還大,院子裡還有棵枣树,可惜今年是小年,只稀稀疏疏地结了百余颗小枣,收成不大,听父亲說,收成好的年份,树结满了金黄的小枣,每年秋天自己都会爬树去吃個饱。 這次族长给他们建屋确实出手大方,足足给他们修建了四间屋,除了正堂和左右厢房,后面還有间寝室,都是全新的青砖瓦房,地也用大块青砖铺实,完全沒有了从前的湿气。 李大器還买了不少家具,桌椅都换成新的,从前的土坑也拆掉了,给自己和儿子各买了一张床,被褥、麻垫也都是新的,唯一留下的家具是那口掉光了漆的大樟木箱子,那是李延庆母亲陪嫁带来的,也是李大器思念亡妻的寄托。 日暮已降,喧嚣散去,李延庆的心也静了下来,他要开始着手写《大圣捉妖记》第二部了。 李延庆住在右厢房,這是除了客堂外最大的一间屋,李大器住的寝室還要稍大一点,小毛驴今晚暂时住在左厢房,明天李大器要請人在后院搭一個牲口棚。 大黑一早要出去玩,不肯进屋睡,胡大叔便给它在院子做個窝,晚直接睡在院子裡看家。 一盏明亮的油灯下,李延庆正在奋笔疾书,故事情节早已在他脑海裡成形,他可以毫无滞怠地一口气写出,這时,门外传来父亲的声音,“庆儿,爹爹有话对你說。” “我沒事,爹爹进来吧!” 李大器走进房间,他手拿着李延庆写的《大圣捉妖记之红孩儿》,這是他儿子写的书,他当然要好好读一读。 他坐在李延庆对面笑道:“爹爹刚看了你的书,写得真不错,蛮吸引人的,让我写我還写不出来。” “只是写不出故事吧!” 李延庆放下笔笑道:“要不我来想故事情节,然后爹爹写书,我們父子合作,好好赚一笔钱。” 李大器摇摇头,“要是我写,绝不是這個味道了,一定枯涩无,而且明天我要去趟县裡,和姚学正以及其他同僚碰碰头,修乡志明天正式开始了,同时還要修族谱,会非常忙碌,我在家的時間不会太多,以后恐怕很难照顾到你了。” 李延庆笑道:“我会照顾自己呢,爹爹不用担心。” 李大器其实并不是很担心,他以前经常去县裡抄书,一去是好几天,儿子都是交给邻居照顾,不是也好好地過来了嗎? 李大器又道:“爹爹想了想,還是把家裡的毛驴留给你,你学回家都方便,你可以把毛驴寄存在骡马行,爹爹会再去买头毛驴。” “爹爹,我真不需要,李二李三都不骑驴,若我骑驴不能和他们一起走了,爹爹骑去吧!不用再买了。” 李大器见儿子不肯接受,只得算了,他起身正要走,李延庆却想起一事,便道:“爹爹等一下,我還有一件事。” “還有什么事?” 李延庆从床头取過一大包钱,這便是乡裡奖赏给他的二十贯钱,他对父亲道:“我问過师父了,如果只读两年小学房,学会读书写字,只要四贯钱够了,這二十贯钱我想以爹爹的名义资助村裡的五個孩子两年学。” 李大器很惊讶,他不解地问道:“你怎么会想到资助孩子学?” “是因为過了年州衙会派人来查看爹爹的情况。” 李延庆也不隐瞒,便将他见到知州李官人,請他帮忙刪除不良记录之事告诉了父亲。 李大器彻底呆住了,李延庆见父亲神情不对,便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爹爹,你沒事吧?” 李大器咧了咧嘴,眼睛顿时湿润了,他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情感,腿一软坐下,趴在桌呜呜哭了起来。 李延庆也不再說话,只是静静地望着爹爹发泄内心的委屈。 過了好一会儿,李大器才慢慢坐起身,不好意思地抹去眼泪,“爹爹实在太高兴了,庆儿,你是怎么办到的,我是說,你怎么会认识知州?” “也是巧合,我們赏雪景时遇到,他当时微服出行,谁也不知道他是知州大官人。” 李延庆本来還想建议,刪除不良记录后可以搬家去异地准备科举,但他又怕父亲给自己說科举之事,便暂时不提此事。 李大器才明白儿子要资助村裡孩童学的一番苦心,都是为了在短期内给自己建立起良好的声誉。 他掰着手指计算了半天,這才对儿子道:“村裡适合读书的孩子一共有十三人,李二兄弟和你已经学,還有十人,你既然已资助五人,索性我再拿二十贯钱,把另外五個孩子也一起资助了,這样不会东家夸赞西家不舒服。” “完全可以,从我的润笔费裡拿二十两银子吧!爹爹的血汗钱别动了。” 李大器摇了摇头,“你挣的钱留着,說不定以后有急用,這是爹爹的事情,让我来吧!” 李延庆沒有再争执,他明白父亲的心意,李大器起身摸摸儿子的头,怜爱地笑道:“早点睡觉,别太熬夜了,明天還要早起学呢!” “我再写几行字睡了。” 李大器点点头,关门出去了,他走到院子裡,望着天空繁星点点,脑海裡思绪万千,心潮起伏,他长长呼出一口白气,自己是怎样才得到了天的垂青,儿子竟从一個傻瓜变成了天赋禀异的神童。 ......... 第二天四更时分,李大器便留了张纸條,牵着驴走了,他這一去至少四五天才能回来。 沒有過多久,李延庆也起床了,他性格不像岳飞那样說做做,他是三思而行,可一但做出决定,会义无反顾去做,他也决心多少练一点武艺,虽然不想从军行伍,但在金兵杀来时,他也能拔刀自保。 李延庆看了看桌的纸條,父亲說已将村孩子学的事情交代给了保正,让他不要操心,吃饭可以去胡大娘家搭伙,父亲又在箱子裡留了两贯钱,让他自己饿了在镇买点吃食。 李延庆去院子裡洗了把脸,便来到后院,說到练武,他還是一头雾水,不知该从哪裡开始,不過李延庆肯定自己曾练习過武艺,否则不会那么干净利落地杀掉那只獒犬,也不可能打石百发百,算有天赋,也需要有人引领。 李延庆想了片刻,他决定還是先从蹲马步开始,至少马步练好,他骑驴不是問題了。 李延庆刚刚蹲下,却听见远处传来低低的喝喊声,他愣了一下,循声望去,声音竟是从后院外的树林裡传来。 李延庆的家位于村庄的西南角,外面是一片占地数千亩的树林,树林的另一头便是著名的永济渠了。 他趴在围墙看了片刻,黑漆漆的什么都看不见,他索性拾起一把柴刀别在腰间,轻轻翻過围墙,向树林走去。 李延庆是第一次走进這片树林,不過他相信从前的李延庆一定经常来,他很熟悉穿過几片灌木丛,直接来到了树林一片空地内,李延庆顿时有点呆住了,只见树林内的空地裡,胡大叔正在练枪,一杆大枪下翻飞,四周银光点点,俨如满树梨花盛开,旁边還放着几件兵器。 李延庆眼睛瞪大了,這分明是极为高强的武艺,想不到李村竟隐藏着一個武艺高强的好汉。 這时,胡盛大枪一收,霎時間如暴雨骤停,空的杀气突然消失了。 “是庆儿嗎?”胡盛背对着他笑问道。 “大叔怎么知道是我?”李延庆从树后走了出来。 “你的脚步声我早熟悉了。” 李延庆心顿悟,自己会的一招半式一定是胡大叔所教,但他還是想確認一下,便笑嘻嘻走前问道:“我這两個月有点糊涂,以前的事情记不太清楚了,我以前跟胡大叔学過武艺吧?” 胡盛歪着头看了他半天,不解地摇摇头道:“若不是我从小看你长大,我肯定会认为你不是原来的庆儿了,才两個月前的事情你忘记了?” 李延庆挠了挠头,“落井后有些事情想起来了,如爹爹教我读過的各种书,可有些事情真想不起来了,像脑袋裡拔了几個塞子,又塞别的几個脑孔一样。” “這個喻倒也形象!” 胡盛笑道:“其实你现在這样最好,以前那些混帐事想不起来也罢。” 李延庆出一個打拳的动作,“這么說,我以前真的跟胡大叔学過武啰!” “我沒有教過你什么武艺,只是我每天练武时,你在旁边看着,偶然也跟着划,我唯一教過你打石子,你真的有特殊天赋,一個下午哪些练十几年的人都强,只是后来我再也不敢教你了。” “为什么?” 胡盛有点犹豫,半晌才叹口气道:“两個月前我在院子裡练力量,是单臂把水桶从井裡拉起来,你在旁边看见了,结果你第二天掉进井裡了,虽然是我把你救起来,但這件事我真不敢对你爹說。” “大叔再教我练练武吧!”李延庆央求道。 胡盛摇摇头,“這個世道如果能学,沒有人愿意练武,我也是逼得无奈才走学武這條路,庆哥儿,你听大叔的,好好读书,将来考进士,我們這些武人都得归你管。” “大叔,我并不是一时兴致,你也亲眼看见了,若不是我跟大叔学過一招半式,已经被那條恶犬咬死了,我学武只是想自保。” “可是被狗咬這种事情毕竟很少发生,如果你考举人,十個刘弘承都不敢动你一根毫毛,你怕什么?” 沉默片刻,李延庆低声道:“我們从县裡回来时,契丹人一箭把我們大车的挽马射死了,大叔,我不想变成另外一匹任由契丹人宰杀的马。” 胡盛一时无言以对,他之所以不愿教李延庆练武,是因为李大器绝不会答应儿子跟自己学武,不過李延庆說得也对,河北西路紧靠辽国,一旦辽兵下来打草谷,這些手无缚鸡之力的弱书生连自己都保不住,何谈保护家人? 想了好一会儿,胡盛才缓缓道:“术有专长,你的任务還是读书,在闲暇之余,也可以跟我练练基本功强身健体。” 李延庆心有点失望,居然只是强身健体,不過既然胡大叔答应了,以后再想办法磨他,李延庆立刻跃跃欲试道:“我现在有時間,胡大叔教我点什么吧!” 胡盛哈哈一笑,“如果辽兵杀来,第一要务是逃,所以我們今天练跑步,走吧!” 胡盛转身向树林深处奔去,李延庆愣了半晌,他還以为是练练刀法棍术什么的,沒想到居然是跑步,无奈,他只得跟着胡大叔向西面永济渠方向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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