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枕頭裏正
若是能沿着河道建起高牆,外面的河道就能成爲天然屏障。在亂世中安身立命便算有了一些本錢,所以,一定得拿下來。
還有這縣學是一定要去的,他要學的太多了,不僅是經史,更重要的還是掌握這個時代接人待物的規矩,做人做事的準則。他不再是一個歷史的旁觀者,而是參與者,縣學就是他融入這個時代的捷徑。
若仗着自己知道些歷史走向,便想屁顛屁顛的找曹孫劉抱大腿,那純粹是妄想。在這個年代,只有讀書人和習武的人才可以四處遊逛,前者叫遊歷,後者叫遊俠。
農民離開了土地到處跑的只能叫流民,要麼被官府或者山賊抓了殺掉,要麼被豪強吸附爲下人。
習武也是必須的,亂世之中,如果糧食是命脈,自身的實力,就是根本。郭磊馬上想到了一個人。
王甫。
雖然僅僅只見了一面,可郭磊還是能隱約的感覺的到,他不是普通人。最重要的是,這人是自己目前就能搭上線的。
蓄糧,讀書,習武。這便是自己必須要做的三件事,事關生死,絕不能有絲毫岔子。後兩者需要時間自己慢慢積累,糧食嘛不能自己種,得買!
而買糧一要大量錢財,二需幫手人脈。幫手人脈慢慢留意便是,眼下最緊要的便是賺錢。
郭磊不由得又想到了潘氏鑽木取火,他是真想不到,這麼原始的辦法竟然是人們最常用,也最普遍的生火辦法。
可怎麼改進呢?火機是弄不出來的,火柴他也不知道怎麼做。
火摺子。
郭磊忽然想到了影視劇中,那迎風一晃或者一吹便有火焰升騰的神器。外面是木頭吧?那裏面呢?莫非是硫磺之類的易燃物?
這個得留心一下,鑽木取火這技能,他可真不一定能掌握的了。紡織之類的東西他是不懂的,可冬季衣服倒是能改進一下。比如縕袍,就是夾層的小襖,只是裏面放的亂麻,蘆絮,改爲鴨絨,羊毛之類的,就是簡易版羽絨服,無疑更保暖。
可惜,這年代沒有棉花,不過手套,倒是不麻煩。還有就是喫的,不知找人在縣城開個麪條店能不能行的通……
“啊!”郭磊驚呼一聲,猛的從牀上坐了起來,額頭上帶着一層細密的冷汗。
他喘着粗氣,左右看了一眼,天才矇矇亮,這才鬆了口氣。昨晚上想着事便睡着了,一晚上卻噩夢不斷,不是餓的到處要飯,便是被人追的到處跑,末了,還是有一刀劈砍過來,生生將他嚇醒了。
“日有所思夜有所夢啊。”郭磊暗自嘀咕一句,緩緩的躺倒,馬上就眉頭緊皺,回頭盯着那一塊方木頭。
“這玩意,是枕頭?”郭磊兩眼漸漸亮了起來,忽然想到什麼,猛的跳起身來。
“阿母,阿母!”
潘氏早就起來了,這個時候的人們天一黑便上牀睡覺,一來因爲沒燈,啥也看不見,不睡覺沒事做。二來喫的東西過於粗糙,營養不夠,容易疲乏。
睡的早,起的自然也就早。
聽到郭磊的呼喊,潘氏從外面走了進來。郭磊忙喊她進屋,指着自己的枕頭道,“阿母,你用布帛幫我做幾個布枕。嗯,兩層布周邊縫製在一起,中間填上亂麻吧。”
“用布?”潘氏一愣,隨即有些氣惱道,“樹兒,你不是有木枕麼?布帛貴重,亂麻鬆軟,如何做枕?你這不是,不是……”
潘氏都氣的不知道說什麼好了,郭磊卻接口道,“是覺得這木枕太硬了,孩兒怕夫子年紀大了枕這個不舒服,所以,想請阿母幫我做幾個。送給夫子,明廷,陳君等諸位貴人。”
潘氏一愣,方纔笑道,“若是如此倒是使得。好,阿母先去爲你準備朝食……”
“朝食我來做吧,阿母您就琢磨一下,布枕怎麼做合適,”郭磊說着微一躬身,“有勞阿母了。”
說完便一溜煙的跑向火塘間。
潘氏無奈的搖搖頭,看了一眼那木頭,再想想郭磊說的,轉身回了自己房間做枕頭去了。
很快郭磊便端上了早飯,還是小米粥,雖然是脫粟,可接連吃了幾頓,郭磊還是有些膩了。可也沒辦法,他在裏內轉悠過了,又問了郭真,也沒人知道石磨是什麼。
加上昨天只顧着問田地的事情,倒是忘了尋個石匠。
今天必須得先解決此事,若是喫不好,自己在個頭和力氣上可容易喫虧。熊大那小子身形就很能給人壓迫感了,這要是腰大十圍的許褚得啥樣?
“樹兒,你看是這樣的麼?”潘氏拿了一個枕套出來道。
郭磊兩眼一亮,接過來看了一眼,“嗯,就是這種模樣的,回頭填上亂麻在封口就成了。只是這個太窄小了些,怕是不太舒服,要大概這麼長,這麼寬就差不多了。”
“阿母,您別捨不得布料,回頭夫子,明廷用高興了,怕是還會賞我們哩。”潘氏點頭,又要回去接着做。
還是在郭磊的勸說下,才吃了早飯便又忙活去了,給夫子的禮物,她可不敢慢待了。好在這時候老百姓名義上是一天只能喫兩頓,可有條件的人家,喫三頓也早無人管了。所以,中午再做點好喫的也就是了。
現在嘛,去找郭真問問裏內可有石匠。
郭磊出了門,跟露着胳膊在那裏劈柴的熊大打了招呼,徑直來到了黑妞家。郭真在家,不過得到的答案卻頗讓他失望。
郭磊有些悻然的朝着家裏走去,可纔到家門口呢,郭磊便看見潘氏正站在門口,對面有倆人,還有一個正嬉笑着不知說什麼。郭磊急忙加快了腳步。
“方正,你乃里正之子,還請自重,莫要糾纏。”潘氏怒聲道。
方正大約三十歲的模樣,臉色青白,輕佻得掃了一眼潘氏手中的刀,兀自嬉笑,“怎麼,某家就糾纏於你了,你莫非便敢砍我?你若改嫁於我,自是喫喝不愁,樹兒,我也會看做自家親生一般哩……”
潘氏氣的兩眼通紅,死死的握着手中短刀。
“哎呦,生氣了,”方正臉上掛着嘲弄的笑意,對着同伴擠眉弄眼,“我就喜歡孀婦生氣的樣子,真他孃的勾人……”
“直娘賊!”
郭磊聽的是怒火中燒,大罵聲中,一拳就砸到了方正的下巴上。下巴屬於人身體上的一個弱點,遭到擊打後仰,枕骨和後脊椎會發生猛烈碰撞,力量若是足夠甚至能將人一拳打昏。
郭磊年少,自沒有這樣的氣力。
可也夠疼了。
方正搖晃着踉蹌後退,郭磊擡腿得一腳便跟了上去。
這是他以前跟人打架琢磨出來的,最常用也最有效的兩招,名爲沖天炮,穿心腿。此時下意識的用出,那叫一個行雲流水。
最要命的是,因爲個頭不足,後一腳沒踹到方正的小腹,反而是踹在了他的兩腿中間!
“啊!”方正慘叫倒地,身體抽的跟個大蝦一樣。
“阿,阿樹……”方正神情猙獰嘶吼,“你個贅婿敢打乃翁……”
喝罵聲中,方強作爲他的跟班,已經跨步上前,一拳搗向郭磊。郭磊還想給方正補上兩腳的,猛然受襲,竟也反應迅速,下意識的擡手護住了腦袋。
下一刻,手臂上一疼,接着一股大力傳來,忍不住悶哼一聲連退數步。
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樹兒!”
潘氏驚呼一聲,如同發怒的豹子一般衝了上來,擋在了郭磊身側。方強兀自不依不饒,又是一腳。
潘氏眼中兇光一閃,擡手就是一刀!
“啊!”方強慘叫一聲,慌忙瘸着腿後退,兀自不敢置信的盯着潘氏滴血的刀,“你,你敢傷我方?”
話音才落,不遠處,熊大已經舉着斧子衝了出來,嘴裏還大吼着,“方正你個賊廝給我站那,看乃翁劈死你……”
“此事沒完。”方強見他跟牛犢子似的衝了過來,臉色一白,扶起了方正就跑。
“站住!”熊大怒吼一聲,手中的斧子猛的的甩了出來。
噗!
斧子插在了兩人身後不過三四米處……
“這個贅婿,乃翁不是讓他站住麼,莫不是沒聽見?”熊大見斧子落空,頓時一臉失望的嘀咕道。郭磊差點沒樂出聲來,方正便是聽見了,還能真聽你的啊?他又不傻。
“阿樹你沒事吧?”潘氏忙將郭磊扶了起來。
“沒事。”郭磊瞄了眼潘氏手中帶血的匕首,老孃敢砍人,熊大真敢劈,這漢末民風,竟是這般彪悍?
“熊大,你咋來了?”郭磊問。
“我阿翁說,都是一個裏內住着,口角之爭我們不好過問哩。可打起來,便由我護着你跟郭嬸。”
“方正是里正之子,這回見了血,方家定會來尋麻煩。”潘氏擔憂道,“你在家等着,阿母去尋你世伯,請族人出面,無論如何,不能誤了你去縣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