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4章 上黨之戰（六）
飯香很快傳到山上，一些簡陋的喫食，在高幹軍看來竟然有種香味撲鼻的感覺。很多人都舔着嘴脣，似乎這樣便能喫上一頓飯。
“喫飯了！”
山下不知是誰喊了一句，也喊動了山上衆人的魂魄。
這時底下不知何時立起了擴音用的鐵皮喇叭，向着山頭喊道：“喫飯了！快下山喫飯！凡是投降者，皆有飯喫。”
山上衆人看的滿是豔羨，七嘴八舌，說什麼的都有。有些士兵竟然上前請命，請求去搶一些飯食。更有人直接連滾帶爬地向山下而去，爲一口飯食向徐州軍投降。
高幹看得竟有些悲涼，自己麾下這羣虎狼精銳跟隨自己多年，本是百戰雄獅，怎麼忽然便成了這個樣子。
而自己，如何到了這份田地。
衆人一直在山上苦苦撐着，到了三更天左右，突然西北方向爆發出高亢的吶喊聲。
原來劉柱和部分曹仁部內外夾攻長平關，苦戰一日一夜，終於破城，衆人因爲這來之不易的勝利，在城頭歡呼雀躍。
山頭上的高幹軍皆是呆呆地望着西北，心涼如水，不知該說些什麼？
這時高幹的心腹祝奧來到高幹身邊勸道：“將軍，長平關破，接下來如何行事，當是決斷了。若是突圍，趁着夜黑，也方便佈置。”
高幹沒有說是降是逃，而是突然問道：“你們說，我軍是敗於何人之手？”
衆人皆是一愣，不能回答。
高幹卻是長嘆一聲道：“我連敗到誰的手中都不知道，談何突圍。祝奧，去見敵軍將領，就說我要和他們談判。”
高幹幾乎是一瞬間便下定了決心，自古艱難唯一死，而他似乎，真的怕死。
高幹派人前來談判，其含義不言自明。曹仁對此不敢決斷，便立刻派人將此事報於曹昂。
曹昂聽了，並不喫驚。
昔日圍繞着袁譚身邊的一羣人，袁譚最是恩仇必備，淳于瑞最是機敏，而高幹卻最是識時務。
若非他如此識得時務，也不會小時候這麼親密的關係，長大了卻一點也不幫袁譚。
所以現在局勢，高幹選擇投降，曹昂一點也不會奇怪。
曹昂當然不會歧視高幹，畢竟人有求活之心，投降的也不只高幹一人。而且曹昂巴不得高幹投降，畢竟這是一個很有分量的，能動搖袁紹統治的人。
於是曹昂讓曹仁接受高幹的投降，並承諾給於高幹麾下一個合適的安排，保證衆人的安全。
有了曹昂的允諾，這叛談得很順利。高幹一行人身陷絕境，本身並沒有太多的底牌，所求者不過是活命，所以雙方也沒有什麼討價還價的地方。
到了天亮，投降之事算是落定。高幹帶着殘部下山，曹仁在將軍嶺下，親自迎接。
兩個交手數月的敵人，以這種方式第一次相見，雙方俱是喫驚地發現，對方是如此地年輕。
高幹交出了自己的印綬，手微微有些顫抖，但到底還是交了。一剎那間，他覺得心底一空，不知道是開心還是難過。
“曹將軍，我能問一問，這一次指揮這一仗連續聲東擊西，瞞天過海的人是誰？”
曹仁道：“高將軍應該是識得此人的。”
“我認得？”
高幹想了想，記憶中沒聽說有人如此用兵之神。
“指揮此戰者，便是當朝大將軍。”
大將軍？
高幹立刻反應過來，曹仁口中的大將軍乃是曹昂。
聽得是曹昂，高幹大爲喫驚，心中五味雜陳，最後竟然忍不住笑了起來。
“哈哈！敗在曹昂手中，我高幹無話可說。”
曹仁讓人將高幹送往泫氏城，高幹也沒有拒絕。此時此刻，他倒是想見一見曹昂，見一見這個壓了他們所有人半生的人。
曹昂給了高幹足夠的尊重，親自在泫氏城外迎接。
二人已經數年未見，此時以這種方式再度重逢，俱是有些唏噓不已。
高幹作爲一個失敗者，倒是可以擺清自己的位置，失神不過一剎那，便反應過來，向着曹昂下跪。
“罪臣高幹拜見大將軍！”
曹昂上前兩步，將高幹扶起。
“元才，你我乃是兒時好友，切莫如此。戰爭是戰爭，交情是交情，我從未忘記我們昔日的情誼，煢煢白兔，東奔西顧，衣不如新，人不如故。”
高幹聽了，潸然淚下。
“大將軍，高幹慚愧。”
“元才，你是我外舅的外甥，今日兵敗投降，我絕不會逼你。你若是願意留在徐州，我掃榻歡迎，你若是想回歸鄴城，我也恭送。不管來去，俱是自由。”
高幹也沒想到曹昂如此寬仁，輕嘆一聲，卻是嚴肅起來。
“大將軍，之前是高幹不識天數，抗拒天軍。今大將軍仁義待我，我但凡有一絲良心，也當誓死效忠。”
“有元才相助，我之幸也。”
曹昂聽後，大爲激動，高興地將高幹扶了起來。
二人一同入了城，這場大戲，似乎最後要以喜劇落幕。
曹昂設宴款待高幹，二人是賓客盡歡，等高幹退後，曹昂有些微醺地看着戰報。今日見了高幹，他本以爲心情會有起伏，但實際卻是毫無波瀾，現在看來，哪怕是故人，在自己眼中，亦是輕飄飄的。
這時步騭說道：“主公，高元才力屈勢窮而降，難以信任，只怕會有反覆。”
“高幹此人，有雄志而無雄才，好士而不能擇人。我今以誠待之，他若是不能以誠報我，也怨不得旁人。”
曹昂當然不信任高幹。
歷史上的高幹，先是拒絕和袁尚合作，投降了曹操，之後又在幽州生亂後，據幷州叛曹。所以他今日投降，自是沒太多忠心。
只是自己需要用高幹千金買馬骨，所以要將其立起來，至於他以後會不會反，曹昂並不在意，他掀不起什麼波浪來。
就在這時，桓階匆匆前來，拿着一封軍報。
“主公，徐晃將軍送來軍報，晉陽大捷，我軍已克復晉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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