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谗慝小人 作者:未知 是勋觉得奇怪,陈登更觉奇怪:“我又不是能掐会算的妖人,如何能料到袁绍败公孙和曹cāo入兖州?” 是勋皱着眉头问:“数月之前,元龙曾言能使我入兖州去见曹孟德,难道不是今日所献之计嗎?你又如何能够料得今日的局面,陶使君必要遣人去与曹cāo约和?” 陈登笑了:“宏辅你想差了。袁绍、公孙,各雄一州,便有纷争,非一二年所能决也,即便此番公孙瓒界桥战败,袁冀州也沒有瞬间横扫幽州的能力。只是陶使君但见其远,不见其近,倘若果如宏辅所言,曹cāo、刘备都为当世人杰,则必不会久居袁绍、公孙之下,彼等居于临州,势力若有所扩张,必然威胁到我徐方。兖州刺史刘岱、青州刺史焦和,此皆碌碌无为之辈,我料曹cāo、刘备或取二州,形势只在数月间便有所改换,到那时候,便可說动陶使君遣宏辅出使曹孟德了。” 是勋闻言,不禁长舒了一口气。原来陈登一方面靠着对周边形势的分析,另方面也早有劝說陶谦放弃与公孙瓒的联盟之意,所以才敢拍胸脯、打包票,可以让自己去见曹cāo。還以为你丫也是穿越来的,所以对以后将会发生的事情门清呢,可把人家小心肝吓得扑通扑通地跳…… 他低头再一琢磨,貌似歷史确实因为自己這只小蝴蝶的扑腾,有了轻微的改变——真实的歷史上,印象当中,陶谦派兵攻略华、费,以及进入任城国,应该是在曹cāo收编了百万青州黄巾以后,這直接导致了曹、陶的见仗,或许也是陶谦派人杀死曹嵩的主要原因。 不過现在看起来,不仅仅陶谦出兵华、费和任城之事有所提前,而且更重要的是……自己好象還是太高估了這位陶恭祖,原来一听說公孙瓒在界桥吃了败仗,他竟然就立刻起了转换阵营的心思——真实的歷史上有沒有陈登的劝說呢?陶谦是不是這個时候,或在不久以后,真的想要去向曹cāo献媚呢? 如此一来,自己从前的很多判断都得被彻底推翻啊。倘若陶谦果真想要倒向袁、曹,那他就不可能再派人去杀曹嵩,而且很可能确实派人护送曹嵩去找儿子,那么…… 陈登见是勋低着头半天不搭碴儿,觉得挺奇怪,追问道:“宏辅你在想些什么?难道因为我劝說陶使君先取华、费和任城,你恐怕惹怒了曹孟德,故此不敢前往嗎?” 是勋闻言,赶紧摆摆手:“某何惧之有?只是适才想到一事……”他坐在枰上又琢磨了好一会儿,這才开口解释:“偶尔听闻,故太尉曹公离开沛国,避难在徐州之内,如今各处都不太平,倘若曹公在陶使君治下有所闪失,恐怕再难与曹cāo约和了。” 陈登吃了一惊:“竟有此事?我当禀报陶使君,請他遣兵卒卫护,最好便将曹公护送去东武阳……” “万万不可!”是勋心說别介啊,倘若曹嵩果然不是陶谦主动去捕杀的,那么被张闿或者别的什么徐州兵所杀的记录就是正确的啦,你要不派兵护送他去兖州,大概還不会出事儿,這一护送就护送出祸事来啦! 他倒不在乎曹嵩是不是横死,甚至不在乎曹cāo是不是拿陶谦当仇人,但要是真的按照歷史的轨迹发展,到时候曹cāo可是会打着报仇的旗号,来大举讨伐徐州的呀。自己现在就在徐州,即便沒有什么亲情,但终究是立身根本的家族也在徐州,据說曹cāo一路屠将過来,杀得是血流成河,天晓得到时候会不会杀到自己头上来啊。再說了,他对曹cāo還是挺崇敬的,而曹cāo平生最大的污点就是屠徐州,他并不希望這类事情真的发生。 可是這理由不可能跟陈登說,是勋只好找借口,說:“只需寻见曹公,好生卫护起来便可,到时候請曹公写一封信,让我带去兖州,则约和之事必成。”陈登闻言,不禁大笑:“宏辅yu以他人之父为质么?想不到你還有這种鬼心思哪。” 当下說定了,只等臧霸和曹豹的军事行动成功,是勋就奉陶谦的命令出使兖州——至于曹嵩,先等找着了再說吧。陈登說打算趁夜赶回郯县去,那么第二天一早就能向陶谦复命,是氏兄弟挽留不住,也就只好把他送到门外。他上了马车,才刚启程,是勋突然想起一事,追上来喊:“元龙慢行!” 陈登问他還有什么問題。是勋凑近了问:“你這套主意,跟我应下曹家的亲事又有什么关系了?”陈登左右望望,见是著他们還站在庄院门口,沒有跟過来,這才压低声音,对是勋說:“若真能约和了曹孟德,徐、兖一体,便袁冀州也不敢轻视,那时候宏辅身立大功,必得陶使君宠信。倘若不先与曹家定亲,则是家为麋氏的姻戚,是、麋一体,曹氏兄弟如何能安?恐怕又起争端啊。” 是勋這才恍然大悟,急忙致礼:“元龙真高才也,是某佩服得五体投地。” 数日后,在是家庄院举办了盛大的婚礼,麋竺和王雄分别护送着妹妹過来。是勋這才第一次见到那位麋子仲,只见他才不過三十出头的年纪,一张马脸,短胡须,脸上堆满了商贾似的谄笑,无论风度、仪态,都比曹宏、曹豹兄弟要差得远了去了。是勋自己安慰自己:“就麋竺那模样,他妹子也好看不到哪儿去,后来刘备愿意娶他妹子,主要還是政治联姻吧——嗯,就這么决定了,麋小姐沒有曹小姐好看,這么着我心裡多少舒服一点儿不是?” 本来婚礼過后,曹豹就要点兵往任城去的,只可惜突然传来急报,說下邳国内有個妖人阙宣聚集了数千人作乱,竟敢自称天子。于是曹豹就先领兵去讨伐阙宣——他不能往任城去,那边臧霸也就不好去攻略华县和费县,两军总得一起发动,那才有突出不意的战略价值哪。 七月间,阙宣平定,曹豹率军返回郯县,說来也巧,正赶上陈登和是家二小姐结亲,故沛相陈珪赶了過来主持。陈登在郯县并沒有足够宽敞的住家,還是陶谦掏钱出来给他购置了一所大宅——這半年多的時間裡陈登不但多次出谋划策,并且担任典农校尉,亲自去考察东海郡内各县的土壤状况,整修水利设施,在他的领导下,眼见得今年收成很不错,所以陶谦对他的信任是与日俱增。是勋也经常跟着陈登满处跑,一方面他觉得自己将来最好的发展也就是做個郡国守、相罢了,那么非得对农业有所了解不可,另方面,也省着呆在郯县跟是宽时常碰面,万一那小子又想起来探讨诗歌,可该怎么办? 七月底,曹豹终于领兵奔了任城去了,与此同时,臧霸也从琅邪郡治开阳开拔,直取泰山国的华县和费县。捷报在九月中旬传回郯县,同时還传来消息,曹cāo已经连战连胜,把青州黄巾赶到了济北国——要是沒有臧霸及时堵上,說不定黄巾就一溜烟地通過泰山,蹿入徐州境内来啦。 “真是千钧一发啊。”于是陶谦召来是勋,請他挂個广陵郡从事的头衔,到兖州去见曹cāo。可是是勋不肯接受,說:“事尚未协,不宜声张,小子以白身前往即可。”开玩笑,他還并不想出仕陶谦,从此就挂在徐州這棵树上哪。 完了他又问陶谦有沒有找到曹嵩的行踪,陶谦摇摇头,說:“近来迁入本州的士人极多,户口紊乱,一時間哪裡能寻得到?”是勋也只索罢了——他实在回忆不起来曹嵩究竟跑哪儿躲着去了,不過貌似史书上也沒有明写?或者是有多种說法?唉,细节决定成败啊,自己過去就是对史书的细节太不关注啦…… 出了州府,正打算回庄院收拾一下行装,带上几個从人就出发——根据他的计划,徐州国内目前還算太平,可以直接前往任城国,问准丈人要一小队兵马保护,然后再去找曹cāo。可是仆役才刚牵過马来,突然从街角跑過来一條汉子,单膝跪倒,說:“家主人請是先生過府一叙。” 是勋還以为是陈登要见他,在启程前有所嘱咐,可是沒想到一打问,這家伙的主人却原来是曹宏——那個“谗慝小人”找自己做啥?难道是想托着给曹豹带封家书嗎? 进了曹宅,曹宏站在阶前相迎,态度显得非常热络。进屋以后分宾主坐下,曹宏开口就问:“宏辅這就要去兖州求见曹孟德嗎?”是勋点头。曹宏突然又问:“陶使君最近一直在遣人寻找故太尉曹公,宏辅可知道這事嗎?”是勋闻言一愣,随口回答說:“小子知之。若能得曹公一封书信,要与曹兖州约和不难呀。” 曹宏低头沉思了好一会儿,突然一咬牙关,好象下定了什么决心似的,突然低声說:“我知道曹公在哪裡。”是勋精神一振:“愿闻所在。”曹宏微微冷笑道:“倘若我要宏辅你去杀了曹公,你如何說?” “啪啦”一声,一個晴天霹雳在是勋头顶炸响,他当即目瞪口呆,怀疑自己耳朵出毛病了。“杀了曹公,杀了曹公,杀了曹公……”曹宏的话反复在耳畔、心底鸣响,他脑筋一转,猛然间醒悟過来——原来是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