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一五章一鍋夾生飯

作者:未知
第一一五章一鍋夾生飯 藍田是生長在明珠堆裏的孩子,對於一般人可望而不可及的名師,她一般都是棄之如敝履的。 如果她想練習箭術,她恐怖的爹孃會找來這個世界最厲害的老師來教導她。 在這些老師面前,金日磾還算不什麼。 雲氏與長門宮之間的柴門平日裏都是鎖着的,且有四個宮衛把守。 這是長門宮最清閒的活計。 當然,這也是最恐怖的活計。 因爲藍田會從大門邊的洞口鑽到雲氏去。 大門藍田不敢走,因爲她的母親不允許她出門,所以折的方案是鑽洞。 眼看着藍田鑽洞走了,四個宮衛如喪考妣,又一頓責罰是逃不掉了。 雲氏的麻籽地還沒有長起來,所以藍田站在起腰深的麻籽地裏,理直氣壯地對正在忙碌的雲氏僕役們喊道:“抱我出去!” 一個年長的僕婦立刻跑過來,戰戰兢兢的將這個天下最尊貴的一個小女子抱出麻籽地。 貼身宮女緊緊的跟在後面,她也是一臉的悽惶,阿嬌貴人不是一個太講道理的人。 藍田犯錯,她們頂缸已經是家常便飯。 到路邊丟着一個大揹簍,藍田看見了,頓時歡喜的跳進了揹簍,再一次大聲喊道:“何公公,何公公!” 腦袋一根雜毛都沒有的何愁有陰沉着臉從松樹林裏走出來,懷裏抱着一堆幹松果。 見藍田站在他的大揹簍裏,無可奈何的道:“你母親似乎不允許你來雲氏!” “母親只是不允許我走出大門一步,我沒走大門,是鑽洞過來的。” 何愁有年紀越老,似乎越是喜歡小孩子,將藍田以及揹簍一起背在背,嘆口氣道:“一個個都活成妖精了,知道你母親不允許你出來,拿何公公頂缸,你回去之後打算怎麼說?是不是準備告訴你母親,是我用揹簍揹着你去的雲氏?” 藍田搖搖頭道:“我只會說我走不動了,央求何公公背了我一程。” “這有什麼差別嗎?” “有何公公在,母親不會處罰我了。” 藍田的貼身宮女很害怕何愁有,可是公主在何愁有的揹簍裏,她一步都不敢離開。 何愁有嘿嘿一笑,也不再說什麼,相反有些得意,在雲氏,他是日常給孩子們背黑鍋的人。 哪一個孩子犯了錯,每當宋喬準備懲罰的時候,只要說一句是何公公讓這麼幹的,有很大的機率免除懲罰。 藍田幾乎也是在雲氏大院子里長大的,對一個套路很清楚的。 長門宮衛們看到藍田被何愁有揹走了,也鬆了一口氣。 至少,在他們看來,藍田的安危無虞。 瘦弱的何愁有揹着一個碩大的揹簍有清街的效果,即便他在雲氏已經很久了,全家下的僕役們依舊害怕他。 梁翁是例外,這或許是何愁有看在他長了一頭白髮的原因。 進二道門的時候,梁翁早早迎了來,先是衝着何愁有施禮,然後笑眯眯的看着藍田道:“大公子至今還沒被夫人放出來。” 藍田大度的擺擺手道:“我來找霍三。” “霍家三公子也不安穩,他被夫人懲罰了。” “他又幹了什麼好事?” “用彈弓打池子裏的花魚……” “曹信呢?” “他去了山裏……” “他去山裏做什麼?” “不曉得,是家將們護送着去的。” 何愁有見藍田似乎不願意走了,放下揹簍,一臉嫌棄的將藍田放出來,自己揹着揹簍沿着小路去了自己居住的山居。 “我去廚娘那裏。” 何愁有一走,藍田立刻活潑起來,連梁翁的話也似乎多了起來。 在梁翁的護送下,藍田又去了廚房。 她今天的目的是來爲雲哲做一頓美食。 張安世的房間裏涼風習習,很適合睡覺,這個時候他卻不能睡覺,原以爲很輕鬆的一次談話,會被桑弘羊弄得如此繁瑣。 白白胖胖的張安世對面坐着被太陽曬得黝黑的桑弘羊。 一年的時間裏,桑弘羊整整跑了六千里路,腳印遍及河間,洛陽,山東,河北,淮南…… “是這個樣子……地方官並無將稅款託付銀行的準備,他們有自己的想法,且非常的強硬,他們認爲,一旦將稅款繳銀行,他們會遭受非常的損失。 雖然這些話明着說出來不妥,可是呢,這是活生生的現實,地方貧瘠,長安富庶,在這種狀況下,長安還要吸允地方的鮮血自肥,他們認爲非常的不公平。” 桑弘羊端着一杯鮮豔的果子露,不時地輕輕呷一口,享受着果子露的甘甜,以及徐徐而來的清風。 至於張安世臉不耐煩的模樣,他完全視而不見。 “你要知道,銀行收取地方賦稅不是我們主動要求的,是陛下硬生生的安排下來的。 銀行是收錢,放錢的地方,不是商賈啊。 地方收來的賦稅銀錢很少,大部分都是糧食,貨物,且種類繁多。 我們要那麼多的貨物做什麼,難道要你我去吧貨物全部兌換成錢? 我們是銀行,要幹銀行該乾的事情,不要以爲我不知道地方官員在想什麼。 以貨物頂賦稅,他們有一個長期的拿好處的過程,十稅一的稅率經過他們之手後,很可能會變成十稅二,或者更多。 不要給地方官留下我們銀行是一個跟他們爭奪利益的衙門的印象,銀行發展離不開地方官員的支持,準確的說我們是一夥的,而不是相互制衡。” 桑弘羊喝了一大口果子露澆滅了心的怒火,輕聲道:“你難道不覺得稅賦走銀行,會減少很多貪瀆之事發生嗎?” 張安世嘲笑道:“銀行一旦開始貪瀆,地方官貪瀆的那點都算不得什麼,還更加的隱蔽,更加的難以察覺。 桑公如果有心治理貪瀆,不如先從銀行開始,地方官貪瀆不法事有尉府,廷尉府去管,一旦我們越界了,沒人會喜歡我們,我還年輕,不打算成爲天下官員的敵人。” 桑弘羊冷笑道:“我以爲你張安世如同你父親一般胸懷天下呢,沒想到你也是一個蠅營狗苟做事的懦夫。” 張安世笑道:“家父從來沒有胸懷天下,家父的心只有陛下,他老人家至死想的都是陛下的成敗。 我師傅常說,這人世間除過陛下之外,所有胸懷天下的人都該死,一個個做不好自己事情的人,卻整天把心思擴大到天下,自以爲高尚,實際,這樣的人臭的連狗都不喫。 我們西北理工堅信,只要每個人幹好自己的事情,是對這個天下最大的貢獻。 如果每個人都能幹好自己的事情,做一個對大漢有益的人,這樣的人算是最好的人。 別想着一個人把所有人該做的事情做了,我師傅說他做不到,這世也沒有人能做到。 只能一點點的做事情,一天一天好,是僥天之倖了,還敢要求翻天覆地的變好? 我們這些做銀行的人,只要在陛下規定的範圍內做好自己的事情,把事情做到極致,我當是自己已經胸懷天下了。” 桑弘羊聽完張安世的訴說,驚詫的道:“這是你西北理工孜孜以求的目標?” 張安世陰鬱的道:“首先保證自己活的好,喫得飽,穿的暖,然後纔是做事! 做事從來不是西北理工的第一目標。” 桑弘羊喟嘆一聲,只覺得渾身乏力,萬斤重拳打在虛空處的感覺非常的難受。 推開窗,讓更多的涼風吹進屋子,桑弘羊發現藍田公主正端着一個鍋偷偷地鑽進了一座淡藍色的小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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