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殺夫之一鼓作氣 作者:未知 話裏帶着指責的意味,但是周遊不動聲色。他沒有立即反駁,因爲他不記得,謝衍看着他,忽然嘆口氣。 她擡手捂住了眼,拿開時低聲說了句抱歉。 “我今天情緒太反常了,不,應該說自打你醒過來,我都很低落,一直在生你的氣。” 周遊沒有說話,謝衍也不需要他迴應,自顧自繼續說着:“你以前明明那麼溫柔,喜歡對我笑,喜歡碰我。但是失憶了就像變了個人,看着我的目光那麼陌生,我接受不了。但下午那陣我想明白了,失憶是不可抗力,大家都不想的。我再對你發脾氣,只會把你越推越遠,你原諒我吧,我那麼、那麼愛你。” 她垂下眼睛的時候,抖動的睫毛有種脆弱的意味。 好像數年風雨攜手走過,她真的愛他至深。 周遊幾乎要被這樣的感情晃到了眼,某一瞬間他耳邊一片空白,酸澀又疼痛的感覺自心底翻涌上來,他無聲地咬牙,強忍住了。 示弱的是你,爲什麼疼痛的卻是我? 他吐出一口氣,沒有去看謝衍,匆匆說道“是我該說對不起”,就起身上樓了,隨後把自己關在書房裏,直到謝衍入睡都沒有出來過。 第二天是週末,周遊一整天都在家,他最忙是在發改委的時候,升到副市長後雖然也忙,但是忙的工作給別人也能完成。本市市委書記是一位說一不二且獨斷專行,喜歡把所有事情掌握在自己手裏的強硬人物,以他爲首的領導班子,底下人不需要有太多的自我意識,書記叫你幹啥你幹啥就行。 雖然謝衍覺得周遊肯定不甘心於此,但考慮到他這個年紀就已經做到了副市長,在一衆髮際線告急的領導中實在過於年輕,所以即使再不甘心,也不會急於一時。 他整理了書房和臥室,謝衍腿腳不便,就隨意收拾收拾樓下客廳,中午來不及喫飯,打電話給熟悉的飯店訂了一頓。一個白天就這麼平淡過去了。 晚間是謝衍下廚,她小炒不錯,刀工尤其好,砍瓜切菜乾脆利索,片與片之間厚薄一致,排列整齊。 她哼着甜甜蜜蜜的小調,正在處理河豚。 晚春初夏時節的河豚,味道最鮮美,毒性也最大。 不知道是不是新買的案板不習慣用,她處理的時候好似一個不慎,把河豚最毒的眼睛和肝臟留了下來,血液也沒沖洗乾淨。 劇毒河豚被端上了餐桌。 謝衍發揮演技,坐在周遊對面,手拄着下巴,眼睛亮亮:“我最近廚藝又精進了,你嚐嚐看。” 鑑於周遊失憶,估計他也不知道謝衍廚藝到底精沒精進。 面子還是要給的,周遊略一點頭,擡起了筷子。 謝衍喝了口溫白開,笑眯眯地看着周遊第一筷落在了碗裏,斯斯文文地喝了口白粥。 周遊看着動也不動的謝衍:“你不喫?” 謝衍:“我晚上節食減肥。” 周遊:“……你可以去做別的事,不用陪我。” 謝衍攤手:“我也不想,但是你以前要求但凡在家,喫飯時間我們必須一起出現在餐桌旁——哦不好意思我忘記你忘記了。” 周遊微微皺起了眉,似乎不太理解,謝衍補充說:“我們以前相處的時間太少了。你總是很忙,我還上班的時候也要經常出去考察,所以你說只要能回到家裏,飯就一定要一起喫。” 周遊:“所以我喫你看着?” 謝衍:“你以前沒這麼喜歡堵我的話的。” 周遊:“不好意思我忘記了。” 謝衍:“……” 周遊還不放過她,謝衍眼睜睜看着他夾起河豚肉給自己:“這不是主食,少喫點沒關係。” WTF!!! 河豚肉切得太碎,謝衍也分不清這一筷子裏哪些能喫哪些不能喫。 但是謝衍很穩得住,她露出一個抱歉的微笑:“我生理期來了,不能喫河鮮的啦。” 所以她纔敢這時候做河豚,因爲可以有不喫的理由。 周遊微微揚眉,這個微表情被謝衍迅速捕捉到,她嘆口氣說:“我痛經很嚴重,更要格外注意。這河豚是我特地做給你喫的,感謝你昨天照顧我。” 周遊沒說話,也不知道他信不信。 謝衍低落地說:“我就是想修補一下我們的關係……” 周遊手裏還拿着筷子,右手食指慢慢敲了下筷身,這是他一個不常做的細節動作,意即陷入某種饒有興趣的思量中。 原本望着河豚的視線擡起,落在了謝衍臉上。 失憶以後他很少看向謝衍的臉,也很少對上她的視線。謝衍深知自己外貌上的殺傷力,自然明白這是周遊有意識的迴避。 而現在他主動看向自己,直至四目相對。 或許只過去了幾秒,也可能過去了片刻,周遊彎起脣角,笑了一下。 他年紀尚輕的時候五官偏柔和,似笑非笑的眼型中和了那種天生的侵略性目光,只給人感覺凜冽清澈。後來逐漸長開,正裝革履初露鋒芒,他又戴上了眼鏡。 而現在,眼鏡放在手邊,周遊的臉毫無遮擋地對着謝衍。 短暫的一笑糅合着極度的豔色和鋒利銳氣,就這麼殺到了謝衍,她手抖了一下。 周遊垂下眼,慢條斯理說:“我很高興,但是這個季節的河豚毒素多,如果不是在正規商家買的話,還是不要隨便喫。以後不要再找沒有資質的人訂了。” 原來白天來送河豚的人被他看見了,謝衍扼腕暗歎。她訂的是非正規養殖的野生河豚,賣家在鄉下,她腳傷不方便開車,眼看着明天週一趙院長找的阿姨就要來了,她才讓對方送過來,誰知就被待在二樓的周遊發現了。 那筷子河豚謝衍終究沒喫,被她撥了兩下撥到一邊,周遊也沒喫,只是喝完白粥,說自己要準備明天的週一大會材料,就上樓進書房了。 謝衍心有餘悸地倒掉了河豚。 趙院長找的阿姨果然在週一早晨登門拜訪,阿姨姓杜,其貌不揚但是廚藝精湛,口音軟糯但是性格高冷,平日只呆在餐廳廚房,不用做飯備菜的時候,她也不會待在家裏,是以來了這麼多天,一點也沒讓謝衍和周遊產生什麼不適感。 周遊公務減少,在家通常都待在書房,早晚打掃一次家務,晚上在次臥睡,和謝衍同一屋檐下擡頭不見低頭見,居然一天都說不了幾句話。 又養了一週,謝衍已經行動自如,於是某天看看天氣,去了新區的錦潤公館。 錦潤公館有一處聯排別墅,當時是他們爲了市政府西遷買的,但是後來工作調動,周遊還留在市政府舊址辦公,就沒住過去。市政府西遷有相當原因是爲了扶持老城區發展,雖然周邊配套設施和規劃齊全充分,比擁擠的市中心大氣,但也因此在相對發達的社會生產和相對落後的人民羣衆物質文化需要間產生了一些矛盾,總的來說就是新市政府周邊居民素質沒跟上基建。 錦潤公館居民大多來自周邊鄉鎮,家中拆遷暴發,小區不大但是雞零狗碎的事情特別多,物業和業主在永恆的掐架,羣消息動不動就上了99+。 周遊工作忙,基本不來這裏,謝衍也只每隔一段時間過去,給花花草草澆水。買下別墅那一年,謝衍覺得院子裏只種花草,上方空了點,於是在院子裏搭了個葡萄架,種了幾株葡萄藤苗。那時沒覺得葡萄藤能活,因爲查了下資料發現葡萄藤大概長叄年才能掛果。那時候的謝衍想,叄年啊,叄年後我是什麼樣子還不知道呢,怎麼能確定叄年後葡萄藤會長好? 但是當你二十多歲完成了所有的人生大事後,會發現時間變成了非常廉價的東西。十年眨眼間,二十年彈指,叄十年一場大夢。 不知不覺間,就什麼都等得起了。 ———————————————— 終於進入殺夫主線,我寫文好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