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光束的路徑

作者:斯蒂芬·金
他能聽到無阻隔界的聲音,但已經很微弱。他覺得自己還可以看到它——它如同一片沼澤般光燦燦地流動着,延伸到開闊的平地……最後在五英里開外截止。從這裏向西五英里?他知道了綠色宮殿的方位,還明白了他們原來是在I-70州際公路上往東行進,這是自然而然的推測,可是誰知道這是不是真實的情況呢?尤其是現在沒有太陽可以作爲參照系確認方向。

  “公路在哪裏?”傑克問。他的聲音聽起來含混不清。奧伊跟着他醒來了。他先伸了伸一條後腿,接着伸了伸另一條腿。埃蒂發現他不知什麼時候掉了一隻小靴子。

  “也許是因爲他對鞋子不怎麼感興趣,把它給脫了。”

  “我認爲我們已經不在堪薩斯了,”傑克說。埃蒂眼神犀利地看着他,他不相信這孩子是有意再次提到奧茲的巫師。“不是那個王公貴族們到處玩樂的堪薩斯,也不是那個君主到處玩樂的堪薩斯。”

  “你爲什麼會這麼想?”

  傑克向天空舉起大拇指,埃蒂擡起頭,發現自己剛纔犯了個錯誤:天空並沒有像一個毫無創意的洗衣籃一樣,佈滿靜靜的白色雲朵。只見他們頭頂正上方,一條雲帶像傳送帶似的,不休不止地向地平線移去。

  他們回到了光束的路徑。

  “埃蒂,親愛的,你在哪裏?”

  埃蒂低下頭,將眼光從空中的雲帶移到樹叢裏,他看到蘇珊娜坐了起來,正在揉捏頸背。她有些摸不着頭腦,茫然不知自己身處何地,甚至可能連她自己是誰都弄不清了。她腳上那雙紅色“小酒杯”在此刻的光線下出奇地暗淡,但它們仍舊是埃蒂此刻眼中最搶眼的東西……直到他低頭看自己腳上的古巴跟街頭爵士鞋,才發現自己的鞋子要鮮亮一些。不過,它們看起來還是頗爲灰暗,埃蒂否定了自己剛纔的看法,似乎並不是陰暗的天氣導致了靴子顏色的變化。他觀察了一下傑克的靴子,奧伊剩下的三隻小拖鞋,以及羅蘭的牛仔靴(這個時候,槍俠已經坐起來了,手臂抱着膝蓋,茫然地望着遠方),這些鞋子還保留着以前的寶石紅色,但這顏色已經變得毫無生氣,彷彿它們的魔力都已耗盡。

  埃蒂突然要他們都坐下。

  他在蘇珊娜旁邊坐下,吻了吻她,說道:“早上好,睡美人。如果現在是下午了,那就下午好。”接着,埃蒂猛地把靴子從腳上扯了下來,他似乎連碰都不想碰它們(那就像觸碰到死人的皮膚似的)。他在脫鞋子的時候,發現鞋尖磨損了,鞋跟上沾了不少淤泥,已經不是新鞋了。他剛纔一直在納悶,弄不明白他們是怎麼來到這裏的;但現在他感到腿上的肌肉疼痛,再把一路上輪椅的車轍聯繫起來,他就明白了。上帝啊,他們是徒步走過來的。在睡夢中走過來的。

  “這個呀,”蘇珊娜說,“是你……嗯,是那麼長時間以來你最好的主意。”她說着脫下了“小酒杯”。一旁,埃蒂看着傑克幫奧伊脫去小靴子。“我們當時在場嗎?”蘇珊娜問他。“埃蒂,我們真的在場嗎?當他……”

  “當我殺死我母親的時候,”羅蘭說。“是的,你們在場,和我一起在現場。諸神救救我吧,我當時在場,我親手殺了她。”他用手捂住臉,發出一陣陣嘶啞的抽泣聲。

  蘇珊娜爬到他身邊,動作敏捷得和走路沒多大區別。她一手摟着他,一手把他的手從臉上挪開。起先,羅蘭並不想讓她這麼做,但在她的一再堅持下,終於,他的手——殺人犯的手——放了下來,露出那雙淚流不止的痛苦的眼睛。

  蘇珊娜讓他的臉靠在自己肩上。“別難過了,羅蘭,”她說,“放寬心情,過去的就讓它過去吧。事情已經過去了,你已經挺過來了。”

  “一個人是沒法忘記這樣的事的,”羅蘭說。“不,我忘不了,永遠都忘不了。”

  “你沒有殺她。”埃蒂說。

  “這麼說太不負責任了,”槍俠的臉仍舊靠在蘇珊娜的肩頭,但他說的每個字都清晰可辨,“有些責任是無法推卸的,有些罪名是無法逃避的。沒錯,蕤在那裏——至少,在某種程度上是這樣——但我不能把所有責任都推到庫斯女巫的頭上,儘管我也很想這麼做。”

  “那也不是她的責任,”埃蒂說,“我不是這個意思。”

  羅蘭擡起頭。“那你他媽的到底在說什麼?”

  “我指的是卡,”埃蒂說,“像風一樣的卡。”

  他們的揹包裏有食物,可是他們誰也沒在包裏放過喫的東西——包裏有些包裝袋上畫着奇寶小精靈的餅乾;還有一些用保鮮膜包着的三明治,就是那種你(特別是在你飢餓難忍的時候)能在收費公路旁的自動售貨機裏買到的三明治的模樣;還有一種可樂飲料,根據味道判斷是可樂,裝可樂的罐子也是紅白相間的顏色,但牌子的名稱是諾茨阿拉,埃蒂、蘇珊娜和傑克都沒聽說過這個牌子。

  他們背對着樹叢坐着喫飯,面朝遠處放射着魔幻般光芒的綠色宮殿。他們把這頓飯叫做午餐。如果一個小時以後,太陽就下山了的話,我們就可以通過口頭表決把這頓飯改稱晚餐了,埃蒂心想,但他覺得沒有這個必要。他體內的生物鐘又開始運作了,這個神祕而又總是非常精準的儀器告訴他,現在是中午剛過不久。

  突然,他站起來,舉着他的飲料罐,似乎正對着一個無形的攝像機,微笑着說道:“當我帶着新的塔庫羅精神,走過奧茲的領土的時候,我喝了諾茨阿拉!”他煞有介事地說着,“它把我的肚子填滿、但是永遠不會讓我滿足現狀!它讓我感到快樂,它讓我知道上帝的存在!它讓我擁有天使的眼光,給我老虎般的勇氣。每當我品嚐到諾茨阿拉可樂,我都會情不自禁地說:‘上帝啊,我多麼高興我能活着!我說——’”

  “快坐下,你這個紙老虎。”傑克大笑着說。

  “虎。”奧伊表示贊同。他把嘴巴靠在傑克的腳踝上,饒有興致地盯着男孩的三明治。

  埃蒂正打算坐下來,這時那片奇怪的患白化病的樹葉又躍入了他的眼簾。那不是樹葉,他揣測着,於是走上前去。那的確不是樹葉,是一張小紙片。他把紙片翻過來,看到一排排“廢話廢話”,“嘮叨嘮叨”以及“所有的東西都一樣”的字樣。通常報紙的另一面不會是空白的,但埃蒂卻驚奇地發現這個紙片的背面是空蕩蕩的——原來,奧茲每日電訊只不過是個掩人耳目的道具。

  其實,空白的那面上還是有幾個字的,只見上面工整清晰地印着這樣幾句話:

  下一次我不會離開。放棄黑暗塔。

  這是對你們的最後一次警告。

  祝你們愉快!——

  這段話下面是一個小插圖:

  附圖:

  埃蒂把紙片帶到其他幾個人坐着喫飯的地方。他們輪流傳閱了一遍,最後紙片落到了羅蘭手裏,他若有所思地用拇指在紙上從頭到尾摸了一遍,感覺了一下紙質,然後把它還給了埃蒂。

  “,”埃蒂念道。“就是那個控制滴答的人。這張紙片是從他那裏來的,對嗎?”

  “同意你的看法,肯定是他把滴答帶出了剌德。”

  “毫無疑問,”傑克聲音低沉地說,“看起來,那個叫弗萊格的似乎可以發掘任何一隻紙老虎。問題是,他們怎麼會比我們先到這裏呢?天哪,有什麼會比布萊因的火車還快呢?”

  “一種無阻隔界,”埃蒂說,“也許他們是通過某一扇特殊的門過來的。”

  “答對了。”蘇珊娜說着伸出手,掌心向上,埃蒂的手拍了上去。

  “不管怎麼說,紙上的建議也不無道理,”羅蘭說。“我希望你們能認真地考慮一下。如果你們想回到自己的世界去,我會讓你們走的。”

  “羅蘭,我簡直不能相信你,”埃蒂說。“你當時不顧我們的反抗掙扎,把我和蘇拖到這兒來,現在,你怎麼能對我們說出這樣的話?你知道我哥哥會怎麼評價你嗎?他會說你矛盾得像一隻在冰上滑來滑去的豬。”

  “可我那麼做是在我把你們當作朋友之前,”羅蘭說,“是在我像愛阿蘭和庫斯伯特那樣愛你們之前,在我被迫……被迫重新經歷某些事情之前。那麼做是……”他說到這裏打住了,低頭看着自己的腳(他已經換上原來那雙舊靴子),陷入了沉思。過了好一會兒,他重新擡起頭。“我心裏的某個部分已經沉寂多年了,我以爲它死了,但事實上沒有。我已經重新學會去愛,我知道,這可能是最後一次讓我去愛別人的機會。我有點遲鈍——範內和柯特知道這一點,我父親也知道——但我並不愚蠢。”

  “那就別說蠢話了,”埃蒂說。“也別把我們當作蠢貨。”

  “埃蒂,你所說的‘底線’是現在這個狀況:我殺了我的朋友。我沒有把握,我不敢再冒這樣的風險。特別是傑克……我……算了。我不知道該怎麼說。自從我走進那個陰暗的房間,轉身殺了我的母親後,我第一次發現有些比黑暗塔更重要的東西。權且這麼說吧。”

  “好吧,我想我能夠接受你的看法。”

  “我也是,”蘇珊娜說,“但關於卡,埃蒂是正確的。”她拿起那張紙條,用一根手指摩挲着它,沉思着,“羅蘭,你不能先是對它談論一番——我是指卡——然後僅僅因爲你的獻身精神和意志力的消沉,又把所有的話全盤收回。”

  “你用的意志力和獻身精神都是褒揚之詞,”羅蘭對她的話評論道,“但還有一個詞,說的是一個意思,叫做執迷不悟。”

  對羅蘭的這番評論,蘇珊娜有些不耐煩地聳了聳肩:“親愛的,要麼這整件事全都是卡,要麼就一點都不是。儘管卡讓人感到頗爲驚恐——特別是當你想到,命運有着鷹的眼睛和獵犬的鼻子的時候——但我發覺,沒有卡的存在會更加可怕。”說完,她把留下的紙條扔到旁邊的草坪上。

  “不管你對它的看法如何,當它佔據你的時候,你只有死路一條,”羅蘭說。“萊默……託林……喬納斯……我的母親……庫斯伯特……蘇珊。如果可能的話,你可以去問問他們,問他們中的任何一個都行。”

  “你忽略了最重要的一點,”埃蒂說。“你沒法把我們送回去。難道你沒有想到嗎,你這個呆小子?即使有無阻隔界,我們也不會過去。我說得沒錯吧?”

  他看着傑克和蘇珊娜,等待他們的迴應,他們搖搖頭。連奧伊都搖起頭來。是的,埃蒂說得沒錯。

  “我們已經變了,”埃蒂說。“我們……”現在輪到他不知該怎麼說下去了。他一下子找不到合適的詞來表達自己想見到黑暗塔的強烈願望……以及另一個同樣強烈的願望,就是繼續佩帶着那把檀香木手柄的槍。他總是把它想作是個大鐵砣,像馬蒂·羅賓斯那首老歌,那首關於腰際彆着把大槍的男人的歌裏所唱的那樣,他說:“這是卡的安排。”這是他惟一能想到的足以囊括他所有想法的表述。

  “卡卡。”羅蘭思索片刻之後,回答道。其他三人目瞪口呆地盯着他。

  薊犁的羅蘭居然說了一個笑話。

  “關於我們看到的事,有一點我不太明白,”蘇珊娜猶豫着說道,“羅蘭,爲什麼當你走進房間的時候,你母親要躲在窗簾後面呢?難道她想……”她咬了咬嘴脣,接着把後面半句話說了出來,“難道她想要殺你?”

  “如果她打算殺我,她不會選一條皮帶作爲武器。事實上,她是爲我準備了一份禮物——也就是那條皮帶,上面織着我姓名的首字母——這就證明她是打算來祈求我的寬恕的。她已經良心發現了。”

  到底是事實果真如此,還是你希望事實是這樣的呢?埃蒂心中打着個問號,但他永遠都不會問羅蘭這個問題。羅蘭已經歷了足夠的考驗,爲了能幫他們回到光束的路徑,他忍着傷痛重新經歷了最後一次到母親房間的情景,那已經足夠了。

  “我覺得她之所以躲起來,是因爲她爲自己所做的事感到羞恥,”槍俠說。“或者是因爲她需要一些時間考慮該跟我說什麼,該怎麼跟我解釋。”

  “那玻璃球呢?”蘇珊娜溫和地問。“我們看到它在梳妝檯上,是在那兒嗎?是她從你父親手裏偷來的嗎?”

  “是的,”羅蘭答道,“雖然……她偷了嗎?”他似乎自己都想問這個問題。“我父親知道很多事情,但有時候他總是把事情都藏在心裏。”

  “比如,他知道你母親和馬藤經常在私底下約會。”蘇珊娜說道。

  “沒錯。”

  “但是,羅蘭……你肯定不會認爲你父親會在明知結果的情況下還讓你……讓你……”

  羅蘭睜大茫然的眼睛看着她。他的眼淚已經止住了,但是當他想微笑着面對她的這個問題時,卻怎麼也笑不出來。“故意允許他的兒子殺死他的妻子?”他問,“不,我不能這麼說。儘管我很想這麼說,但我不能。是他一手製造了這樣的事情?是他蓄意安排的?就像是他棋局中的一步棋一樣?不……我無法相信這一切。但他會不會任憑卡按它的軌跡發展下去呢?嗯,這倒極有可能。”

  “玻璃球后來怎麼了?”傑克追問道。

  “我不知道。後來我就昏過去了。等我醒來的時候,房間裏仍舊是我和我母親兩個人,一個死了,一個還活着。槍聲沒有驚動任何人——那個地方的牆壁是厚石塊砌成的,再說,那一側的房間基本都是空的。她的血已經幹了,她爲我做的皮帶上染滿了血跡,但是,我還是把它拿起來帶上了。好多年來我一直帶着那件沾滿了血跡的禮物,至於皮帶是怎麼弄丟的,我以後會告訴你們——在我們的計劃完成之前,我會告訴你們的,因爲它和我尋求黑暗塔的事情有關。”

  “但是,儘管沒人循着槍聲過來查探情況,還是有人因爲別的原因來過那個房間。當我昏迷過去躺在母親屍體身邊的時候,有人進來把巫師的玻璃球拿走了。”

  “是蕤嗎?”埃蒂問。

  “我不信她有那麼大的能耐……但是,她自有招攬朋友的方法。沒錯,一種交友之道。你們知道,我又見了她。”羅蘭沒有解釋下去,他的眼中閃過一絲冷漠。埃蒂曾經見過羅蘭這樣冷峻的眼神,他知道,那裏面飽含着殺氣。

  傑克從一旁撿起留下的紙條,指着幾行字下面的小圖問:“你知道這是什麼意思嗎?”

  “我覺得,這是一個地方的記號。我第一次在巫師的玻璃球中飄遊的時候看到過那個地方,名叫雷劈。”他的目光依次掃過同伴們,“我認爲,我們會在那裏和那個叫做弗萊格的人——那個巫師——再次碰面。”

  羅蘭回頭看了一眼他們穿着紅靴子在沉睡中走來的路,說:“我們走過的堪薩斯是他的堪薩斯,掃空那塊土地的瘟疫是他的瘟疫。至少,我是這麼認爲的。”

  “但它不一定會待在那兒。”蘇珊娜說。

  “它可能會到處走動。”埃蒂說。

  “可能會來到我們的世界。”傑克接口道。

  羅蘭依舊回頭看着綠色宮殿,說:“來到你們的世界,或者其他任何地方。”

  “血腥王國的國王是誰?”蘇珊娜突然問。

  “蘇珊娜,我不知道。”

  接着,他們都沉默了,注視着遠眺宮殿的羅蘭。在那個宮殿裏,羅蘭遇到了一個假巫師,回顧了一段真實的記憶,並由此打開了回到他自己世界的無阻隔界。

  我們的世界,埃蒂一邊想着,一邊伸手摟住蘇珊娜。現在這裏是我們的世界。如果我們回到美國——也許在這事結束之前,我們就必須回去——無論那個時候美國是什麼樣子的,我們都會像來到一塊陌生的土地上的異鄉人似的。現在這兒是我們的世界了,這個光束的世界、守護者的世界、黑暗塔的世界。

  “現在離天黑還有一段時間,”他對羅蘭說道,並猶豫着把手搭在了槍俠肩上。羅蘭很快用自己的手蓋在了埃蒂的手上面。埃蒂微笑着,問道:“你是想好好利用這段時間,還是怎樣?”

  “對,”羅蘭說。“我們得利用這段時間。”他彎下腰,背起行囊。

  “鞋子怎麼辦?”蘇珊娜疑惑地看着那堆紅色問。

  “就把它們留在這兒,”埃蒂說,“它們的使命已經完成了。姑娘,坐上你的輪椅吧。”他抱起蘇珊娜,幫助她坐到輪椅上。

  “上帝的兒女都有鞋子,”羅蘭若有所思地說,“你是這麼說的嗎,蘇珊娜?”

  “嗯,”她在輪椅上坐好,回答道。“正確的發音還要加上一些特別的語調,不過,親愛的,你已經抓住精髓了,是的。”

  “那麼,根據上帝的意願,我們肯定會找到更多鞋子的。”羅蘭說。

  傑克正在查看自己的揹包,清點不明來歷的食物。他提起一個裝在小袋子裏的雞腿,將它打量了一番,然後看着埃蒂說。“你覺得這玩意是誰放進來的?”

  埃蒂揚起眉毛,彷彿在責問傑克怎麼就這麼愚蠢。“奇寶小精靈啊,”他說。“還會有誰?快點,我們走吧。”

  空曠土地上站着的五個流浪者聚在小樹叢邊。他們前面,有一條線穿過了平原上的草地,與空中的那條長長的雲帶極爲相稱。這條線不像草間小徑那樣明顯……但是在明眼人看來,這條線上的東西都朝向同一個方向,使得這線條和畫上去的沒什麼兩樣。

  這是光束的路徑。前方某處,在這條光束和所有其他光束相交的地方,就聳立着黑暗塔。埃蒂心想,如果風向對的話,他也許都能聞到黑暗塔上的石頭陰鬱的味道了。

  還有玫瑰的味道——憂鬱的玫瑰花香。

  蘇珊娜坐在輪椅裏,埃蒂抓着她的手;蘇珊娜握着羅蘭的手;羅蘭握着傑克的手。奧伊站在比他們靠前兩步的地方,高昂着頭,呼吸着秋天的空氣,秋風像一隻無形的手梳理着他的皮毛,他那帶金邊的眼睛睜得大大的。

  “我們是卡-泰特,”埃蒂說。他腦海裏閃過一陣驚訝,他驚訝於自己發生了那麼多變化,變得連他自己都覺得陌生。“衆多卡-泰特中的一個。”

  “卡-泰特,”蘇珊娜應聲說道,“我們是百裏挑一的。”

  “百裏挑一。”傑克重複道,“來吧,我們出發吧。”

  烏,熊,兔子和魚,埃蒂心想。

  他們幾人由奧伊帶隊,再次踏上了光束的路徑,繼續探尋黑暗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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