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0章 你說我是誰
這個時候，應該是下午了。
純白的牆體和消毒水的味道，將她拉到那個下午，那個通天徹地的巨響以及之後的大火。
身子猛地一僵，背脊發涼。
猛地回頭，看到旁邊的病牀上的小函。向幽姿試探性地喚了兩聲，小函沒有給她任何反應。
也是，這丫頭睡眠向來好，一旦睡着，都會睡的很死！
向幽姿伸出手，輕拍了她的臉。她的臉頰溫度正常，只是這眼睛始終未能睜開。拍在她臉頰的手，最終抖了起來。
“小函，我是姐姐，你醒醒啊！”
“下午了，不能再睡了！”
“你聽到姐姐說話了嗎？”
“小函，快醒醒，別嚇我！”
……
挫敗下的無力堵在胸口，眼淚婆娑而下。
“二嫂。”席慕沉叫了一聲，再無下文，灰敗的眼底沉着一股悲涼。
向幽姿心口被絲線勒緊，一陣陣地疼。
外間的腳步聲響起，向幽姿連忙擦掉眼淚，和席慕沉走出內間。
霍霆亨陪同梅惘然來到外間，看到向幽姿，大步走過去，上下打量了一番，“你醒了？有沒有覺得哪裏不舒服？”
說着，扶着她來到沙發邊坐下。
剛剛去看梅惘然，沒想到她這個空檔醒了過來。
梅惘然走到向幽姿的面前，欠身道，“霍夫人，謝謝你！”
剛剛止住的淚水，再次滾落下來。向幽姿捂住胸口，拼命地搖着頭，忽而又點頭，眼淚如雨，根本就控制不住。
霍霆亨眼底閃過疑慮。衆兄弟也是一片茫然，想不到二嫂這麼激動。
向幽姿想要說什麼，可一個字都說不出口。
內間傳來小函的聲音。
向幽姿震驚之餘慌亂地衝到內間，與席慕沉一邊一個，抓住小函無處安放的手。
“姐，我好餓。”
“我們現在去哪裏啊？”
“這裏黑漆漆的，姐，我害怕。”
“你在哪裏啊，姐，你別丟下我。”
向幽姿捂住嘴，不讓自己情緒崩潰，好一會兒才壓抑着自己的哭聲道，“小函，別怕，姐姐一直都在，不會丟下你。”
她怎麼會捨得丟下她，當時不過是離開一會兒，她竟然怕成那樣。
看着向函姿緩緩地睜開眼睛，向幽姿一顆心都快跳了出來，“小函，你醒了，你醒了！”
向函姿怔怔地看着向幽姿，好久之後才轉頭看向席慕沉。
席慕沉露出一個笑容，“丫頭，你醒了就好！”
沒有人知道這兩天，他是怎麼熬過來的。
向函姿臉上沒有半分表情，有些空洞的目光落在了梅惘然的身上。
向幽姿心口一緊。
“舅舅，是你嗎？真的是你嗎？”向函姿問道，乾涸的喉嚨帶着沙啞，說着說着竟責備起來，“舅舅，你爲什麼不去找我們？！”
梅惘然呼吸一滯，目光在向幽姿和向函姿臉上來回掃過，“你們……”
向幽姿走到梅惘然面前，淚如雨下，“我原名姓冷，叫冷思華，她叫冷思年。”
指了指病牀的小函，向幽姿繼續道，“我和妹妹的名字是外公取的。我父親是冷逐流，母親是梅一柱，舅舅，你還記得嗎？”
梅惘然顫抖的雙手握住向幽姿的雙肩，激動的老淚縱橫，“記得，記得，我暗中找了你們十年，怎麼會不記得呢？！”
當年他和同事趕到時，冷家已經是一片灰燼了，查了卷宗，他知道那兩個孩子不是思華和思年，擔心她們被人追殺，他請人幫忙篡改了她們所有的信息。
小函醒了，是徹底的清醒了，記起了所有的事情。
多年後，親人重逢，感動之餘是聊不完的話。
梅惘然很想陪着兩姐妹繼續聊下去，又不敢耽擱太久。傍晚時分，在同事的陪同下，離開了醫院。第二天，讓人辦好了出院手續，就再也沒有來過。
向幽姿坐在牀邊，心情激動不已，可同時又有些空落落的。能夠與舅舅相認，是她這些日子一直想做又不敢做的事情，如今相認了，有一種慌亂在心底炸開來。
“姐，當年你是怎麼逃出來的？”
向幽姿愣了愣，向函姿口中的當年就是十一年前，她從福利院逃出來的事情，“就這麼逃出來的，趁他們沒注意。”
逃出來沒多久，福利院大火沖天，小函以爲她葬身火海，當時就暈了過去，醒來後，就失憶了。
避開向函姿懷疑的目光，向幽姿笑道，“都過去這麼多年了，具體我也不記得了。”
向幽姿和向函姿兩人的情緒無法平復，圍在旁邊的幾個大男人心情同樣難以平復。
誰能想到這兩姐妹是梅惘然的外甥女。
最頭疼的莫過於席慕沉了，當官的他不怕，可梅惘然不是普通的官。這丫頭叫梅惘然舅舅，他跟着叫一聲舅舅，是理所當然，可他帶着身後的勢力，該怎麼面對梅惘然。
“二嫂，你剛剛說你母親叫什麼？”薛紹澤問道，他不是沒聽清，他只是很懷疑。
向幽姿知道他想問什麼，“我母親叫梅一柱，我還有一個大姨叫梅一弦，我外婆叫李華年，我舅舅叫梅惘然，現在能想明白了嗎？”
聽向幽姿這麼一說，薛紹澤瞬間就明白了，在場的幾位也都明白了。
“明白什麼？”唯一不明白的，也就席慕沉了。
白巖川與陸鶴鬆相視一笑，也難爲三哥了。
“看來你外公跟你外婆的感情很好。”白巖川道。
向幽姿點點頭，外公的確很愛外婆，所以在給兩個女兒取名時，想到了李商隱的詩，一弦一柱思華年。可惜外婆去世的早，生下舅舅沒多久就走了，所以給舅舅取名梅惘然。
多年後，當她和小函出生，外公依舊無法忘記外婆，便給她們取名思華和思年。
外公一直在追憶外婆，從未忘記過。
可憐了席慕沉，還是沒聽明白怎麼回事，怎麼就扯到她外公外婆了？
轉頭看向小函，卻看到小函用同樣疑慮的眼光看着自己。
“你是誰啊？”向函姿疑慮的目光之後，便是警惕。
席慕沉一震，盯着這丫頭看了半晌，伸手摸了摸她的腦袋，“你說我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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