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0章 增補版
這篇《許三觀賣血記》的新寫的意義非凡啊,又給咱們中國文學的現代派技法帶來個新種類!”
“江弦,今天可要聽你好好講講這個新。”林斤瀾來了興致,本能的砸吧下嘴,一到這種時候,就想來口小酒。
劉紹棠看出他的心思,哈哈笑了幾聲,“江弦,家裏有酒麼?林老師這是嘴饞了,酒癮又犯了。”
文壇有個“酒中四仙”的說法,這四人分別是:林斤瀾、陸文夫、汪曾祺、程紹國。
林斤瀾被叫作酒癡,偏愛高度的白酒。
江湖傳聞,在林老師家的客廳裏,有兩面牆,一面上擺滿了書,另一面上則全是酒瓶,就連家裏衛生間的壁燈都是酒瓶形狀的。
江弦取來一瓶老白乾,利利索索倒上,“我的理解相當淺薄,就是胡亂寫寫。”
“你這就是藏拙了。”
李陀輕抿一口白酒,“江弦,可別叫我們這些個老傢伙都坐下求你。”
江弦無奈,只好坐下來,說了些他對新的理解簡單給李陀、林斤瀾他們。
“其實在我看來,說這種寫法是新,不如說它是反,所謂的新無非就是個反的寫法。”
“反?”張潔兩眼放光。
江弦淡淡解釋:“咱們的現代基本起源於英法,寫法是吸收了巴爾扎克、司湯達、福樓拜這些作家的偉大經驗。
反則是一反常態,將此前的寫法完全進行否定,我們作者徹底反過來,不再是故事的創造者,而是一個敘述者,沒有動機、沒有目的,要表現出完全的冷漠,任由故事在那裏發展.”
衆人聽得全神貫注,新不好理解,從反這個角度理解,瞬間清晰很多。
一時間心間都有些明悟,而越是明悟,就越對江弦感到敬佩。
都是老作家,此刻自然能想明白,江弦那篇《許三觀賣血記》看着通俗易懂,其實對技法的要求,完全不比其他技法更容易。
寫文章,寫的就是:時間、地點、人物、事件。
寫事件,又要寫:起因、經過、結果。
江弦並不按照這樣的傳統結構去寫。
他是隻通過一句句的對話,淺薄而冷漠的,無形的控制劇情無厘頭的進展。
讀者看過以後,又沒有缺失掉時間、地點、人物、事件這些信息。
“不容易、真是不容易。”
李陀忍不住感嘆:“江弦算是給咱們國內開了先河,這個先河開的太漂亮了。”
劉紹棠擱下酒杯,若有所思:“我今天可不能喝了,免得等下回去糊糊塗塗把這話全給忘了。”
他打算藉着江弦這番話,給《許三觀賣血記》寫篇評論文章。
這篇評論文章,是分析《許三觀賣血記》這篇,歸納他對“新”產生的一些理解,他自己釐清的同時,也能爲“新”在國內的發展推波助瀾。
“江弦,這篇發表出去,今後你的名望要更高一個檔次了。”李陀笑道。
其他人也都點頭認同,《許三觀賣血記》一發表,江弦算是頂上了“意識流”、“新”兩個代表作家的名頭,真是八面威風。
“檔次不檔次的,我只是覺得寫這事兒有意思,況且,在國內,我對新的理解也不算最深的。”
要說這方面的理論理解,國內當屬茅盾先生,他是著名的文學理論家,學貫中外那一種。
從維熙說:“你就別謙虛了,這算是你開創出來一條新路,今後肯定會有更多的‘新’作品發表。”
說着說着,他又提起一件事,“江弦同志,你的那篇《琉璃月照銅錢街》還沒出版吧?”
“沒。”
“乾脆交給我們作家出版社來給你出版吧。”從維熙爭取道。
作家出版社是一家國家級大型文學出版社,主管單位是中作協,管理着《人民文學》這部“皇家刊物”。
《琉璃月照銅錢街》在國內發表已經快過3個月的時間,若是現在交給作家出版社去出版,算上編輯、校對、設計、印刷等各個環節所需的時間,應該要再花費一個多月到兩個月的時間。
這麼一算,這篇從發表到出版簡直相當順利,僅發表了四、五個月就能在國內出版,這幾乎是當下最短的出版週期了。
“那我們可說好了。”江弦一口答應下這件事,“我明兒就把這篇的手稿給作家出版社送過去。”
他很願意把這篇交給作家出版社,畢竟《琉璃月照銅錢街》爭議太大,交給中作協手裏的他們出版,一定能避免很多麻煩。
“你這篇有多少字?”從維熙問。
江弦回憶了下,“約莫十二萬字。”
從維熙沉吟片刻,道:“能不能再增補進去一部分內容?”
“增補?”
“在咱們出版界約定俗成的意義層面上,長篇的字數最少也應該在十三萬字以上,你這十二萬字,說是中篇太多了些,說是長篇又稍微差了一點兒。
你增補一部分,我們按增補版給你出版,這對銷量也有優勢。”
“這個好說。”
江弦答應下來。
在出版界,增補和修訂都是常事,這能提高作品的質量,也能吸引讀者的閱讀興趣,提高閱讀多樣性,對應有增補版和修訂版兩種刊物。
增補版也叫擴展版,就是向讀者提供額外的內容,不是基於原版的修改,而是增加新篇章、研究或資料,出版的時候會特別標識。
修訂版則是在原版基礎上,作者對文本進行了不超過30%的修改,出版的時候也會標識註明“修訂版”“新版”。
像《神鵰》在21世紀出版的新版就是修訂版,金庸直接改了尹志平的名字爲甄志丙。
當然了,也有修訂超過30%的情況,這時候出版社就可能會考慮把作品視爲全新版本了,有時候甚至會改掉書名。
應下此事,江弦抓緊把給史鐵生的那篇文學評論寫完,給章德寧送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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