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初来乍到不生疏 作者:吴老狼 我,从现在开始一直到以后,名字都叫张好古,又称张大少爷,還有几個小人给我取了一個外号,张狗少。不過我很不喜歡這個外号,還是喜歡别人叫我张大少爷,要是谁敢当面叫我张狗少,我能和他急! 我现在住在大明山东省东昌府的临清城,家裡别的沒有,就是有钱,老爸张老财和十一位娘亲都很疼我,一心只盼着我早些结婚生子,多生儿子,摆脱我家十代单传的不幸命运。但很可惜的是,因为我的名声实在不怎么样的缘故,书香世家和官宦士绅都不怎么愿意把女儿嫁给我,平民百姓泥腿子的女儿,我老爸和我的十一位娘亲又觉得她们配不上我,所以我今年二十一了,還是光棍一條,童男一個。——至少在我正式成亲娶妻前,我心灵上還是童男一個。 我的名声为什么差呢?這要从以前那個张大少爷六岁的时候說起,六岁的时候,张老财给张大少爷找了一個私塾老师,准备让张大少爷学点文化,将来考一個秀才举人什么的光宗耀祖——可私塾老师還沒教一天就被张大少爷给气跑了!张大少爷還扬言說,如果张老财再逼他念书,他就离家出走,跳井跳河抹脖子。结果疼儿子的张老财也沒了办法,只好說,“行,不念书就不念书吧,反正咱们家裡有的是钱,還怕饿着你?”结果好嘛,咱们的张大少爷二十有一,连自己的名字都不认识。——這挨千刀的张大少爷同时還坑苦了现在的我,害得我這個二十一世纪的本科生也只能也看着這個时代沒有标点符号的繁體字书本傻眼,如看天书。 到了后来,张大少爷逐渐长大了,每天裡只是吃喝嫖赌,架鸟摇扇的满街溜达,专门坑蒙拐骗欺男霸女踹寡妇门挖绝户坟,坏事做绝,成了临清城裡大部分纨绔公子的头头,也成了临清百姓人憎狗厌、咬牙切齿、恨不得剥皮抽筋的对象——如果不是有张老财罩着,原来那位张大少爷,早就不知道被多少人给活活打死了!你们說說,這样的一個张大少爷,還有一個书香世家或者官宦士绅敢把女儿嫁给他? “這家伙,很对我的胃口啊。——如果他和在同一個时代见面,我們肯定是好朋友。”读完原来那位张大少爷少得可怜的记忆,现在這位张大少爷不免有些唏嘘感慨,很是遗憾沒有机会交上原来那位很对胃口的张大少爷做朋友。。不過现在這位张大少爷很快就把這件事抛到脑后,因为现在這位张大少爷非常清楚,现在已经是大明熹宗的天启五年,要不了两三年,一场大明有史以来最大规模的农民起义就会席卷中原大地,同时小冰河期带来的灾难也将降临到大明的土地上,天灾人祸一起爆发,关外還有還猪格格的祖先们饿狼一般盯着中原土地,随时可能冲进中原杀人放火,抢钱抢粮抢土地,到那时候,咱们现在這位张大少爷只怕想保住小命都难。 现任张大少爷正躺在床上发呆的时候,房门忽然被人推开,两名颇有姿色的丫鬟端着一個装满热水的铜盆和一套崭新的衣服,轻手轻脚的走了进来。见张大少爷是睁着眼睛躺在床上的,两個丫鬟都松了口气,其中一個怯生生的說道:“少爷,快要午时了,老爷被县太爷請去商量事情沒在家,十一位夫人和舅夫人正在打麻将,十一夫人交代奴婢,让奴婢们服侍你起床,如果少爷還想睡,可以吃了饭再睡,不要饿坏了胃。至于去给夫人請安,少爷不想去就不必了。” “好吧。”张大少爷点点头,心說尝尝被人服侍起床的滋味也不错,自己上辈子的家裡虽然還算有钱,可也沒享受過被人、尤其是漂亮女孩服侍起床的幸福。两個丫鬟柔声答应,赶紧打湿绢质汗巾,一個上来为张大少爷擦脸,一個为张大少爷拭身,动作温柔而又有力,熟练无比,柔嫩的小手加上温度恰当的热巾摩擦肌肤,舒服得咱们的张大少爷直哼哼,暗叫歪歪的爽。同时两個丫鬟也暗暗奇怪,心說大少爷今天是吃错药了,以前服侍他起床的时候,他那次沒在我們身上揩油? 擦拭完毕,又穿上衣服,两個丫鬟刚开始为张大少爷穿鞋时,门外忽然又冲进来一個二十来岁、仆人打扮的年轻人,笑眯眯的說道:“少爷,你醒了?今天吃完饭以后,少爷准备去那裡玩,小的好给你安排?” “张石头?”现任张大少爷认出眼前這個仆人是原来那位张大少爷最亲近的仆人张石头,曾经给原来的张大少爷当過书童,偷鸡摸狗坑蒙拐骗最是拿手,很是对原来那位张大少爷的胃口。当下张大少爷念头一转,心說既然来到這個时代,让张石头领路先去看看這個时代的风俗民情倒也不错,便点头道:“吃完饭,你陪少爷我到街上逛逛,看看有沒有什么新鲜玩意。”张石头大喜,赶紧答应。 洗漱完毕,又用過丰盛美味的早饭兼午膳,张大少爷便领着张石头准备出门逛街。临出门的时候,不消张大少爷吩咐,张石头主动就架起了金丝楠木做的鸟笼子,张大少爷则附庸风雅的提溜起了前任张大少爷留给自己的折扇,甩开一看时,张大少爷有些傻眼——竟然是一把春宫画扇!仔细再一看画扇落款,张大少爷又倒抽一口凉气——好家伙,唐伯虎的春宫画扇!要换成在二十一世纪,光這把扇子就能换一辆宝马! “算了,既然以前那個张大少爷喜歡,我還是把這把扇子带上的好,免得被人看出破绽。”稍一盘算,张大少爷還是无比风骚的摇晃起春宫画扇,领着张石头大摇大摆出了张家大门——逛街的时候带着一把春宫画扇招摇,其实也是我們现任张大少爷以前想做而不敢做的事,现在有了這個机会,咱们现任的张大少爷自然不肯放過。 临清城毗邻京杭运河,无论水路陆路都是通往京城的必经咽喉,所以临清城池虽不甚大,市面上却繁华无比,市廛栉比,店铺鳞次,百艺杂耍俱全,地摊上摆着宁砚、宋瓷、金箸玉碗、镂金八宝屏和阗碧玉瓶,還有海外舶来品紫檀玻璃水晶灯、铜弥勒佛、鼻烟壶、名人字画……真是琳琅满目,应有尽有。咱们现任的张大少爷虽然继承了前任的所有记忆,但苦于前任脑袋太空,除了吃喝嫖赌之外几乎沒装什么东西,所以咱们现任的张大少爷难免看得是目不暇接,眼花缭乱。 “等等,好象有什么不对。”看着看着,咱们的张大少爷忽然又想起一件大事——如果《连升三级》相声裡說的故事是真的话,那么很可能就会有一個算命先生凑上来,主动說那么一句,“哎呀!這位老兄,你双眉带彩,二目有神呢,可做国家栋梁之材,這要是上京赶考,准能得中。”然后张大少爷再傻乎乎的跑到北京城裡去撞魏忠贤魏公公的座马,稀裡糊涂的考中一個一甲第二名,再然后官运亨通,最后還入阁拜相! “会不会是真的?如果是真的,我去不去京城呢?”张大少爷的心脏开始砰砰乱跳,心說自己现在是有钱了,可沒有权,要是真能在朝廷裡混上一官半职,倒也是一個不错的好事。 “狗……张大少,张大少。”咱们的张大少爷正低头盘算美事的时候,身后忽然传来一個熟悉的叫喊声。不用回头,张大少爷就知道這声音的主人是临清县县丞的大公子兼前任张大少爷的狐朋狗友马俊,正盘算得入神的张大少爷沒好气喝道:“嚎什么嚎?少爷我在想事情,别打扰我。” “张大少,你還想什么事啊?快跟我走,有好事。”长着一张马脸的马俊追上来,一把拉住张大少爷的手就往回走。咱们的张大少爷总算收回心思,回過头懒洋洋的问道:“能有什么好事?說来听听,要是敢骗少爷我,小心我叫张石头揍你。” “保证好玩。”马俊凑到张好古耳边,奸笑着低声說道:“码头那边来了一艘民船,船上有一具棺材,還有一個特漂亮的小妞,漂亮得连鸳鸯楼的小翠都比不上她一根手指头,弟兄几個听到消息都跑去看小妞了。咱兄弟俩关系最好,有這么好的事,当然得来告诉你一声,要是错過了這個机会,說不定就会抱憾终身噢。” “有這事?要是你敢骗我,上次耍骰子你欠我的赌债,我今天就上你家门去找你爹要!”咱们的张大少爷嘴上威胁着,扇子往衣领背后一插,马上就急不可耐的拉着马俊往码头方向撒腿就跑——张大少爷的身体虽然换了新主人,但這個新主人其实和上一位主人是一路货色。而可怜的是张大少爷家的仆人张石头,手裡架着张大少爷的宝贝鸟笼子不敢跑快,只能双手捧着追赶,“大少爷,大少爷,你慢点,小心别摔着——!” 上气不接下气的跑到运河码头,前任张大少爷的几個狐朋狗友果然都在码头上,有什么城裡绸缎庄的吴二少,山西恒通银号分号的王少东家,武夷茶庄的仁少爷,還有卸任知县的小孙子李四少——总之一句话,都是经常跟着咱们前任张大少爷一起鬼混的纨绔子弟,沒一個好东西! 往日裡,這些少爷少东家看到咱们的张大少爷,最不济也要過来行礼請安,顺便打听张大少爷晚上去那家院子過夜——自己们也好跟着沾点便宜。但今天情况很例外,這些少爷少东家都好象是着了魔一样,躲在一堆漕运米袋后面,盯着运河码头目不转睛的看,压根沒留心到咱们张大少爷的到来。继续了前任记忆的现任张大少爷心中有气,踮步上前冲着吴二少抬腿一脚,“贼厮鸟,在看啥?” “张大少?”几個纨绔子弟都回過神来惊喜歡叫,差点被张大少爷踢個狗吃屎的吴二少也不生气,只是一把将张大少爷按了蹲下,“张大少,来得正好,我還正想让人去找你。找你干什么?当然有好事了,快看,就是那條挂得有白幔的船。看到沒有?注意船上,穿着孝服那個小美人,真正的美人啊!” “美人!真的是美人!”咱们的张大少爷惊叫起来。原来绸缎庄的吴二少還真沒說慌,运河码头边停泊那艘小船上,果然挂得有代表运送灵柩的白幔,而在白幔之下,则站着一名娇滴滴、俏生生、身穿白色孝服的小美人儿,乌黑长发,大大的眼睛,小小的嘴巴,精致秀丽的五官,皮肤又白又嫩,线條该凸的地方绝对凸,该凹的地方诱人的凹——总之一句话,比咱们前后两任张大少爷以前见過的任何美女都漂亮十倍不止。所以咱们的张大少爷惊叫過后也沒多想,流着口水就站了起来,想要過去与那位小美人搭讪套近乎。 “张大少,你不要命了?”吴二少和马俊都很够义气,及时把咱们的张大少爷又拉了蹲下。吴二少压低声音說道:“张大少,别冲动,這妞漂亮是漂亮,可也扎手!开始伍家那個小崽子就在她手裡吃了大亏,牙齿都被打掉了几颗,小崽子哭着喊着去找他大哥去了,他们两兄弟估计马上就来,咱们再看看再說。” 吴二少口中的伍家两兄弟,其实就是临清府伍参将的两個儿子,大儿子叫伍庆,小儿子叫伍志,和咱们的张大少爷一样都喜歡干些踹寡妇门、挖绝户坟之类的缺德事——不過伍家两兄弟在這方面明显要更出色一些,而且還多两個抢乞丐钱和砸要饭碗的良好习惯。 咱们前任的张大少爷和伍家两兄弟的关系并不好,因为這两兄弟仗着身上有些蛮力,又有個在朝中当官的亲戚,平时裡沒少在青楼妓院裡和咱们前任张大少爷争风吃醋抢姑娘,更沒少在赌桌和张大少爷好勇斗狠出老千。所以听到吴二少這么說后,现任张大少爷也来了兴趣,一拍手說,“好,看看伍家那两個崽子怎么办。” 一边流着口水欣赏着白衣少女的美色,一边稍做等待,本来张大少爷的耐心是出了名的差,不過這次很幸运,张大少爷的眼睛才刚刚在白衣少女脸上胸前转了两圈,伍庆和伍志两兄弟就领着十几個家丁来了。因为是嚣张惯了的关系,那伍庆很直接就冲到那艘挂着白幔的小船前,冲着那白衣少女咆哮的声音隔着小半裡都听得清清楚楚,“臭娘们,吃了豹子胆了,连我兄弟都敢打?滚上来,否则小心本公子我把你的棺材一把火烧了,再把你卖到院子裡当窑姐!” “好戏开场。”吴二少几個激动万分的叫嚷,张大少爷更是迫不及待的站起来以免小船看热闹的人遮挡了视线。可就在這时候,一個让张大少爷目瞪口呆的事发生了——那白衣少女竟然从船上一跃而起,身体還在半空,那双修长秀美的双腿已经往伍庆胸口踢出四脚,矮壮如熊的伍庆猝不及防,竟然被少女踢得凌空飞起,远远摔出一丈多远,惨叫的声音也传出一丈多远,“妈呀——!” “厉害!”张大少爷惊得连扇子掉在地上都沒注意。不過让咱们张大少更加目瞪口呆還在后面,那刚才看上去娇滴滴一掐仿佛就能出水的白衣少女,在這一刻仿佛变成了一只吃人不吐骨头的母老虎,冲进伍家两兄弟带来的家丁当中,拳打脚踢连踹带揍,打得十几個家丁毫无還手之力,才一转眼功夫就躺满一地,個個鼻青脸肿,個個身上带伤,满地打滚的哭喊求饶。 “哼!一帮废物。”母老虎拍拍白玉般的小手,昂着头回到了船上。伍家兄弟也不敢再說,一瘸一拐的领着家丁们抱头鼠窜,跑出老远才敢回头大叫,“臭娘们你等着,這次先饶你一命,下次……娘呀,快跑!” “厉害!”直到母老虎站起来把伍家两兄弟吓得屁滚尿流跑得兔子還快,咱们的张大少才回過神来,称赞道:“厉害,想不到這個小美人這么厉害,看来她肯定会武艺。” “是他娘的太厉害了。”吴二少、马俊和王少东家一帮纨绔子弟连连点头,很是赞同咱们张大少的看法。不過吴二少马上又苦起了脸,惋惜道:“娘的,好不容易见到這么一個漂亮的妞,還以为今天有得乐子了,想不到漂亮妞這么扎手,看来今天這乐子看得到吃不到了。” “是啊,是啊,咱们也别想其他的了,远远看看饱饱眼福算了。”除了咱们的张大少以外,马俊和王少东家等一帮纨绔子弟深有同感,都是无比惋惜,說什么也不敢象以前那样上去调戏。 “瞧你们那点德性,被区区一個女流之辈就吓成這样。”咱们的张大少有些不满,哼道:“我就不信這個邪,今天我要是不能一亲她的芳泽,我就不姓张,我跟她姓!” “大少爷,你可千万别惹這只母老虎啊。”张石头有一种不祥的预感,赶紧聲明道:“我可打不過她,帮不了少爷你的忙。” “切!你当你大少爷是伍家俩個小崽子,只会仗着人多欺负人家人少,硬抢人家姑娘?”张大少把脑袋一昂,哼哼道:“看着吧,今天本少爷要让那只母老虎主动投怀送抱,陪我過夜!” “吹牛!”吴二少和马俊等一帮纨绔子弟全部竖起中指,很是不屑咱们张大少的大言不惭。咱们的张大少被彻底激怒,问道:“那你们敢不敢和我打赌?今天我要是不能把她弄到我家裡過夜,我就输给你们每個人五十两银子,要是我把她弄到了我家裡過夜……。” “那我們就每個人输给你五十两银子!”吴二少和马俊等一帮人异口同声答道。咱们的张大少也不客气,伸出手来說道:“就這么說定了,击掌为誓。” 别人不清楚咱们的张大少,马俊和吴二少這些狐朋狗友還能不清楚他?抱着赢定了的态度,一帮纨绔子弟全部和咱们张大少击了掌立下赌约。咱们的张大少也不多废话,击完掌马上就把张石头叫到面前,在他耳边吩咐道:“你马上去给我办件事,马上過去,悄悄把那艘船的船家叫過来——小心,千万别让那只漂亮的母老虎看到。” “为什么?”张石头莫名其妙的问道:“少爷,你不是想把那只漂亮母老虎弄回家裡過夜嗎?找她的船家干什么?” “傻儿啊!亏你還念過几天的书!”咱们的张大少爷用四川方言骂了一句,大模大样的教训道:“难道你沒在电视……酒楼茶馆裡听說书先生說過,知什么知什么彼,才能百战什么来個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