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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五十三章 胆怯建奴

作者:吴老狼
时已二更過半,绰号大明头号工作狂的张大少爷寝帐裡仍然是一片灯火通明,病恹恹的张大少爷也斜躺在书桌旁,正在一边不时的咳嗽着,一边翻看着各种各样的军情战报,還有来自后方大明京城的各种情报汇总——本身就是政斗大行家的张大少爷可不想在前线打得如火如荼的时候,被后方突然捅来的一刀给捅到了。所以即便在朝廷上有魏忠贤這個强硬靠山全力支持,张大少爷对后方的朝野动向和舆论动向還是不敢掉以轻心,狗少党大大小小的官员特务们也沒少在京城裡上窜下跳的打听消息,基本上京城裡举凡有什么官员上過有关辽东战事的奏章,张大少爷三天内就能在前方知道奏章的內容。 让张大少爷感到欣慰的是,因为目前从开战到现在的時間還短,加上战况還算顺利,所以京城裡的舆论对自己還是十分有利,大部分的官员百姓都還算满意现在的辽东战况,张大少爷那些公开或者潜在的对手政敌也找不到半点机会捣乱破坏,尤其是阉党方面,除了冯铨一系的铁杆支持者外,几乎所有的阉党官员都很支持這场决战继续打下去,還有不少阉党官员已经在打起了辽东光复后收回的土地田亩主意,繁殖力超强的朱家王爷也开始了制造舆论,鼓动收复辽东之后在东北设立藩王府,让朱家自己人到辽东就藩守地——别看這些人居心不良,可是在现在這种情况下,有他们的支持還是比让他们破坏捣乱强上百倍。而唯一对张大少爷比较不利的少数言论就是宁远城的久攻不下,为此有少部分官员颇有微词,但只要大战场上不出問題,這样的言论也不可能翻起太大风浪,毕竟,宁远叛军只是疥癣之疾,辽东建奴才是心腹大患,這個道理大部分大明官员還是懂的。 “东家,快三更了,你身体不好,還是早点休息吧。”好不容易等到张大少爷把手中的书本放下,宋献策马上好心劝道。那边史可法也揉着布满血丝的眼睛說道:“是啊,中正兄你该休息了,你看连我們這些沒病的人都快撑不住了,你一個病人不能再這么累下去了。”還有袁可立也打着呵欠說道:“张少保,你真得赶快休息了,你要是再這么累下去,累垮了身体,下官怎么向皇上和九千岁交代?” “沒事。”张大少爷又拿起一本书,咳嗽着說道:“你们先去休息吧,我再看一会儿书,顺便等一個客人。” “客人?什么客人?這么晚了那来的客人?”袁可立惊讶的问道。张大少爷咳嗽着說道:“建奴使者,佟养性。算時間,他应该要来了。” “东家,你真当自己是神仙?”宋献策简直想去摸张大少爷的额头看看是不是在发烧說胡话,苦笑着說道:“說這么晚了還会有建奴使者過来就算了,你竟然還能猜到建奴使者的姓名身份,三国裡的诸葛亮怕也沒這個能耐吧?” “不信的话,你们就等着瞧。”张大少爷微微一笑。结果张大少爷的话音未落,张石头就已经从帐外进来,打着呵欠說道:“少爷,建奴那边派使者過来了,是咱们曾经见過一面的老汉奸佟养性,說是要答谢你的释放使者之恩,顺便与我們约定决战時間和地点,這么晚了,你见不见?” “什么?”宋献策、史可法和袁可立三人同时跳了起来,不可思议的瞪着张大少爷,异口同声问道:“东家(中正兄、张大人),你真是神仙?怎么建奴的所有动作,甚至就连建奴派来的使者姓名,你都能猜得一清二楚?” “我那是什么神仙,只不過是根据如今的情况和敌人的心理分析推理而已。”张大少爷十分得意的說道:“今天白天攻打建奴大营的时候,我故意改变习惯,把旗阵撤回中军,以努儿哈赤老建奴父子的奸诈,不可能不联想到我是因为病情加重,为了避免被他们用千裡镜察觉才将旗阵后撤,其后我又故意释放无意中被我們抓来的建奴使者,就是想告诉努儿哈赤老建奴,我已经病了,病得還很重,所以才急着和他决战。這么一来,努儿哈赤老建奴不可能不派一個使者過来,找借口和我交涉,掌握我的真实病情。” “那建奴使者的名字,中正兄你又是怎么料到的?”史可法颤抖着问道。张大少爷一笑,答道:“這点更简单,建奴那边不可能不防着我玩李代桃僵耍他们的使者,肯定会派出熟悉我的走狗来和我见面,免得被我用替身给耍了。可是建奴那边熟悉我的人,大部分都已经被我宰了,剩下的几個建奴汉奸中,皇太极和范文程肯定不能来也不敢来当這個使者,所以努儿哈赤老建奴找来找去,肯定会選擇五年前曾经与我见過面的佟养性来当這個使者——除了這個老牌汉奸之外,努儿哈赤老建奴也沒有拿得出手的人了。” 张大少爷笑得得意,宋献策、史可法和袁可立三人却张口结舌,看着张大少爷简直就象是在看外星人一样,眼神裡写满的全是不可思议的神色,半晌都說不出一句话来。良久后,宋献策才摇着头說道:“东家,学生有时候還真想把你的脑袋剁了,把脑子挖出来仔细看看到底和别人有什么不同,老建奴一家遇上你這样的敌人,還真是他们的大不幸。”史可法和袁可立两個老实人一起失魂落魄的点头,表示自己们深有同感。 “其实习惯了就好了,你们只要多学学揣摩分析敌人的心理,很多事也能做到料事如神的。”张大少爷笑笑,又向张石头吩咐道:“去把周木兰带来,我教他一些话,让他代替我接见佟养性。”张石头答应,正要出帐时,张大少爷却又喝道:“等等,這么做太直接了,周木兰病得实在太重,直接让他和建奴使者见面,只怕会适得其反,让我再想一想。” “是。”张石头又收住脚步,张大少爷则闭目仔细盘算起来,许久后,张大少爷直起身体,咳嗽着說道:“這么办,石头你先去告诉佟养性,就說我已经睡着了,让他等一等,等我醒了再接见他。乘着這点時間,宋师爷,你马上去军营裡找一個和我长得差不多的士兵来,穿上我的衣服化装一下…………。” 肩负着刺探攸关建奴生死存亡重要情报的要任,老牌汉奸佟养性在明军严密监视的客帐裡等了足足等到了四更,张石头才再度来到客帐宣布张大少爷同意接见。佟养性不敢怠慢,赶紧带上努儿哈赤父子赠送给张大少爷的礼物,一路明军的中军大帐,又经過明军士兵的严密搜身,佟养性這才得以进到明军大帐。但是进帐之后,张石头却要求佟养性在距离帅座十五步外站定,并且解释道:“佟先生,实在抱歉,因为之前在喀喇沁草原时,鞑靼使者哈尔巴拉曾经试图刺杀我家少爷,所以为了安全起见,少爷之后就颁布了严令,两军交战之际,严禁敌军使者靠近他十五步之内。這也是为了佟先生你好,希望佟先生你能理解。” “那是当然,石头将军請放心,小使一定会遵守贵军的规定。”佟养性赔笑着答应,一双三角绿豆眼裡的芝麻眼珠子却开始四处打量了,很快的,佟养性就发现不对了——做为明军的中军帅帐,看守戒备虽然异常严密,可是大帐裡的灯火明显不足,尤其是在张大少爷的帅座旁边,八盏烛台竟然只点燃了两支蜡烛,在自己這個位置看過去,根本就看不清楚那边的情况!发现了這個情况后,佟养性顿时提高了警惕性,益发小心谨慎起来。 片刻之后,身着大明朝廷二品正红官服的张大少爷从后帐走出,当中坐下,尾随而出的宋献策和史可法等人也在帅座两旁站定。佟养性也甚是狡猾,知道自己不可能看清楚张大少爷的真正情况,便故意躬身說道:“大金使者佟养性,奉大金汗努儿哈赤之命,拜见明国张好古张大人。——张好古大人,小使也是久仰你的鼎鼎大名了,今日得见,真是小使三生之幸。” “佟先生,你老糊涂了嗎?”旁边的张石头冷冷的喝了起来,“五年前在锦州城裡,你就和我家少爷见過两次面,這么快你就忘了?” “不愧是张好古小蛮子身边的心腹,果然一個比一個狡诈。”佟养性心中冷哼一声,這才改口赔笑說道:“小使真是老糊涂了,五年前老夫确实两次拜见過张好古大人,如果不是石头将军提醒,小使還真想不起来了。”說着,佟养性将随身带来的礼物高举過头,微笑說道:“张好古大人,我家大汗听說你贵体微恙,又承蒙你的释放信使大恩,特命小使携来百年高丽参一对,請张好古大人笑纳。” “多谢佟先生,石头,收下。”站出来答话的宋献策,待张石头收下礼物后,宋献策又說道:“佟先生,听說你這次是奉命来和我們大明军队约战的,時間和地点你们定吧,我們大明将士早就等得手痒了,就等着在战场砍下老建奴努儿哈赤的人头,你们主动约战,我們求之不得。” “十天后,在小凌河驿站废墟上决战如何?”佟养性试探着问道。对面史可法大怒說道:“十天?你们建奴到底是不是带把的?在這几裡你们跑了怎么办?明天决战,敢不敢?” “我大金雄师战无不胜,攻无不克,有什么不敢的?”佟养性早有准备,故意笑道:“只是我家大汗知道你们蛮子還有援兵即将赶到,准备等你们的援军到了再决战,省得麻烦。张好古大人,你急着送死,也不急于這几天吧?” “大胆狂徒,死到临头,還敢狂言放肆?”史可法恼羞成怒,喝道:“来人啊,把這個狗汉奸拖出去,砍了!” “得令!”旁边站出四名明军士兵,一起扑上,将佟养性按在地上。佟养性也不慌忙,反而大笑起来,大声喝道:“杀就杀,有什么了不起的?我佟养性身为大金臣子,奉命出使敌营,早就抱定了有来无回的必死决心!我只是觉得好笑,你们蛮子自称中原天朝,张好古身为蛮明伯爵、朝廷重臣、三军主帅,却鬼鬼祟祟不敢与我一個小小使者见面,派一個冒牌货和两個帮闲幕僚出来招摇撞骗,這要是传了出去,還不得让人笑掉了大牙?” 說罢,佟养性猛力一挣,疯狂大吼道:“杀就杀吧!张好古,别以为我們大金真的不知道你已经病入膏肓了,你如果是一個男人,就以真身和我见面,约定决战時間,我們大汗也想在你临死之前,和你做一個堂堂正正的了断!可你如果不敢出来,那么你也不配做我們大汗尊敬的对手,我們大汗也沒什么兴趣和你决战!等你病死了,病断气了,我們大汗再带着大金军队慢慢找你们蛮子算帐!” 佟养性咆哮完时,明军大帐裡已经是鸦雀无声,许久后,坐在帅椅上的假张大少爷才结结巴巴的說道:“宋师爷,史先生,我沒說话啊,他怎么知道我是假的?” “闭嘴!”史可法恼怒的呵斥一声,又转向宋献策說道:“宋师爷,我看這個汉奸最好马上杀了,免得他回去通风报信。” “也只能這样了。”宋献策缓缓点头,向佟养性這边挥了挥手,明军士兵会意,拖起佟养性就往外走。可就在這时候,后帐传来一個沙哑的声音,“住手!”紧接着,四個亲兵抬着一张躺椅出来,躺椅上的人低声命令道:“把灯都点亮,让這個建奴使者看清楚我。” 大帐裡的蜡烛油灯全部点燃之后,躺椅上的张大少爷也露出了真正面目,让佟养性大吃一惊的是,眼前這個张大少爷竟然已经变得比努儿哈赤還要瘦上几分,满脸病色,气息奄奄,仿佛随时可能断气一般,如果不是五官容貌勉强還可辨认,曾经见過张大少爷的佟养性简直都不敢相信,眼前這人就是五年前那個容貌姣好、俊秀有如楚子的美男子张好古。這时,史可法和宋献策两人围了上来,一起說道:“大人(东家),你怎么又出来了?太医說過,你现在一定要多休息。” “沒事。”张大少爷摇摇头,强撑着坐了起来,沙哑着嗓子对佟养性說道:“回去告诉老建奴,我知道他已经猜出我的病情加重了,不過他也别高兴得太早了,五天之后,我的岳父熊督师就能赶到小凌河战场,接替我指挥全军,继续与你们建奴作战。我现在给你们两個選擇,一是在五天之内,和我来一场堂堂正正、你死我活的决战,遂了他老建奴的最后一個心愿,也遂了我最后一個心愿。二是你们就学缩头乌龟吧,我的岳父熊督师,也不是那么好招惹的。” “小使一定将张好古大人的原话,如实转奏给我家大汗。”佟养性心花怒放的答应。张大少爷躺回睡椅,闭上眼睛,又沙哑着嗓子說道:“你可以滚了,顺便告诉努儿哈赤老建奴,如果不能和他做一個最后了结,我会非常遗憾。可现在我给了他這個机会,他如果又不敢了,我也就沒什么遗憾了。” “小使告辞。”佟养性欢天喜地的答应,赶紧告辞离去。结果佟养性刚走出大帐时,帐内立即就响起了宋献策和史可法等人的惊呼声,“东家,你怎么了?”“来人,快請太医!請太医!”“石头你這個傻蛋,掐人中啊!” “老天有眼,张好古小蛮子终于完了!”佟养性心中狂笑一声,赶紧加快了脚步出营,连夜赶回建奴大营禀报喜信。 佟养性欣喜若狂的回到建奴大营时,天色已是微明,一夜未睡的努儿哈赤父子也在中军大帐裡立即接见了佟养性,而当佟养性详详细细的說出拜见张大少爷的前后经過后,努儿哈赤仅存的几個儿子皇太极、代善、巴布海和赖慕布,還有范文程,都是激动得吼了起来,年纪最小的赖慕布更是泣不成声,抹着眼泪說道:“老天开眼,张好古那個小蛮子终于要被上天收走了,天佑大金,天佑我大金啊!” “大汗洪福齐天,黄天庇佑,张好古小蛮子终于要遭报应了!”范文程也是激动得嚎啕大哭,“父亲,兄长,杀害你们的仇人终于遭报应了,你们在泉下有知,可以瞑目了!”被赖慕布和范文程的情绪感染,努儿哈赤的其他几個儿子也开始鼻子发酸,眼角湿润,忍不住流出了眼泪——沒办法,建奴实在是被张大少爷坑得太惨也太苦了,不共戴天的大仇人终于就要病重难治,這份痛快与激动,已经很难用笔墨能够形容了。 和激动难当的几個儿子相反,努儿哈赤本人却是沉默不语,直到大帐裡哭声一片,就连普通的建奴侍卫都哭出声来时,努儿哈赤才忍无可忍的一拍桌子,疯狂咆哮道:“闭嘴!谁敢再哭一声,老子马上砍了他!”努儿哈赤诸子一起闭嘴,惊恐的去看努儿哈赤时,努儿哈赤满是皱纹的老脸都已经气成了铁青色,拍着桌子咆哮道:“一群废物!我怎么就生出了你们這帮窝囊废?!张好古小蛮子,是我們大金不共戴天的大仇人不假,可是你们這些废物,不仅不想在战场上堂堂正正的打败他,砍下他的脑袋为你们的兄弟、为我們的将士报仇雪恨!反而为了他即将病死高兴得哭出来,你们到底還是不是我的儿子?到底還是不是大金的勇士?!” 努儿哈赤诸子满脸羞惭,全都低下了脑袋,羞愧难当,半天都不敢說一句话。良久后,目前最得宠爱的皇太极才喃喃說道:“阿玛教训得对,儿臣们是怕了那個小蛮子了,可是阿玛也說過,在战场上光靠匹夫之勇,是不可能打胜仗的,要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有利條件,才能百战百胜。现在张好古小蛮子就要病死了,对我們来說,就是一個天赐良机……。” “那你们有沒有胆量去和张好古正面决战?”努儿哈赤厉声喝问道。皇太极赶紧闭嘴,代善、巴布海和赖慕布也把嘴闭得紧紧的,不敢发出半点声音。看到儿子们窝囊成了這样,努儿哈赤忍不住放声大笑起来,含着眼泪笑骂道:“好,好,想不到我努儿哈赤戎马一生,纵横沙场无敌手,临到死前,却要指望敌人的主帅病死才能看到胜利的希望!生出的儿子也一個比一個沒用,连在战场正面挑战敌人的勇气都沒有,听到不共戴天的敌人就要病死了,不仅不为无法手刃强敌而懊悔,反而激动庆幸得哭出声来!” “上天啊!”努儿哈赤仰天长叹,“老夫现在真不知道,是该哭還是该笑了!這场仗,老夫就算因为张好古小蛮子病死而赢了,也死不瞑目啊!” 正当英雄垂暮的努儿哈赤仰天长叹的时候,几乎是在同一時間,一只矫健的信鸽穿過风浪,飞到皮岛上空,笔直射进位于皮岛毛文龙府后院的鸽笼之中。很快的,信鸽腿上捆绑的细小纸條便被送到了毛文龙面前,看完纸條上的內容,毛文龙当即先前宋献策交给自己保管的东西,交给心腹刘兴祚命令道:“马上,用最快的船和最快的马给岳托送過去!顺便传令全军,全面决战的时候到了,明天集结全军,向铁岭发起反攻!就算灭不了岳托,也要咬死他的镶红旗,不让他有机会回援辽东!” 注:纯洁狼对信鸽的详细情况不太了解,通過地圖比例尺计算,发现锦州到皮岛的直线空距大约是在三百二十公裡左右,现代的信鸽三百五十公裡飞行赛记录为五小时二十三分,而狗少十月十一中午从锦州放出信鸽,十月十三清晨毛文龙收到信鸽,飞行用时约三十個小时,应该合乎情理。如有错误,還望达人指点。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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