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以毒攻毒 作者:吴老狼 “哎哟哦厄,疼死我了,死老头,下手還真狠……熊瑚,你轻点!娘啊!疼死了!啊——!” 因为新房子還需要重新粉刷和购买家具的缘故,所以张大少爷主仆還是寄住在原先那家客栈裡,也正因为如此,张大少爷在邹元标家大门口挨打回到客栈后,這间客栈的老板、店伙计、其他客人和附近的百姓可全都遭了殃——张大少爷那杀猪般的掺叫声极具穿透力,不仅吵得客栈裡裡外外不得安宁,就连街道上都听得清清楚楚——如果不是這间客栈的其他客人听說過张大少爷的大名,肯定得有人冲過来对這個扰人清梦的家伙饱以拳脚了。 “你叫什么叫,吵得人耳朵都快聋了。不就是上点药嗎?真有那么疼?”正在给张大少爷脑袋上涂药的熊瑚沒好气问道。张大少爷惨叫道:“那我這么打你一顿试试?你自己看,我脑袋上被那個死老头打出了三個大包,都肿了,哎哟,疼死我了。” “活该。”熊瑚心中嘀咕却不敢直接說出来——毕竟张大少爷是为了她才挨的打。所以熊瑚只能埋怨道:“你可别怪我沒良心,今天你去给邹大人送礼物的时候,我就已经說過了,邹元标邹大人是我大明朝野皆知的大清官,著名的直臣,你给他送礼,不是找打是什么?” “我怎么知道他是真的清官啊?”张大少爷理直气壮的反驳道:“从古至今的司法官员排成一排,逐個砍头可能有冤枉的,隔一個砍一個,绝对有漏網的!我怎么知道我就這么倒霉,偏偏就遇上了這种冤枉的极品?现在好了,我白挨了一顿打不說,恐怕东林党那帮言官御史還得拿這個借口参我。” “那我爹這件事怎么办?你還是打算去找邹大人帮忙嗎?”熊瑚担心的问道。想到又去拜见邹元标的后果,张大少爷不由打了一個寒战,可眼下的情形又容不得张大少爷做其他選擇,张大少爷只能硬着头皮說道:“不去找他找谁?只有他能阻止朝廷立即杀你爹,给我們争取時間,另外想办法救你爹。为了你,我上刀山下火海都愿意,何况区区一顿毒打。” 熊瑚幽幽的看张大少爷一眼,俏脸有些泛红,含羞說道:“那你這次千万别带礼物了,邹大人真的是清官,也出了名的正直,民间都有這么一句话形容他——割不尽的韭菜地,打不死的邹元标。你原来那套对付其他官员是战无不胜,可是到了邹大人這裡,不会管用,邹大人一世清名,怎么可能为了你的银子丢失晚节?” “慢着。”张大少爷心中一动,打断问道:“瑚瑚,你把刚才的最后一句话再說一遍。” “最后一句话?”熊瑚莫名其妙,复述道:“是不是這句——邹大人一世清名,怎么可能为了你的银子丢失晚节?” 张大少爷不答,而是把熊瑚推开,抱着脑袋闭目思索。良久后,张大少爷终于睁开眼睛,长得還算清秀的脸上也露出得意神情,奸笑道:“你說得对,名利名利,名在利先——对一些人来說,名气确实比银子更重要。呵呵,有办法了,邹元标,這次我看你逃得出我张大少爷的手掌心不!” “什么办法?”熊瑚惊喜问道。张大少爷奸笑着摆摆手,神秘兮兮的說道:“天机不可泄露,到时候你就等着看好戏吧。”說罢,张大少爷又招手把张石头叫到面前,在他耳边低声命令道:“石头,你现在辛苦一趟,马上去国子监找陆万龄,請他帮我…………然后你去书印局,不管花多少钱……,再然后到了明天下午,你就去找刘若宰和余煌……。” “少爷,你真打算這么做?”张石头吃惊问道。张大少爷一摊手,耸肩答道:“不這么做,又能怎么办?邹元标那個老顽固水火不侵、油盐不进,不用這一招,怎么可能收拾他?” “可你用什么借口去缠住邹元标呢?”张石头又好奇问道。张大少爷连眼睛都不眨,打了一個呵欠就淡淡說道:“我爷爷逝世也有十来年了,他的墓志铭是前任临清县令写的,才区区七品,根本不配合我們老张家的身份地位,是时候請一位大人物给他老人家重新写一篇墓志铭了。” 時間過得飞快,才那么的一转眼,就已经到了第二天的清晨,年已七十有四的邹元标穿着家中唯一的半旧官服,曳着青竹拐杖、一瘸一拐的准时于卯时正步行至承天门,准备参加早朝。邹元标人刚在承天门前站定,一大群文武官员就簇拥了上来,行礼的行礼,问安的问安,更多的人则是向邹元标表达敬意,“南皋公,我們都听說了,昨天张好古跑去你家送礼,被你用拐杖打出了家门,大快人心,大快人心啊!”“南皋公,你打得太好了,我听人說,张好古那個奸贼的脑袋都被你打破了。”“南皋公,你可真是我大明清官直臣之楷模啊。” “诸位大人,你们都搞错了。”邹元标手扶竹杖,骄傲的說道:“张好古那個小子,根本就沒能踏进我邹家一步,在大门口就被老夫我给打走了。” “好!南皋公做得好,张好古那個奸贼,确实不配踏入南皋公府邸一步!”无数文武官员轰然叫好,這其中有东林党官员,也有邹元标的门生弟子,還有姚宗文和杨渊等中立派墙头草,魏忠贤一党的官员则站在远处冷眼旁观,心中只是奇怪,“张好古吃错药了?干嘛要去招惹邹元标這個老顽固,他就不怕九千岁不高兴?”這时候,东林党众官忽然有人叫道:“诸位同僚,张好古试图向南皋公行贿,被南皋公杖打驱逐,证据确凿,路人皆知,我們应该参他,参他!” “对,对,参他!我們都参他!”无数东林党官员咬牙切齿的大吼起来,“削去他的探花功名,把他逐出京城!” 东林党的算盘打得挺好,打算利用张大少爷试图向邹元标行贿一事把张大少爷扳倒,可到了早朝上,他们才发现自己们的算盘彻底打错了——张大少爷确实是带着礼物去邹元标家不假,可张大少爷根本就沒說過那些礼物是要送给邹元标的,更沒說過想求邹元标办什么事——這点连邹元标自己都不否认。所以东林党众官在早朝上向张大少爷开炮后,魏党官员立即利用這点坚决反驳,再度与东林党吵得不可开交,最后明熹宗也发了话,“张好古既然沒說過送礼,也沒說過去找邹爱卿是什么目的,那他算什么行贿?简直胡闹!你们要参张好古行贿枉法,先拿到证据再說。散朝。” “可惜,邹大人如果等张好古說完目的再打人就好了。”东林党官员心中大叫惋惜,心疼白白丢失這個机会。而明熹宗也在背后莫名其妙的向魏忠贤问道:“忠贤,张好古好象是你的人吧?怎么又跑去找邹元标了,他到底打算干什么?” “回禀皇上,张好古那個猴崽子一向胡闹,他去找邹元标干什么,奴婢现在也不知道。”魏忠贤同样莫名其妙的答道:“不過皇上放心,奴婢這就派人去问张好古,知道了原因,奴婢就立即禀报皇上。”明熹宗满意点头,转身又去干木匠活了。 东林党官员集体向张大少爷开炮也不是沒有好处,至少姚宗文和杨渊一伙的人沒了說话的机会,催促明熹宗立即斩杀熊廷弼的條陈也只能等第二天再說,无意中给张大少爷争取了一天的准备時間。邹元标散朝后也沒直接回家,而是直接与东林党众官去了都察院衙门署理公务,不曾想邹元标到得都察院后,屁股還沒坐热,他的大儿子邹德淇就跌跌撞撞的冲了进来,远远大叫道:“父亲,不好了,张好古又去我們家了!” “无耻狗贼!他又去我們家干什么?”邹元标大怒喝问道。东林党众官则纷纷竖起了耳朵,随时准备抓张大少爷的把柄以便开炮。不曾想邹德淇气喘吁吁的答道:“他去求你给他過世的祖父写一张墓志铭!他還說,昨天他带着礼物来求你写墓志铭,是因为他不清楚父亲你的为人,居然想用钱财换取,无意中玷污了父亲的一世清名,所以他今天只带了一张空白宣纸,既向你請罪,又求你成全他的一片孝心!” “张好古是求南皋公为他過世的祖父写墓志铭?”东林党众官一起傻了眼睛,心說這還怎么参?参到皇上那裡,不是给张好古的孝心扬名么? “张好古求我为他的祖父写一张墓志铭?”邹元标也是一楞,既而心中万分得意,冷哼道:“做梦!老夫的文字虽然算不什么墨宝,可也不屑于赐与小人!德淇我儿,你现在就回去告诉张好古,叫他滚!想要老夫为他的祖父写墓志铭,等他下辈子再說!” “父亲,孩儿也差不多是這么說的,說你老绝对不会赐给他墨宝。”邹德淇哭丧着脸說道:“可张好古說什么都不肯走,還說你老如果不肯开恩赐予墨宝,他就要跪死在我們家大门前。现在,他已经跪在我們家正门前了,不管是打是骂,都撵不走。” 欲知后事如何,請看下章《孝义动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