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 絕不姑息
“老主子，世子爺，求求你們手下留情，只要不把我這不爭氣的兒子罰爲墮民，你們讓奴才做什麼都成！”嚴金就算在寒王府做了這麼多年大管家，可他始終都是奴才下人，如今李慕夫妻掌事，他必須要低頭。
“慕哥兒，罰爲墮民確實嚴厲了些，就把嚴達趕出王府就好，太過嚴苛也會寒了下人們的心。”老王妃還是被嚴金求心軟了，再說嚴金做了王府這麼多年的大管家，裏裏外外可是操心不少事，總要給他幾分薄面。
姜青玉坐在一旁始終沒有說話，老王妃剛纔還讓李慕處理此事，此時卻又經不住嚴金的哭求插手，明着老王妃像是在保嚴金和他的兒子，其實老王妃心裏大概明鏡一般，她這還是在護着萬側妃。
王府內宅那是什麼地方，嚴達一個管事怎麼可能策劃的如此周密，先是買通丫鬟，然後是安神茶，事情剛出，背主的丫鬟就死了，吳嬤嬤大半夜不睡覺氣洶洶地去捉賊，還是直奔李榮兒的院子，這哪一個不會讓人多想。
如果不是李慕和她插手在最短的時間內斷明真相，一旦給萬側妃或者嚴達一些時間，這事情再想查明真相就困難了。
“祖母，主子處置犯錯的下人，難道還要看下人的臉色不成！此事就這麼決定了，絕不姑息！”李慕沒有再商量的餘地，他知道老王妃一定會心軟，但這次就算讓老王妃生氣傷心，他也必須要這樣做。
老王妃看着突然強勢起來毫不講情的孫子，臉上只覺難堪，心裏更是難受，雖然她心裏也知道李慕處置犯錯的下人是沒錯的，哪怕他將嚴達杖斃都是他身爲王府世子可以做的。
但當着衆人面一點兒情面都不給自己這個長輩留，這和以往那個順着自己的孫子太不一樣了。
老王妃又瞥見姜青玉安靜的樣子，心中就更來氣了，甚至有一刻她在想，要是當初沒答應這個商戶女進門就好了，她寧願李慕繼續病殃殃的，最起碼寒王府沒生那麼多事。
如今孫子李慕身體好了，又只和自己的媳婦一條心，越來越不把自己這個祖母當成一回事，她這心裏失落又傷心。
理智和情感就像兩把帶鋸的尺子，在老王妃的心頭不斷地拉扯，她已經被李戡那個孫子氣暈過一次，今天她可不想再被另一個孫子氣暈過去。
“你是世子，是這寒王府未來的主子，祖母希望你做的每一個決定都是深思熟慮過的，都不會後悔！”最終，老王妃心頭還是理智稍站上風，她又看向嚴金道，“設計陷害王府小姐這罪名可不小！”
嚴金聽到老王妃這樣說，就知道老王妃選擇站在了李慕那一邊，他心中一陣心灰意冷，想着自己爲寒王府盡心盡力大半生，到頭來李慕卻要讓他的兒子淪爲最低賤的墮民，恨意突然就在胸腔升騰起來。
不過嚴金隱藏的很好，知道此事已成定局，也沒有繼續求老王妃和李慕，平白折了一個兒子進去，他侍奉多年的主子也太狠了。
姜青玉聽到老王妃的話暗暗鬆了一口氣，說實話她還真的擔心老王妃一意孤行，好在老王妃還沒糊塗到是非黑白不分，一心袒護爲非作惡之人，只會讓他們越來越猖狂。
萬側妃顯然也沒料到老王妃最後會不保嚴達，這事要繼續查下去，對她可沒什麼好處。
嚴金希望李慕現在能讓他和自己的兒子見一面，他要好好當面教訓一下這個不成器的兒子，不等李慕回答，老王妃就先答應了。
只是，誰都沒想到，嚴金與兒子嚴達聊過幾句之後，嚴達就突然服毒自盡了，痞三天不亮之前也被杖斃了。
一夜之間，寒王府就失了三條人命，姜青玉從錦繡堂出來之後就去陪着李榮兒。
“大嫂嫂，你說他們都是爲了什麼？！”李榮兒即便現在喝過了安神茶，她心緒也不是很安寧，“大嫂嫂，你知道我爲什麼每天入睡前都要在枕頭下放一把剪刀嗎？”
姜青玉知道李榮兒現在是想通過多說話來緩解心裏的害怕，坐在她身旁，語氣輕柔地問：“爲什麼？”
李榮兒滿是苦楚地一笑，看向姜青玉道：“因爲這不是第一次我遭人如此算計了，嚴達之前就想找機會輕薄我，有一次萬側妃故意晚上叫我過去訓話，還支開了我的丫鬟，嚴達突然冒出來撲向我，我嚇壞了，拔了頭上的簪子就刺，這才嚇跑了他，從那之後，我就一直在枕頭下放把剪刀，就是害怕這惡人再來！”
姜青玉輕拍着李榮兒的背安慰她，再說起以往的事情她還是身體會輕微發抖，這或許也是她一直埋在心底的陰影。
“這件事情我沒敢告訴其他人，因爲我知道就算我說了，也不會有人爲我出頭的，只要有萬側妃掌家，我們這些庶女就只能任她欺辱。可我沒想到，事到如今她還是見不得我們好一點，你說她的心怎麼這麼壞，我從來沒害過她，爲什麼她要一直害我！”李榮兒確信此事和萬側妃有關，一定是她攛掇嚴達和痞三、珠兒的，不然怎麼會有這件事情發生。
她眼中充滿迷惑和怨恨，淚珠兒也開始不斷地滾落下來，她擔心以後萬側妃還會想出別的惡毒辦法讓她不好過，她究竟哪裏讓她容不下了？！
這世上有些人就是心理變態，就是見不得別人好，姜青玉覺得萬側妃大概就是這種人，似乎欺辱別人她總是有恃無恐，她真以爲每次都能有人給她善後讓她躲過去嗎！
同一時間，萬側妃也回到了自己的院子，聽到嚴達服毒自盡之後，她不但沒有安心，反而不安地在房間裏來回踱步，今夜李慕做事的果斷和行動速度令她非常意外。
她是臨時起意讓痞三去毀了李榮兒的清白，就是怕夜長夢多，事情計劃越久越容易出紕漏，再說一個庶女的事情還不值得她費那麼多的心思。
可她萬萬沒想到，李慕夫妻卻像早就有所預料一樣，竟有本事當場就查出真相，幸好她一早就是通過嚴達來辦此事的，現在嚴達也死了，事情和她就扯不上關係了。
“側妃不用擔心，珠兒死了，痞三死了，嚴達也死了，這事就算了解了，世子他們查不出別的什麼！”吳嬤嬤在一旁安慰萬側妃道。
萬側妃卻像第一次失了主張般急急說道：“不，你不懂！這事沒那麼簡單，這些年我一直以爲李慕他這個世子就是個廢人，他和王妃在王府裏也一直表現得對什麼都不在意的樣子，可現在看來他就算一直半死不活病殃殃的樣子，暗中卻不知查探了多少事情，我太不小心了，我把一隻狼崽子放在了自己眼皮子底下，看着他長大，還由着他活到了現在，我犯了一個最大的錯誤！”
吳嬤嬤見萬側妃好像一臉後悔的樣子，還不懂她的意思，就聽萬側妃道：“我應該在他八歲那年就讓他去陪老王爺的，我應該心更狠一些纔對，否則戡哥兒也不會是如今這個樣子！”
說到這裏，萬側妃眼裏滿是狠厲，都怪她下手不太狠，纔給了別人傷害他們母子的機會，就連老王妃也是時常舉棋不定的，並不是真心要護着自己。
“吳嬤嬤，你上次不是說認識一個能人，他有訓練貓蛇的能力，你去找幾隻黑貓給他，讓他給我好好訓練一下，我有用！”萬側妃吩咐吳嬤嬤道。
吳嬤嬤也陰沉着臉點點頭，正轉身要去辦此事，萬側妃又趕緊喊住了她，叮囑道：“你這次行事一定要小心，說不定李慕和姜青玉早就在暗中關注着我們的一舉一動，就等着再瞅個機會讓我不能翻身呢！”
“側妃放心，奴婢曉得！”吳嬤嬤扭身走了出去，此時天色還是暗的。
寒王府夜裏發生這麼大的事情，但因爲姜青玉事先封鎖了消息，老王妃也嚴令此事知道的人閉口，對外則說是珠兒和痞三背主偷情，嚴達則是意外身亡，也算保全了李榮兒的名聲和嚴金這個大管家的臉面。
事情的真相究竟是怎樣的，王府下人們只心中存疑不敢追問，反正主子說是什麼就是什麼。
姜青玉不奇怪老王妃最後會這樣處理此事，就連寒王妃和李慕也是默許這樣做的，甚至就連她都覺得這樣處理比讓所有人知道真相都要好些。
因爲衆口鑠金，李榮兒就算沒有被痞三真的怎麼樣，這事若被外人議論起來，對李榮兒也沒任何好處。
這時候事情的真相併不重要，重要的是李榮兒和寒王府的名聲，是每個人爲自己利益着想的那點兒私心。
姜青玉不覺得人有私心是什麼錯，人有七情六慾必然會生出私心算計，這纔是活生生的人。
不過，人的品性不同，生出的私心算計出發點自然也是不一樣的，有些人是作惡，有些人則是爲善，有些人是利己，有些人則是利他。
等她安撫好李榮兒睡下才回到自己的院子，此時李慕還沒有離開王府前往北大營。
“嚴達的屍首被嚴大管家祕密帶走了，嚴達服下的毒藥是不是嚴大管家給他的？”房間裏就剩下夫妻二人，折騰了一夜的姜青玉也有些疲憊，但她還是想問清楚一些事情。
李慕點了一下頭，對她講道：“嚴達早就被我的人搜過身，他身上根本沒有毒藥，他做過的事情可不止慫恿痞三作惡這一件，我是沒想到嚴金連自己的親兒子都不留！”
嚴達雖然指使痞三去毀了李榮兒的清白，但真要依照律法來判，還不至於讓他沒命，就連李慕也只是罰他爲墮民，並沒有要他的性命，但嚴金卻在第一時間直接要了自己大兒子的命，他這心也是夠狠的。
“墮民雖賤卻還有命，嚴大管家若真是愛子，定不會因爲這件事情就要了自己兒子的命，他說動自己兒子服毒自盡，一定還有其他理由對不對？”姜青玉看向李慕問道。
“因爲他很清楚，這一次他根本保不住自己兒子的性命，這些年嚴達仗着王府管事的名頭沒少在外面貪財作惡，只是他很聰明，從不在京城及其周邊行事，就是怕被發現，而是在嚴家祖籍仗勢欺人，禍害鄉里。”李慕對姜青玉說道。
“你是怎麼知道這些的？什麼時候知道的？”姜青玉好奇地問道。
李慕回道：“這些都是李世告訴我的！”
“李世？”姜青玉聽後就更覺奇怪了，李世是執金吾他知道京城各府的祕事好像不怎麼讓人覺得意外，但意外的是他爲什麼要告訴李慕這些呢？
李世是爲皇帝探聽消息的人，寒王府這些年一直都不被皇帝看重，但是王府一個管事在外做的事情，他卻可以知道的一清二楚，也就代表着皇帝始終在關注着寒王府。
或許不止寒王府，上次振威將軍府三少爺做的事情，李世不也是早就知道了，甚至提前一步從牙婆手裏把姜青月三人帶走了。
難不成這京城各家的一舉一動都在皇帝的眼線之中？想到這裏，姜青玉驀然睜大了眼睛，皇帝還真是好大的心計與城府！
李慕單從姜青玉此時震驚的面目表情中就猜到她一定是想明白了一些事情，當然皇帝也不是無所不能的，有些事情他能查得到，但有些事情就算是執金吾也未必能查得到。
“李世告訴你的，也就是皇上想要告訴你的，一個王府管事怎麼會讓高高在上的帝君分出心思呢？”姜青玉聽後反而更疑惑了，皇帝的心思還真難猜。
李慕也還沒有弄清楚這其中關聯的情由，但有一點他能確定，皇帝是想讓他重整寒王府，告訴他嚴家留不得！
“你說接下來咱們該怎麼辦？”現在知道王府的事情連皇帝都插手了，姜青玉就覺得事情不簡單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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