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3章 萬一大人覺得我好用呢?

作者:蘇行歌
他這話說的絕情,倒是瞬間引得白無淵捂住了胸口,失笑道:"秦大人,你倒是好生絕情。"

  白無淵說到這兒,復又衝着秦崢眨了眨眼,帶着幾分調侃的笑道:"不過,大人也不必說的這麼篤定。雖說咱們這次合作的開端不是很愉快,可也不一定就沒下回了。畢竟,萬一大人覺得我好用呢?"

  這話說完,秦崢卻莫名覺得有些歧義。

  他睨了一眼白無淵,見對方笑的雌雄莫辨,卻是皺了皺眉:"你該知道,我向來厭惡自來熟的人。"

  尤其是,這個自來熟還是一層面具的時候。

  白無淵至今還是一個謎團,他總覺得此人千變萬化,就如同現下這模樣,焉知不是另外一種僞裝?

  這種看不透的感覺,讓秦崢覺得事情有些不受掌控。

  而他最討厭這種情形。

  聞言。白無淵則是無奈的笑道:"大人,性格這種事情,也由不得下官自己做主不是?不過您放心,既然您厭惡下官這模樣,下次我便少礙眼便是了,總歸咱們還得合作呢。"

  聽得他這話,秦崢微微蹙眉,纔想說什麼,卻聽得門外傳來敲門聲。

  "大人,您在裏面麼?"

  是鄭懷洛的聲音。

  鄭懷洛的聲音裏帶着幾分急促,想來是趕路趕的急,導致現在呼吸還未平復。

  "我在。"

  秦崢起身走過去將門打開,果然見鄭懷洛滿頭大汗的站在外面,臉都是紅的。

  那是趕路趕出來的。

  他晚間的時候臨時出去一趟,如今纔回來,因着事情緊急,所以一路可謂是快馬加鞭。

  秦崢看了他一眼,又回頭看了看白無淵。見對方滿臉無辜的看着自己,方纔淡淡道:"進來吧。"

  索性他跟白無淵的合作裏,這些事情也是不用隱瞞的。

  見狀,白無淵則是乖覺的走過去倒了一杯茶,遞給鄭懷洛,笑道:"鄭大人,喝杯茶?"

  鄭懷洛現下又熱又累又渴,便也不矯情,直接將水接過去一飲而盡。方纔道:"大人,事情都查清楚了,那女的說的都是真的,且屬下去看過了,遠不止如此。"

  傍晚的時候,他原本還發愁了一下自己該怎麼睡覺。

  不過很快他就不用發愁了。

  因爲派出去查線索的人直接給他發了信號,讓他過去看一看。

  當時秦崢不在這裏,鄭懷洛直接留了記號,自己則是快馬加鞭的趕了過去。

  誰知道去了之後,才知道事情出乎自己的意料。

  聽得鄭懷洛這話,秦崢的神情也沉了下來,問道:"怎麼,還有別的情況?"

  鄭懷洛看了一眼白無淵,就聽得對方笑着道:"若是不方便,下官先出去便是。"

  不料倒是被秦崢攔住了:"無妨。"

  他也不看白無淵,只道:"你直說便是。"

  既然跟白無淵合作,這些事情他遲早也是要知道的。

  白無淵倒是有些詫異,因失笑了一聲,方纔重新坐了回去。

  鄭懷洛見狀一時有些詫異,不知這二人發生了什麼,不過現下不是計較這個的時候。

  他斟酌着將事情說了,壓低聲音道:"那裏是個天然的礦山,採集出來的應當是鐵。"

  鐵可以做許多東西,但大批量採集之下,最常見的……是兵器。

  秦崢頓時坐直了身子,沉聲問道:"繼續說下去。"

  鄭懷洛擰眉道:"屬下現在不確定他們要拿那些鐵做什麼,但是以現下的情況來看,災民們直接別送到了那裏做苦力,若有累死的直接就地掩埋。因着那裏看守的人不少,所以屬下沒能再詳細的確認情況,眼下留了人在那邊看着,先行回來給您回稟。"

  若是事情如他所猜測的話,那這次的事情,怕是大了。

  秦崢聽得他這話,擰眉思索了一陣,問道:"先前去借調兵馬的人,現在走到哪兒了?"

  跟白無淵達成協議之後,秦崢便派了人去調兵馬,且爲了穩妥起見,調的是與天狼衛交好的衛軍。

  只是因着路途遙遠,所以到現在還不曾趕到。

  鄭懷洛時時在追蹤着消息,聞言頓時恭聲回稟道:"已然到了天河地界了,最快約莫明日傍晚。"

  明日傍晚……

  秦崢在心裏盤算了下時間,沉聲道:"那邊先讓人盯着,不要打草驚蛇。你先回去休息吧。其他的事情,等明日再說。"

  得了他這話,鄭懷洛應聲道:"是,那屬下先回去。"

  他如今疲憊不堪,少了尋常時候的嬉皮笑臉,連那一張娃娃臉上都多了幾分冷肅來。

  待得鄭懷洛去了,白無淵方纔問道:"大人,可需要下官做什麼?"

  如今的事情有些出乎人的意料,可白無淵卻看到了更大的機遇。

  是危險,可也是時機。

  都說時也命也,前提也得是富貴險中求。

  聽得他這話,秦崢卻是淡淡道:"不着急。"

  至少,他得先等手裏有了人再說。

  誰知他才說完這話,驟然聽得外面一聲尖銳的聲音。

  一朵煙火在夜空中炸開,瞧着不甚起眼,秦崢卻是神情瞬間沉了下去。

  那是他們獨有的信號彈,代表着……需要增派人手!

  秦崢猛地站起身來,就見鄭懷洛急匆匆的去而復返,不等進門,先急切道:"大人,可是出事兒了?"

  他還沒走到房間,先看到了外面的信號,直接便撒腿跑了過來。

  見狀,秦崢則是沉着的點頭,道:"去清點人馬,隨我去春風樓!"

  身後的白無淵也隨着起身,見他要走,頓時開口道:"大人,我隨着同去吧。"

  聽得白無淵這話,秦崢回頭看他,卻聽得白無淵淡淡的笑道:"總得讓大人知道,我還有些用處不是?"

  他這話一出,便見秦崢落在他臉上的目光更多了審視。

  白無淵心懷坦蕩,想要搶功勞的表情十分明顯。

  秦崢最終只是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道:"好啊。"

  話音落下,人已然出了門去,只留下一句:"門口等着。"

  ……

  秦崢進門換衣服的時候,顧九已經睡着了。

  他神情裏的戾氣,在聞到房中暗香浮動的時候,隨着消減了不少。

  那是顧九慣用的薰香,因着用的時間長了,所以連帶着她身上都是若有似無的幽香浮動。

  秦崢放緩了腳步,輕輕地走到櫃子前取了一套輕便的衣服,卻聽得牀上人翻了個身。

  "夫君,你回來了?"

  小姑娘的聲音裏帶着幾分迷糊。她將眼睛睜開一條縫去看秦崢,正看到對方在解衣服。

  聽得她的聲音,秦崢的手頓了頓,走到牀前,摸了摸她的頭,放柔了聲音道:"嗯,還得出去一趟,阿九乖,你先睡,我一會兒便回來。"

  男人的聲音帶着魔力似的,安撫的話讓她乖順的點了點頭。

  大抵是因着太困了,所以顧九迷迷糊糊的伸出手來胡亂抹了一把,從枕頭下摸出一個香囊來,嘟囔道:"夫君帶着這個,出門注意安全。"

  那是她隨身攜帶的香囊,顧九戲謔成其爲百毒囊,裏面的東西隨便抓出來扔一把,不說毒倒一大片,至少三五個是不成問題的。

  尋常時候顧九拿來保命的,這會兒聽到他要出門,竟直接便拿了出來。

  秦崢只覺得心裏一片柔軟,一面笑着在她的眉心落了個吻,低聲應道:"好,我拿着,你睡吧。"

  他說這話的時候,將香囊從她手裏接過來,想要重新給她放回枕頭下。誰料小姑娘像是有感應似的,眼睛都不睜,一面嘟囔道:"不許放回去。"

  若不是他的耳力絕佳,險些聽不到她說什麼。

  都困成這個樣子了,還有這般執念,倒是讓秦崢又好笑又感動。

  他只得將香囊裝了起來,順從的笑道:"好,爲夫裝好了,那阿九乖乖休息可好?"

  得了秦崢這話,顧九心滿意足的繼續睡了。不過卻在秦崢換衣服的時候。又將他脫下來的外衣摟在了懷中。

  見狀,秦崢無奈一笑,又不知想到了什麼,將一把開過刃的匕首放在顧九的枕頭邊,也不驚擾她,自己轉身出門去了。

  臨走之前,又將房中給自己留的那盞燭火悄然吹熄。

  室內陷入一片黑暗。

  門吱呀一聲合上,也隔絕了外面的光亮。

  然而卻有月光自窗外溜了幾分,籠罩了一層朦朧清輝來。

  牀上的人翻了個身。一雙妙目睜開,內中清明一片,毫無睡意。

  顧九摟着秦崢衣服的手緊了幾分,復又將匕首握在了手中。

  她一向睡覺很輕。

  且比尋常時候更多了幾分敏銳。

  往常的時候,秦崢進門都是鬆弛的狀態,但今日不一樣。

  他身上帶着戾氣與殺機。

  顧九知道必然是出了什麼事兒,這風雲詭譎的小縣城,從來了之後便讓她覺得太多的不對勁兒。

  而今夜,必然是不得安寧的。

  顧九深知自己無用,她不會武功,不能爲秦崢做馬前卒。

  她所能做的,便是不給他添亂。

  還有,將她保命的東西給他。

  要是她清醒的時候,秦崢必然會拿話給她混過去,所以顧九隻能借着裝睡,撒嬌似的將香囊送給了他。

  好在,秦崢收了。

  若真的有危險,而我身不能至。那隻願多爲君添一道防護。

  至少,盡我所能。

  ……

  夜風漸大,分明是初夏,可進入巷子的時候,竟讓人冷的有些打寒戰。

  小巷子裏幽深而長,地上的青石板上長着青苔,一不留神便會腳下打滑。

  秦崢的步子卻很穩。

  他一路疾行,身後的人穩穩當當的跟着,一望便知訓練有素。

  只除了白無淵。

  他走在最中間,卻在那一衆整齊的隊伍裏,顯出幾分笨拙來。

  在他第N次險些摔倒的時候,才終於到了目的地。

  那是小巷子的盡頭,有一隻燈籠在門口懸掛着,慘白的燈籠,倒像是要送葬似的。

  格外不吉利。

  門前站着一個人,見到他們前來,頓時恭聲迎了上來:"大人,您來了。"

  是蘇辰。

  見對方毫髮無損。秦崢這才微不可查的鬆了口氣,沉聲問道:"什麼情況?"

  蘇辰卻沒有直接回答,只是低低的嘆了一聲,道:"大人,您進去看看吧,裏面……好多死人。"

  這話一出,衆人的神情都跟着一寒,白無淵先前還有些愁眉苦臉,這會兒卻是驟然僵住了身子。

  "死人?"

  蘇辰點了點頭,讓開了位置,幫秦崢推開了門:"大人當心腳下。"

  秦崢應聲進門,隨着蘇辰的指引,一路走了進去。

  這個小巷子是春風樓的後門,不過不同的卻是,這裏有兩個後門。

  方纔經過的那一個,正經通往春風樓。

  而這一個,通往的卻是暗巷。

  暗巷名爲巷,實則卻是一個半地下的大院子。

  七拐八拐的繞過去之後,纔到了入口。

  狹窄而逼仄。

  還未進去,先聞到濃重的血腥味兒。

  是新鮮而猩紅的血。

  見一行人都拿帕子掩了鼻端,白無淵有樣學樣,也拿了帕子出來,只是不等捂着鼻子,先看到裏面駭人的一幕,瞬間便覺得胃裏一陣反胃:"嘔--"

  地上一片狼藉,隨處可見的東西凌亂的扔着,汗巾、抹布桌椅板凳碎瓷片,幾乎連下角的地方都沒有。

  便是這些狼藉之上,有十多具屍首。

  乾瘦如柴,形容枯槁,雖是新死,卻如早亡。

  而他們無一例外,都是被一刀斃命,直接割喉。

  白無淵背過身去吐了,秦崢並未管他,只是徑自走到那些屍首面前查探了一番。一面問道:"什麼時候發現這情況的?"

  聞言,蘇辰壓低了聲音道:"屬下趕來的時候,就看到有人鬼鬼祟祟的在關門,便藉機偷偷溜進來了。誰知卻發現已然晚了一步,這裏人去樓空,唯獨剩下這些屍首。可惜當時屬下一時糊塗,居然忘記直接讓人跟上他,現下雖然已經讓人去追查,可到現在還沒有消息傳來。"

  但事關重大。所以便先通知了秦崢。

  聽得他將事情經過講了一遍,秦崢這才明白過來。

  "先去搜一遍,看看有無可用的線索,還有,查探前院,莫要打草驚蛇。"

  得了秦崢的吩咐,衆人急忙便去了。

  白無淵到了這會兒終於吐夠了,聽得秦崢的話下意識回頭,看到那一幕。瞬間又覺得胃裏翻滾。

  秦崢睨了他一眼,譏諷道:"白大人就這點膽量?"

  白無淵心裏大呼冤枉,他過往經歷黑暗不假,可也沒見過這等場面!

  只是待得他定了定神,卻又蹙眉道:"大人可還記得,晚上那老婦人的話?"

  眼前的場景,證明了那老婦人所言非虛。

  秦崢微微擰眉,沉聲道:"蘇辰,將那老婦人帶過來。她手上必然有線索。"

  那老太太既然在這裏待過,還能完好的活到現在,必然知道些什麼。

  待得蘇辰去了,秦崢又將這裏巡視了一圈,倒是有了一些意想不到的收穫。

  "大人,非禮勿視啊。"

  到了這會兒,白無淵大抵是適應了這裏的情形,見到秦崢的手上拿了一個婦人穿的肚兜時,反而還能調侃他。

  秦崢卻是睨了他一眼,直接將這肚兜扔給了他,淡淡道:"白大人身爲刑部的人,想來也學了些真本事,不如來辨別一下,這是誰穿的。"

  這話一出,白無淵頓時嗆咳了一聲,那肚兜到了他的手裏,像是接了一個燙手山芋似的。

  奈何這是秦崢扔過來的,大概率是線索,他還不敢真的扔掉,只能無奈的嘆息道:"我說秦大人,下官到現在還未曾婚娶,獨身一人,又不曾去過青樓,如何能知道……"

  他話未說完,卻又猛地一怔,道:"這是青樓女子穿的吧?"

  良家女子,誰會穿這樣薄而透的肚兜,且上面還繡了豔詞?

  所以……

  "這暗巷裏不止做藥物的生意,還有青樓的勾當?"

  白無淵想到這裏,又猛地神情一亮:"青樓!"

  春風樓絕對不會只這一個藏身之所,既是他們從這裏轉移,且做的買賣還與風月場所相關,另外一個藏身之處,很可能在那裏!

  聽得他這話,秦崢倒是睨了他一眼,道:"那大人倒是再說說看,鄧縣裏這麼多窯子,會是哪一家?"

  眼見得這人全來問自己,白無淵卻是難得的正經:"大人還記得傍晚咱們出去時,最繁華的那一條街麼。"

  那一條街上,所有的營生都被安排了縣衙的人,而其他地方要麼蕭條要麼關門,幾乎沒什麼人煙。

  這至少說明,那裏是李武掌控之地。

  而那個老太太沒必要撒謊,若李武也參與其中,那裏的煙花場所,大抵便是春風樓暗巷之人的藏身處了。待得他說完,秦崢則是淡淡的點了點頭,不得不說,白無淵跟自己的想法,想到一處去了。

  不管這人身上的謎團是什麼,至少現下他所給的線索,是有用的。

  他纔想到這裏,就見先前去搜尋的人快步進來,恭聲道:"大人,先前去追蹤的人發了信號,在玄武街。"

  玄武街,正是晚上他們所逛的那一條街。

  白無淵神情一喜,秦崢倒是面色如常,只沉聲吩咐:"走,去玄武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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