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臺
楚空青實在想不明白爲什麼周清和能夠短短半個月的時間就把顧側柏拐跑。
以往做飯時總會圍在身邊轉悠的顧側柏，現在拉着周清和回房間說起了悄悄話。
兩個人熟得已經忘記了年齡差，成了莫逆之交。
敲門喊喫飯的時候，兩人才慢慢吞吞地從房裏出來，還依依不捨似的。
飯桌上。
顧側柏夾了一塊裹滿了醬汁的糖醋小排到周清和碗裏。
“舅夫喫肉。”
周清和滿足地嚼着小排，“誒，乖外甥。”
楚空青也不喫醋，專心盛着湯。
顧側柏對周清和的接受度高是好事。
在生活中，更多時候他的角色是母親，周清和相當於是填補上了父親的位置。
上次從遊樂園回來就隱隱察覺到了顧側柏對周清和的依賴，現在這依賴度是越來越高了。
三人之間那條看不見的，名爲家人的紐帶不知不覺中已如麻繩般粗。
周清和跑了一天的行程，餓壞了。
除了青菜，火速席捲桌上每一道菜，還不忘給楚空青夾幾筷子的魚香肉絲。
楚空青把湯推到顧側柏面前，“小柏，下午在房間幹什麼了？”
“嗯……”顧側柏悄悄瞟了周清和一眼，清清嗓子開口說道：“沒幹什麼，舅夫教我做閱讀理解來着。”
周清和強行忍住了笑意，壓下不斷想要向上翹的嘴角。
神他媽閱讀理解。
不過這麼說也沒錯。
嘗試去解讀青少年時期心動對象的每一句話，每一個動作都代表了什麼，可不就是一場大型的閱讀理解嗎？
“嗯，那閱讀理解還挺難的。”周清和冠冕堂皇地說道，爲了增加可信度，又補充了點，“我在國外待了那麼多年都還看不懂。”
周清和難得正經，楚空青就沒懷疑。
“是嗎？那我等一下去看看。”
“不用了舅舅！”
“我來就行”
周清和與顧側柏同時開口拒絕，都是讓楚空青不要插手。
楚空青疑惑地凝眸看着顧側柏。
顧側柏被這眼神看得心裏有些發慌。
雖然平時自家舅舅再溫柔，骨子裏對他還是有着來自長輩的血脈壓制。
周清和跳出來打圓場。
“有空輔導小柏的功課，還不如和我來對對明天的電臺流程。”
周清和一提醒，楚空青這纔想起來張懷答應接下的電臺節目就安排在了明天。
很急很趕，留給他們的準備時間不多了。
周清和說得不無道理。
楚空青應好。
逃過一劫的顧側柏長吁一口氣。
萬幸。
舅舅之前告誡過他不要早戀。
要是被舅舅知道了自己暗戀大一屆的學長的事，指不定會怎麼樣。
喫完飯後。
楚空青很聽話地坐在了書房裏，等着周清和來商量電臺節目的事情。
還打開了電腦和語音轉換器，打算實時記錄，態度格外認真。
周清和推門進來，沒說話，往楚空青旁邊的懶人沙發上一躺，闔上了眼。
整個人看上去疲態很重。
楚空青搬走腿上的電腦，拽過一邊放着的毯子，輕輕給周清和搭上。
周清和只是閉着眼休息，沒有真的睡着。
感覺到楚空青給他披毯子的動作，周清和勾着嘴角笑了下，手指摩挲着身上的羊絨毯。
“沒睡着。”
“沒關係，你睡會。”楚空青邊回覆着張懷發來的工作消息，邊說着。
換做以前，周清和肯定就什麼也不管了，背過身就睡。
但今時不同往日，在被張懷的日日折磨催促工作之下，他像是脫胎換骨了一般。
周清和一個鯉魚打挺起身，“沒事，來吧。”
楚空青瞥了眼周清和眼下的黑眼圈，然後收回眼神。
“也沒什麼需要商量的，明天有我在，你隨意發揮就行。”
楚空青的潛臺詞，出了事有他。
周清和嘴角的笑更大，蠕動着挪到楚空青的身邊。
像抱着人型大玩偶一樣，摟着楚空青直接就睡過去了。
周清和睡得安穩，一覺到了天亮。
醒來時身邊已經沒有人了。
昨晚上也不知道是什麼時候被抱到了牀上。
伸展了一下四肢，周清和給楚空青發了個消息，道了聲早安。
隨後便極不情願地打開了和張懷的對話框。
果不其然，張懷已經發來了今天滿滿當當的行程安排。
周清和花了十幾分鍾接受現實之後，認命起來工作。
上午全部都是拍攝，不僅有廣告片，還有一個稍大型的雜誌封面拍攝。
下午是一個訪談，以及兩場不同劇組的試鏡。
最開始用專屬攝影師的噱頭騙得了和楚空青多一點的相處機會，現在真把人拐到手了，一天能膩歪在一起的時間還不到兩個小時。
周清和有些憋屈，不免想要和楚空青抱怨一番。
[楚老闆，說好的專屬攝影師呢？
楚空青回消息回得很快，估計是不太忙。
[合約作廢了，張懷之前重新給過你一份合同，你簽了。
周清和撓了撓下巴，皺着眉頭回憶。
在某一場的娛樂新聞訪談，張懷曾拿過一份文件給他，說是需要他簽字確認。
那時候的他忙着刷和親cp超話裏一個大神寫的同人文，看也沒看就簽了。
現在想來，那份他看也沒看的文件就是新合同了。
悔不當初，卻也沒有回頭路可選。
周清和只得乖乖按着合同內容走。
跑了一天的行程後，周清和好不容易熬到了晚上十一點的電臺特別節目。
楚空青已經在裏面等着他了，全副武裝，漁夫帽、口罩和高領襯衫一個不落。
周清和朝張懷打了聲招呼，繞過工作人員，自然地在楚空青旁邊坐下，小聲說：“我叫你一聲老婆你敢答應嗎？”
帽檐遮住了楚空青的白眼，沒去接周清和的梗。
周清和又湊近了些，貼在楚空青耳邊用氣聲說道：“老婆。”
空氣凝結了幾秒。
周清和聽見楚空青嘆了一口氣，然後用無可奈何的語氣迴應，“到。”
周清和舒暢了。
這時工作人員過來同周清和對接工作，交代着一會需要特別注意的事項。
這次的電臺特別節目是沒有主持人的，只有周清和與楚空青兩個人撐場子。
流程、問答都是掌握在他們的手裏，節目的進度也是同樣的。
很自由，很符合周清和的個性和習慣。
自由的同時對於他們來說也會是個不小的考驗。
楚空青更多承擔的角色是勒住馬的繮繩，時不時要提醒周清和不要繞太遠，要圍繞着主題來。
周清和看起來對這次的電臺節目很是期待，躍躍欲試。
學習了一些基本的操作之後，節目就算是正式開始了。
周清和開場：“hello觀衆朋友們，歡迎來到這次三更夜的特別節目，年少悸動。”
隨後楚空青解釋具體的內容。
“我們提前收集了一些觀衆投稿的故事，有心酸，有美好，也有遺憾，都是他們所懷念的過往，在節目進行中也會接收觀衆來電，傾聽你們的青春故事。”
周清和接上：“是的，一開始就聽故事挺沒意思的，不如我們先來連線一位想要來親自分享他的青春故事的觀衆朋友。”
周清和朝外擡手示意，工作人員接收到信號，爲場內接通了節目的第一場電話。
“餵你好？聽得見嗎？”周清和說。
“聽得見聽得見。”
這人的聲音一出來，場內的楚空青和場外的張懷都齊刷刷地看向了周清和。
周清和看上去不是很意外的模樣，彷彿一早就知道會發生這事。
相處了這麼久，周清和不可能聽不出柳予的聲音纔是。
“好的，這位聽衆朋友今天想要分享什麼故事呢？”
電話那頭沉默了一下，緊隨其後，傳來一陣磁性低沉的歌聲。
“romeotakemebealone”
“illbewaitingallthereslefttodoisrun”
“youllbetheprinceandillbetheprincess”
“itsalovestorybabyjustsayyes”
原曲歡快輕鬆，柳予全程沒有伴奏清唱，額外多了些溫柔繾綣的味道。
“我相信你知道我是唱給你聽的，我也知道你一直在擔心什麼，我的態度已經很明確了，那你的答案呢，yesorno，pleaseletmeknow”
唱歌時還鬆弛有度的聲音，此時卻緊張到輕顫。
楚空青隔着玻璃窗望向了場外的張懷。
張懷恰好也擡頭，對上了楚空青的視線。
猶豫不決的心，滿心滿腦的顧慮，都在摸到兜裏的摺疊刀和觸碰到楚空青鼓勵的眼神後，消失殆盡。
張懷拿着手機朝楚空青揮了揮，得到點頭回應後，轉身出了廳。
成了。
楚空青真心爲張懷和柳予感到開心，莫名有種看着兒子找到值得託付一生的人的感覺。
還在實時播放，不能出聲閒聊。
楚空青在面前的記事本上寫下：幹得漂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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