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一
楚空青拽了拽兩人相牽的手。
“你是怎麼和小柏說的?”聲音悶悶的。
周清和轉身看着楚空青。
楚空青脖子上圍着他的圍巾,半張臉都埋在了裏面。
頭上戴着一頂寬大的毛線帽,細碎的劉海被壓得影影綽綽擋在了眼睛前,像黑曜石一樣亮晶晶的緊盯着他。
眼角都被凍紅了,惹人心憐。
周清和沒抗得住,俯身將人拉近了自己的懷裏。
他自動自覺忽略了自己情緒失控時說出來的胡話‘你舅舅不要你了’,輕聲安慰着楚空青。
“沒事的,我一直和他說的是你去出差了,他不知道你受傷的事情。”
楚空青聳了聳鼻子,貪婪地聞着周清和身上好聞的汽水信息素味道,這幾個月以來第一次心底感受到了踏實。
周清和揉了揉楚空青的後腦勺,“好了,進去吧。”
一進門,鞋帶都還沒解開,顧側柏就從客廳衝了過來。
“舅夫!!我要的牛肉……”
顧側柏在看到門口站着的楚空青之後,聲音越來越小,話沒說完,呆愣站在客廳的身高記錄牆的旁邊。
楚空青有些緊張。
他手指攥緊了大衣的衣袖,勉強勾着脣角扯出一個笑,“小柏,我回來了。”
短短兩個月的時間,顧側柏就比身高記錄牆上最頂一條線要高出了一大截,都快要趕上他了。
“長高了啊。”楚空青說。
“舅舅……”顧側柏說着,所有的委屈一傾而出。
被解救出來之後,這還是他第一次見楚空青。
他嘴巴一扁,張開手臂衝向楚空青想要抱抱。
周清和幾步走過去,把手裏的菜往顧側柏懷裏一塞,攔住了他,自己轉身摟住楚空青。
“去把菜洗了。”周清和佔有慾極強地把楚空青整個人鎖在了懷裏,遮住顧側柏的視線。
顧側柏沒轍,小聲‘哦’了一句,一步三回頭走向廚房。
“快去。”周清和呵了聲。
“知道了……”顧側柏嘟囔着。
躲在周清和身後的楚空青不着痕跡地抹掉了眼角的一滴淚,輕捶了周清和一下,“兇什麼。”
周清和低頭看向楚空青,呼吸一滯。
淚水溼潤過的眼眶有如一汪清泉,睫毛輕顫,掙扎着露出來呼吸更多空氣的鼻尖通紅,連帶着臉蛋也帶上了些粉色。
周清和猛地將人抵上玄關處的牆壁,左手攬住楚空青的腰,右手橫在楚空青腦袋和牆壁的中間。
楚空青想說些什麼,話卻全部被封進了喉嚨裏,只留下一聲聲的嗚咽。
距離兩人只有四五米距離的地方,顧側柏正在乖乖聽話洗菜。
水聲掩蓋掉了一切所有曖昧,讓人臉紅心跳的聲音。
楚空青覺得場合時機不合適,本想要推開,但在嚐到周清和嘴裏的煙味後,停下了掙扎的動作。
手順着周清和內裏的羊毛衫向上,勾住了他的脖子,輕柔地回吻。
第一次見面時,抽菸都不會的小孩,現在成了個老煙槍……
楚空青心裏有些不是滋味兒。
廚房的水聲停了,周清和才放開了楚空青。
額頭抵着額頭,周清和輕輕蹭着,看着楚空青紅潤的嘴脣,十分滿意。
“什麼時候學會的抽菸?”楚空青小聲問着。
周清和輕笑一聲。
他被勾得失控,楚空青還有功夫想這個。
周清和忍不住起了逗弄的心思,“你不在的時候。”
楚空青直勾勾地看着周清和的雙眼,裏邊的情緒很複雜。
呼吸不爭氣地又亂了,周清和想再壓着人欺負時,顧側柏的聲音從客廳的方向傳來。
“舅夫!菜我洗好了!什麼時候開飯!我餓了!!”
楚空青霎時睜開半閉上的雙眼,推開周清和,三兩下換好鞋進門。
還在原地的周清和拳頭握了又鬆。
不能揍。
親外甥,揍不得。
平復了好一會,周清和纔在顧側柏一聲聲的催促中去到廚房。
處理完所有的食材,水還沒燒開,三人便圍坐在了客廳的小矮桌邊上。
顧側柏眼巴巴地盯着小矮桌上飄着三兩辣椒的煮鍋,口饞地舔了舔嘴脣。
嫋嫋熱氣往上飄,滿是撲鼻的火鍋香氣。
“下雪了。”周清和忽然說了句。
楚空青和顧側柏同一時間齊刷刷扭頭看向窗外。
輕盈的白色雪花緩緩飄落,在夜色的映襯之下格外顯眼漂亮,還有一輪圓月在背後作爲雪景的點綴。
楚空青一直盯着雪。
他看了多久的雪景,身側的周清和就看了多久他的側臉。
兩個人都像怎麼也看不夠似的。
“真好看。”楚空青無意識感慨。
顧側柏只瞄了一兩眼,便又被水燒開的咕嚕聲吸引了注意力。
“開了開了,我要喫牛肉!”
趁顧側柏轉頭拿牛肉的功夫,周清和動作很快地在楚空青臉頰上親了一下。
“真好看。”周清和撐着腦袋,笑着對楚空青說。
“咳咳——”
顧側柏存在感極強地提醒道。
不知是被辣椒嗆到了,還是故意的。
“舅舅,這個牛肉好了,你快嚐嚐,超級好喫!”
顧側柏夾了一塊牛肉放到楚空青的蘸料碗裏,還不忘吐槽一下週清和。
“火鍋不過怎麼樣都是好喫的,但舅夫做的菜就不一定了,上次喫到的地三……”
周清和知道顧側柏要說什麼,眼疾手快塞了一個丸子進顧側柏的嘴裏。
“多喫東西少說話。”
“地三鮮?”楚空青問道,想起了周清和第一次給他做飯,做的菜就是地三鮮。
味道和賣相,都只能用慘不忍睹來形容。
“唔嗯……”顧側柏邊嚼着嘴裏的肉丸,邊點頭,含糊不清地回覆。
楚空青忍笑,努力壓抑想要上揚的嘴角。
“以後家裏還是我來做飯吧。”
周清和聽着這句近似於承諾的話語,心裏對顧側柏的怨念消了大半。
“好啊。”周清和說。
顧側柏看看周清和,又看看自家舅舅,吞下了嘴裏的空菜,認真問道:“舅舅,你以後……不會再出這麼長時間的差了吧?”
是試探,也是害怕。
楚空青停下了撥弄蘸料的筷子,直視着顧側柏回說:“不會了。”
顧側柏這才放下心來,繼續一股腦往煮鍋裏下菜。
喫完火鍋後,顧側柏像是開竅了,找了個藉口躲進了房間,把空間留給小情侶。
在和顧側柏互相搶食的過程中,周清和吃了不少,有些撐了。
他仰面癱倒在沙發上,手慢慢揉着胃的位置,側頭看着窗外的雪。
“雪越下越大了。”
聞言,躺在他腿上的楚空青昂起腦袋看了眼。
相較於之前,雪粒子是要密集不少,陽臺的欄杆扶手上積滿了一層厚厚的雪。
屋裏開了暖氣,外界的寒氣和涼意一分一毫都影響不了室內。
楚空青重新躺了回去,找了個舒服的位置,蹭了蹭,直勾勾地望着周清和。
周清和心頭一動,撫着楚空青的臉。
白皙的額頭,秀氣柔和的眉,高挺的鼻樑。
最漂亮的,是這雙有着他倒影的眼睛。
周清和猶豫再三,還是問了出口,“手術……順利嗎?”
周清和既然這麼問了,那便一定是知道些什麼。
楚空青沒打算瞞着。
“不順利。”楚空青坦誠。
周清和臉色變了,楚空青無所謂笑笑。
“手術過程中出了些預估之外的問題,不可控,情況一度危急到要找爺爺過來籤病危通知書。”
“我昏迷不醒了整整一個星期,是我體內另一位alpha的信息素在關鍵時刻拉了我一把,支撐着我,直到我完全脫離危險的那一刻。”
周清和愣神了好一會,隨後遲疑地問道:“……我?”
楚空青被周清和的反應逗笑了。
“除了你,我體內還會出現別的alpha信息素嗎?”
楚空青側過身子,單手環住了周清和的腰,撒嬌似的蹭着周清和身上柔軟的羊毛衫,小聲說:“是你救了我,謝謝。”
周清和遲鈍地想起自己心臟不明原因疼痛的那一週。
他一把拉起楚空青,託着臀部的位置讓人跨坐在自己的腿上,後怕地死死摟住楚空青。
如果先前楚空青沒有阻止自己注射信息素阻隔劑,那麼現在的一切是不是都會不一樣……
還好,萬幸……
還好最後你沒有事。
周清和一遍遍在心裏感恩着。
楚空青感受到了周清和的顫抖,安撫地輕拍着他的後背。
“我現在不是好好的在這裏嗎?沒事了。”
雪已經完全停了。
下了好幾個小時的雪,窗外的世界一片銀裝素裹,視線所及之處的白茫茫在絢爛的霓虹燈的照射下映出了格外特別的顏色。
楚空青安靜地讓周清和抱着。
“我們結婚吧。”肩頭的周清和忽然來了這麼一句,聲音沉沉悶悶的,“結婚之後,籤手術同意書的家屬就是我了,也不至於現在才從你口中得知你病危的消息。”
楚空青沒想着拒絕,但還是忍不住逗弄了一下。
“這是求婚嗎?求婚的話……戒指呢?”
周清和鬆開了抱着的手,從領口的位置拽出一條掛着兩隻對戒的項鍊。
項鍊款式很簡單,沒有複雜繁瑣的設計,只有外圈刻畫着細細的波浪紋,中間的位置鑲嵌着精緻的小鑽石。
“鑲着藍鑽的這個是你的,綠的是我的。”周清和說。
周清和捏着兩枚戒指,目光灼灼地看着楚空青。
“所以,你願——”
話還沒說完,楚空青直接吻了上來。
周清和想,他知道答案了。
有些答案沒必要說出口,從行動上就能知道。
楚空青願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