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7章 一個天大的面子!
公輸文愣住了,有些尷尬地撓了撓頭,臉上露出幾分難色。
“承蒙陛下看得起,可草民從未造過這般物件,還得從頭仔細想想……”
聽到這話,趙麒有些哭笑不得,知道眼前人是誤解了自己的意思。
“你誤會了。”
“朕沒有讓你從設計幹起,只需要按照朕的圖紙造,再結合你自己的經驗完善完善便是了。”
說着,他從袖中拿出了簡略畫就的曲轅犁草圖,遞給了公輸文。
“你且拿去看看。”
“是。”
公輸文一邊答應着,一邊小心翼翼地接過圖紙,細細看了起來。
不看不要緊,這一看,讓公輸文越看越心驚!
對比傳統的直轅犁,這種新農具的構思堪稱巧奪天工,其中許多精巧的部件,公輸文自問自己這輩子也不一定能想到!
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沒有。
只看了一會兒,公輸文便知道,圖紙上的設計是完全可行的,只是有些細節需要打磨一下,但這對他來說根本不是問題。
半晌,他緩緩收起圖紙,看向趙麒的目光中除了感激,更多了幾分敬佩。
“陛下真是神人!”
“這東西造出來,簡直是造福千秋萬代啊!”
他的話雖然有些誇張,卻句句出自肺腑,沒有半分吹捧的心思。
趙麒知道眼前人心思單純,便也沒有反駁,只是笑了笑。
“這東西務必儘快趕製,若有什麼需要,就到城裏找烏夫人,她會幫你。”
“若造成了,朕便用你公輸文的名字,爲這種農具冠名。”
短短兩句話,讓公輸文的心中振奮不已。
這可是老祖宗才能留名的功績啊!
興奮,感激,緊張……
對於他這樣一個純粹的匠人來說,比起金銀珠寶、榮華富貴,能讓自己的名字與造物一起,流傳青史之中,纔是最大的獎賞!
“草民怎敢冒陛下之功!”
見公輸文又要下跪,趙麒輕輕托住了他,面色溫和而堅定。
“朕說你受得,你就受得。”
公輸文一時無言,千言萬語卻匯聚不成完整的一句話,只得含着淚重重點頭。
“是!”
……
解決了曲轅犁的問題,趙麒便馬不停蹄地回到了御書房,沒有心思再感受人間煙火氣。
只因眼下,還有許多事情,等着他一一解決。
“啓稟陛下,李丞相到了。”
“讓他進來。”
“遵旨。”
老丞相李任固快步走入御書房,神色複雜,憂疑參半。
在他看來,自己不久前才與天子議定茶馬關市一事,眼下應該沒什麼事情再找他纔對。
既有事,大概率不是什麼好事……
他迅速整理了一下心緒,恭敬一拜。
“老臣參見陛下。”
趙麒並沒有馬上讓他平身,仍是靜靜地在奏章上作着硃批,面色平淡如水,看不出絲毫情緒。
越是這樣,李任固便越是惶恐!
他將頭低得深深的,有些佝僂的身子開始微微顫抖,不知是年紀大了跪不住,還是心中有事藏不住。
半晌過去,待趙麒落下最後一筆,將硃筆順手擱在一旁的筆架上,方纔看向跪地不起的李任固,輕嘆了一口氣。
“丞相可知,‘子不教’的後一句是什麼?”
李任固愣住了,一時間完全摸不準天子的心思。
陛下總不可能,把自己叫到御書房來,就爲了問這種三歲小孩都知道的問題吧?
既是天子發問,他自然不可能讓其等待太久,當即老實地回覆道。
“回陛下,是‘父之過’。”
趙麒點了點頭。
“這句話表面上只論了父子之道,但在朕看來,也涵蓋了大家庭裏的道理。”
“丞相可記得族中有一個小輩,在京師附近做了一名員外?”
聽到這話,李任固的心,瞬間提到了嗓子眼!
他自然知道族中有這麼一號人,囂張跋扈不學無術,卻仍是靠着李家和相府的廕庇,得了一個員外郎的空銜。
只是,李任固想不明白,自己這個遠親就算再怎麼荒唐,也絕對不至於跑到宮裏來得罪天子吧?
“老臣愚鈍,請陛下明示!”
說罷,他重重地磕了一個頭,頭緊緊地抵在屋內的青磚上。
見眼前的老臣一把年紀了,還要爲小輩擦屁股,趙麒也有些不忍,當即對着身旁的曹正淳使了個眼色,後者心領神會,很快端來了一個凳子。
“丞相,陛下賜你座呢。”
待曹正淳將李任固攙扶着,顫顫巍巍地坐下後,趙麒開口道。
“此人目無王法,竟是在光天化日下欺男霸女,持刃行兇。”
“還說什麼,朝廷的稅交了,他的稅沒交,難道百姓還要交他的稅嗎?”
趙麒的語氣雖然平淡,但李任固何等聰明,立馬便聽出了,其中事情的嚴重性!
古往今來,只有朝廷有權收稅,誰要再收一份,是不是要另立一個朝廷?
若要上綱上線,這就是意圖謀反!
而謀反的人,可是要誅九族的……
想到這裏,李任固的呼吸都急促了幾分,當即又要站起身來,卻被趙麒出言阻住。
“丞相無需害怕,朕只是將看到的事情與你說而已。”
“人,朕已經讓兵馬司的人抓到天牢裏了。”
“至於該怎麼辦,朕交由你,全權處置。”
說到這,趙麒久違地笑了笑,語氣也輕鬆了些。
“朕是天子,便送丞相一個天大的面子。”
李任固有些激動,萬千情緒涌上心頭,看向趙麒的目光滿是感激。
陛下選擇這種處理方式,就相當於默認不追究自己的責任,同時不給別人這個足以要自己老命的把柄!
如此開明寬仁之主,不枉他用心輔佐!
李任固站起身來,眼中竟是隱隱有淚光閃動,卻又很快消失,只是又一拜。
“老臣,萬死難謝陛下之恩!”
二人又說了些話後,李任固便徑直朝着天牢的方向去了。
在那裏,有件相當棘手的事情等着他解決。
而此刻,御書房中的趙麒,面前同樣擺着一個問題,一個十分嚴重的問題。
他單手托腮,有些出神地看着桌上的擺件,喃喃自語道。
“黃河那邊,該派誰去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