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哪怕每天的睡眠時間超過8個小時,蘇也宜仍然能在每天的早晨像個熬夜的人那樣犯困。不過,這個週一,當她抵達辦公間,照常放下包包,打開電腦,拿了杯子要去倒水之時,她看見了一個陌生人,這個陌生人的出現,一下就催醒了她。
陌生人大概也是剛起身,見蘇也宜正看着他,他緩緩勾笑,啓脣道:“同事,你好。”
蘇也宜擡手猛地揉了揉眼睛,那張笑臉依舊。
不是幻覺。蘇也宜訥訥地答:“你好。”
十點開例會,佈置一週任務。韓柯站在大桌前,很得意的介紹身邊的人:“這位是頻道新來的同事,趙悅。以後他主要負責一些影片宣傳的採訪活動,相信大家對他都不陌生,我也不特別說明了,大家歡迎。”
四下都是鼓掌聲。因爲站在韓柯身邊,蘇也宜這才發現,原來趙悅很高,目測有一米八二,配着他很俊朗的外形,坦白說,他完全像個藝人。不過,他倒是很謙虛,笑容也很親切:“剛來飛鴿,對很多業務都不熟,以後大家多多關照。”
祝莉喜歡開玩笑,接過話頭:“那當然是得關照的,‘趙悅加入飛鴿網’,光這條消息,娛樂頻道PV(點擊量)就夠誘人的了,以後還得趙先生關照我們啊。”話畢,祝莉還向趙悅眨了眨眼睛。
趙悅笑容幅度更大:“沒問題。”
午間休息時間一開始,祝莉就沒停過向組裏衆人報告趙悅所有的八卦。蘇也宜聽到最震驚的一條是,“怪胎”趙悅曾經在一個很出名的餐館做過服務生,有一次他在端菜的時候不小心將一整盤湯汁灑進客人脖子裏,後來客人哭着鬧着要求賠償,趙悅心不慌腳不亂,直接塞了把鑰匙給那客人,後來那客人憑着這把鑰匙開走了車庫裏的一輛寶馬X6。
之所以震驚,是因爲蘇也宜很希望自己就是那位被潑了湯汁的客人。她甚至幻想出自己從趙悅手裏接過車鑰匙的場景。
對於趙悅的到來,祝莉的表現是很興奮的,蘇也宜也是很興奮的,當然,蘇也宜的興奮是因爲祝莉終於轉移目標了。
就在蘇也宜鬆了口氣之時,範佳犀利的問題扔過去:“來,做個選擇題,趙悅誘人還是易緒誘人?”
祝莉短暫思考了一會兒,很鄭重的答:“趙悅是用來意淫的,而易緒是用來愛的。”
範佳:“弄得自己像個哲人,你敢把話說得直白淺顯一些嗎?考慮一下蘇也宜同學的理解能力吧。”
範佳這麼一說,祝莉果然去看蘇也宜,她伸手摸了摸蘇也宜的腦袋:“孩子,你明白我話裏的意思嗎?”
蘇也宜瞪她,表達自己的見解:“你愛易緒,可你也喜歡趙悅。”
祝莉搖頭:“不,我只愛易緒。”
蘇也宜瞠大了眼睛,沒想到祝莉會這麼認真的說這句話。突然好奇:“你愛他什麼?”
“你不覺得一個神祕的、冷酷的、美型的男人…隱藏着某種充滿爆發力的…氣息?”說到這裏,祝莉朝蘇也宜使了個很魅惑的眼神,繼續說,“…讓你欲罷不能?”
“…”
蘇也宜在心裏暗暗決定,絕不告訴祝莉她和易緒住在一起。
趙悅被分到電影組,而他的工位也確實是安排在蘇也宜的隔壁。其實他的到來對頻道來說無疑是件大好事,可是,對蘇也宜來說,卻未見得是件好事。左單在下班之前把蘇也宜喊到了小會議室,她的表情很複雜,蘇也宜分析不出來。
“趙悅來了,你轉正的期限又要延後了。”
蘇也宜覺得自己的心被人用錘子錘到了地上,地上很涼,她心也很涼。
“上週本來快要給你轉的,流程也走上了…你也知道,頻道資源緊張,有時候兩年都不見得能出一個空缺,前陣子好不容易有了空缺…”見蘇也宜一直低頭不說話的樣子,一向心硬的左單竟有些心疼,有些原本厲害的話也沒說出來。
靜默了晌久,蘇也宜仍舊低着頭,只是點了點,道:“我知道。”
左單嘆了口氣,拍了拍她的肩膀:“如果實在覺得絕望,你可以去其他公司面面試,投個簡歷什麼的…有必要的話,我會幫你介紹。”
“謝謝Co姐。”蘇也宜倏地擡頭,“我不去別的公司。”
眼裏分明溼漉漉的。
蘇也宜最終沒走上轉正的流程,沒能向父母報告自己的喜事,沒能向朋友炫耀自己的成功…她還是個小小試用期員工,而且,這個小小試用期員工可能還要等兩年才能等到下次轉正的機會。然而,左單在勸她另找其他公司的時候,她真的沒有一點興趣。當然,不是另投他家無望,很早之前韓柯就曾說過“從飛鴿出去的人,沒有混得不好的”,只是蘇也宜實在捨不得,至於捨不得什麼,她說不上來。
回家的一路被她走得很長,整個人像失魂落魄一樣。到家之後,也沒和正在廚房忙碌的肖末末打招呼,徑自爬上了樓,把自己裹進被子裏,難過的哭了。
肖末末喊她喫晚飯,蘇也宜只悶悶地在被子裏說:“謝謝末末姐,我不想喫。”
肖末末以爲她是犯懶,寵溺的說:“乖,下來吧,你不下來,我和謝彬還有易緒可都不開動哦。”
蘇也宜還是下樓了。
謝彬正和易緒在沙發上討論什麼,蘇也宜擔心自己被發現,衝進衛生間往臉上撲了些涼水,這纔出來幫肖末末端菜。
肖末末何等眼尖,很快發現她不對勁,溫柔地問:“怎麼了,也宜?不舒服?”
蘇也宜最怕在不開心的時候被人關心,因爲她完全控制不住自己這個時候的情緒,肖末末小心翼翼的語氣觸發她軟弱的開關,她忍不住又流出眼淚來,委屈的喊:“末末姐。”
客廳沒有其他聲音的干擾,蘇也宜帶着哭腔的聲音很順利的傳到了謝彬和易緒耳中,兩人均轉頭望去,飯廳的蘇也宜正坐在座位上,雖然沒有哭出聲音,但那種委屈的樣子以及源源不斷的眼淚卻清晰的進入二人的視線。
謝彬高大的身子站起來,邊朝飯廳走去邊問:“怎麼了?”
雖然已經被發現,蘇也宜還是補牢性質的低下了頭,企圖隱形。
見她的樣子,肖末末很擔憂:“我也不知道。”又朝圍裙上擦了擦手,轉身想去幹什麼。
這時,低着頭的蘇也宜面前出現一盒紙巾,與紙巾一同出現在眼前的,還有一隻手,手上袖子的顏色和樣式,蘇也宜只一眼就認出來。緊接着,她的心臟猛地一陣緊縮,許久未有動作。
肖末末見場面有些尷尬,笑着從易緒手裏接過紙巾,道:“你們先喫飯吧,也宜交給我了。”說完,肖末末就要扶起蘇也宜,準備送她上樓。
這時,謝彬也只能看着肖末末動作,沒說什麼。倒是易緒,很輕微的皺了皺眉,道:“如果是自己情緒不好,最好不要麻煩其他人。”
易緒的意有所指蘇也宜聽得很清楚,一直緊縮的心臟此時像是遭遇了前所未有的寒冷空氣襲擊,瞬間降至零下溫度。她很慢的放開肖末末的手,爲了不繼續讓易緒瞧不起,她咬着嘴脣說:“末末姐,我沒事,你先喫飯,我上樓了。”
肖末末剛想說話,易緒又是雲淡風輕的樣子吐字:“你覺得你一個人上樓,大家還有心情喫飯嗎?”
蘇也宜只是剛起身,還沒邁出步子,又被迫收了回來。她臉上分明還有淚痕,她卻轉過頭來朝大家笑了笑,眼角彎了彎,順便把一滴亮晶晶的、潛伏在那個角落的眼淚擠了下去,她說:“那我也和大家一起喫飯。”
那樣子分明是讓人心疼的,連謝彬也有些動容,咳了咳,裝作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的樣子說:“大家喫飯,喫飯。”
肖末末卻沒那麼粗心大意,她的目光在蘇也宜和易緒身上來回逡巡了片刻,只片刻,她神祕的笑了。
那一頓,蘇也宜喫撐了。
大概是食物的作用,蘇也宜心情也好了許多,飯後,肖末末給衆人切了水果。謝彬直接把肖末末掰到腿上親了一口,直喊:“好媳婦兒!”
一旁也端着果盤的蘇也宜很想隱形。反觀易緒,他倒是很悠閒的坐在一處翻看着早晨的報紙,蘇也宜把果盤端到他面前,很小聲的說:“謝謝你。”
易緒放下報紙,蘇也宜站在他的右邊,他微微擡頭纔看得見她。對於她的感謝,易緒顯得有些茫然:“謝我什麼?”
蘇也宜羞澀地說:“如果你不那麼說,也許我就不會喫飯,我會一直難過。”
易緒點點頭,表達自己瞭然的意思,然後他說:“不用想太多,你對我沒有那麼重要。”
然後,他繼續返回頭去看報紙。
第八面
蘇也宜不是個喜歡拿自己熱臉貼別人冷屁股的人。大部分時候,當她發現有人很明顯的對她表示了厭惡感以後,她會盡可能的躲着那個人。
對易緒,蘇也宜的這種情緒表現得更加明顯。反觀易緒,倒還是和先前一樣,就好像什麼也沒發生過。
蘇也宜的這種行爲得到了週一諾的鼎力支持,遠在南國的莫寧也打來電話勸她:“天涯何處無芳草。”
“易緒真的只適合用來暗戀,暗戀的話,你還可以把他往美好的方面想。可一旦戀愛,就你這種水平,真擔心你是不是喫得消。”週一諾用一種很悠閒的口吻說着這些話。
蘇也宜卻不說話,把碗裏的羊肉都裹上麻醬,一呼啦往嘴裏招呼,咀嚼中她又想到週一易緒對她說的那些話,以及他當時的那個表情。心裏發澀,她搖搖頭說:“我是不是該搬出去?”或許,她搬出去了就不會招他討厭,她也不會每天這麼小心翼翼膽戰心驚的,明明知道自己看起來很傻,可就是控制不住本能似的,那麼渴望被他看到,那麼渴望和他處得好些…
見她這副沮喪樣子,週一諾瞪她:“你又不是爲了易緒才搬過去的,何苦爲了他…”
“我是!”蘇也宜語氣堅定的答,“我是爲了他搬過去的。”如果沒有易緒,她也許會以爲肖末末是個騙子,也許她不會那麼快搬過去,也許她會再找過其他地方。可是,確實是因爲易緒也住在那裏,她搬過去了。
週一諾一臉“恨鐵不成鋼”的樣子說:“喂,你體諒體諒我吧,孩子。你看看,我多忙的一個人啊!論文要趕、作品要趕、院裏還經常有活動找我、我還要忙着泡周老師…”
蘇也宜沒說話,從涮鍋前拿過啤酒,一整瓶,“咕噥”一聲就往嘴裏灌。
她用實際行動止住了週一諾的話,坐她對面的週一諾拄着臉看她,真實表情被鍋裏不斷冒出來的蒸騰熱氣掩去,不知道爲什麼,蘇也宜隱約覺得,週一諾也不好。於是,她終於後知後覺的問:“周老師,你攻下來了嗎?”
“哈哈,今天不是談你的事嗎?怎麼話題到我身上了。”
蘇也宜撇嘴:“我的事沒有一件好談的。”
週一諾伸筷子從鍋裏夾出一塊羊肉,遞到蘇也宜碗裏,道:“趙悅欺負你了?”
蘇也宜仍舊喝酒:“他都不來上班。”整整一個禮拜,蘇也宜沒看見他人影。祝莉她們都說,這小子就是佔着茅坑不拉屎的典型。原本蘇也宜對趙悅並沒什麼意見,但看他一整個禮拜都翹班,她的心裏還是很不平衡的——她是因爲他而失去轉正機會的,可是,他居然一點都不好好珍惜。
“不然,還是換個工作吧,暢想最近來我們學校招人…”
“我又不是你們學校的。”
週一諾拍她腦袋:“投份簡歷試試會死嗎?”
蘇也宜繼續喝酒:“不會死!但我也沒戲!”當初,蘇也宜投了整整一個月的簡歷纔好不容易被飛鴿面上。在北京找工作,難。
酒過三巡,蘇也宜突然接到一個電話。此時她已經有些頭疼,意識也不是太清醒。“喂”過之後,彼端傳來人聲:“蘇也宜。”
蘇也宜一時沒辨清是誰,直問:“哪位?”
“易緒。”
聽到這個名字,蘇也宜結結實實的打了個酒嗝。一股翻騰的酒氣撲鼻而來,蘇也宜差點吐出來。勉強定了定神,她道:“有事嗎?”
“晚上幾點回家?”
蘇也宜本來是打算不回家的,聽到易緒這樣問,她忍不住心軟,重複了一句:“有事嗎?”
易緒在那邊沉默了一會兒,然後沉沉地說:“我鑰匙掉了。”
蘇也宜沒敢告訴週一諾她是要回去給易緒送鑰匙開門。今天週六,是肖末末和謝彬例行“外宿”的日子。除了蘇也宜,沒人能給易緒開門。儘管週一諾隱約猜到其中原因,蘇也宜還是堅定表示,她是手機沒電要回家充電。
擔心易緒等太久,蘇也宜一路上急得要命,儘管腦袋疼,她還不忘催促司機:“師傅,能再快些嗎?”
如果覺得不錯,請推薦給朋友欣賞。更多閱讀推薦::,
,
,
,
點擊左邊的書名直接進入全文閱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