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八月十七日 於夢境世界
瀟灑帥氣的戰鬥?耍酷?無雙?時髦?感覺與他完全無緣了。
已經可以稱爲一名“資深戰士”的李想也只是感嘆命運的不公而已,並不會做出任何腦殘的舉動。
這是被扣在泥裏連出氣都變少的李想的想法。
他的周圍趴着四個人,也都覆蓋上了泥水,離得遠了根本看不出他們是活人,只當是幾片髒布,包括“老爹”在內。
“老爹啊,這泥水怕是有人撒尿和出來的啊!這麼臭!”一個年輕的沙俄戰士皺眉道。
“閉嘴!想活命就算你面前是個糞池子你也得給我爬進去!”老爹咒罵道。
現在明顯是夏季,儘管沙俄的土地上更爲人詬病的是大雪,可普通的降水一樣能把人折騰得死去活來,特別是在這種運輸條件極其不便的時代,溝塹裏散發着土腥味和各種食物,人體排泄物構成的酸臭味,加上硝煙的嗆人氣味,簡直美得不能再美了。
不過李想已經不在乎,咋也比淌糞池子給巨人修腳要強吧?
剛剛罵完那位戰士的老爹開口叮囑另一個人:“記住了,獵槍離近了再開槍,不然你就是在浪費子彈!”
“而我們這裏唯一的支援兵居然配給的是德國人的手槍彈藥。”這個老兄有些無奈地瞥了李想一眼。
是的,李想現在扮演的是特種支援兵,支援兵應該隨身攜帶彈藥補給箱,當這三個快要打空彈藥的傢伙看到李想時興高采烈地衝過來後,看見他掛着一身9毫米手槍彈的瞬間,臉色要多精彩有多精彩。
“他一開始連武器都被炸飛了,閉上你的臭嘴。”
老爹悶悶道。
“老爹,咱們這麼點人怎麼可能擋得住德軍?”年輕人小聲道:“直接撤退不是更安全嗎?”
“我們只需要擋住他們一波先頭部隊,然後就可以撤退了。”
“現在還能趴在這裏的都是願意保衛祖國的兄弟,我會盡我所能把你們活着帶回去,就算不能,遺物也要帶回去。”
“一切按照計劃進行,都記住了嗎?放近了打,我們有地形優勢!”
“達,達。”四個人都點了點頭。
“希望真的有援軍願意往這個鬼地方湊吧。”末了有人補充了一句。
他們都微微趴伏着,卻沒有讓胸口完全着地,因爲從剛纔的高烈度炮擊中生還的人,或多或少地都體驗過那種內臟快被震碎的感覺,有胳膊緩衝的話多少會好一點。
一支百人隊,死的就剩下四個人,老爹的表情異常凝重,包含了包括憤恨,自責,無奈等等複雜的感情。
如果只是槍械對毆的話,他有十足的把握,自己手底下的小夥子不會怵一分。
但是德意志帝國的孫子向陣地上傾瀉了無數炮彈,那是沙俄無法承受的數量,無論是經濟方面還是人力方面。
騎士的輝煌已經過去,現在是毫無榮耀可言的工業戰爭時代,而他的祖國明白得太晚了。
就在老爹悵然之際——
“噓。”
耳朵最靈敏的李想突然豎起食指:“有人過來了。”
雖然四個人都沒聽到什麼聲音,但沒人會蠢到在這個時候質疑,只是以目光詢問他敵人的方向。
李想微微指了指左前方。
確實,軍靴的聲音踏在土地上的聲音漸漸清晰,所有俄軍戰士都緊繃起精神,準備和敵人拼個你死我活。
“先上來的必然是突擊兵,他們都裝備着火力強大的衝鋒槍。”
李想在思考着接下來的戰鬥方式。
“我的反應速度遠超一般人類,用這把MP18,如果是小隊式的清理部隊,站位密集的話能夠在他們開槍前的一秒內幹掉三個。”
五個人的腳步聲。李想能夠確定。
“剩下的就只能看運氣了,如果這幾個俄國人夠聰明,秒掉兩個不成問題。”
就算沒有使用過槍械,但本能還是足夠驅使他正確地開槍。
就在他已經將指頭搭在扳機上時,前方突然飛過來一個冒着煙的奇怪玩意兒。
“啪嘰!”
那東西掉進泥中,但李想還是看清楚了——是一枚集束手雷!
這種用來炸坦克的東西怎麼會被用來清理壕塹啊!
就在周圍的人都感覺心臟被人從胸口揪出來的瞬間,最先反應過來的戰士猛地爬起身,將冒着煙的手雷甩了出去。
隨後,他就被一連串的衝鋒槍子彈打成了篩子,做出最正確和及時的判斷,救了自己的戰友,但他的血液四處飛濺,再次倒在泥水裏,那殷紅的血液甚至崩在李想的臉頰上。
已經被扔遠的集束手雷爆炸了,如同地震一般,隔墊在胸口的手臂也被震得生疼,土石從天而降,砸在李想的頭上,令他一陣暈眩。
“該死!那幫混蛋把葉戈羅夫——!!!”旁邊的戰士想要起身開槍,但被老爹按住了。
“你想要立刻死在這兒嗎??”老爹的眼睛裏充滿了血絲,但他仍然使勁地按住手下的士兵,不只是要壓制手下,更是在強迫自己。
死亡來的如此突然,雖然並非自己,但殺掉那兩個德國人和“戰友”的被殺,都已經嚴重影響到了李想的心智。
一瞬間,他的瞳孔中,猩紅的光芒大盛。
深淵的氣息流竄出來,有些黏膩的戰場似乎變得更加泥濘。
“不行,要冷靜。”已經死過無數次的少年壓抑自己殺戮的慾望,紅光緩緩散去,他重新用恢復聽力的耳朵捕捉那些小心翼翼的德國人。
“五個,一個不少。”李想輕輕道。
剩下的三人聽到李想年輕但沉穩的嗓音,被憤怒支配的內心稍微平靜下來。
他們的戰鬥意志堅定,不然也不會在那樣的炮擊之後還沒有立刻逃跑。
這幫人不是普世認知中的那種只懂得“烏拉”的毛子,他們勇敢,但也有適當的忍耐力。
“什麼時候開槍你說了算。”因爲耳朵嗡鳴而聽不太真切的老爹把時機的決定交給了李想。
他點了點頭,唐人的謙虛不是用在這種場合的。
當對方刻意放輕的腳步越來越近,越來越密集的時候,李想明白已經到了他和老爹手裏MP18開火的最佳距離。
於是他猛地擡起槍來!
“突突突突!!!!”一連串的射擊,沒有任何節省地傾瀉彈藥,李想極佳的直感讓他在視野由戰壕的土牆轉化爲平原的瞬間就扣下了扳機,將挨個記好位置的德軍全部掃倒,厚重的手勁卡住上擡的槍身,彷彿它根本沒有後坐力一般。
一個彈鼓32發,完全打光,倒下三人,後面的兩人則被另外一把MP18照顧,其中一個腦袋上的頭盔被莫辛納甘的高衝擊力子彈掀飛,看上去就像起啤酒蓋子一樣。
“好極了。”趕緊埋下身子的李想聽到了子彈從頭頂飛過的聲音,那是持步槍的德軍在遠處對戰壕這邊狂射,噼裏啪啦地打在石頭上,聽聲音就像做炸雞時爆裂的油花一樣。
“乾的不錯。”雖然這一片戰壕裏只剩四個人,但由於五人的小隊被瞬間全滅,德國人並不知道。他們只能遠遠地繼續監視,或者派更多的突擊兵過來偵查。
當然,如果氣急敗壞再用炮彈犁地也是可能的。
“這可以拖延他們一段時間,但絕不會太久。”整個戰線上零零散散的槍聲說明俄軍的兵力和戰鬥意志都基本被瓦解了。老爹做了一個後退的手勢。
他趴在葉戈羅夫血肉模糊的胸膛上,將對方的肩章撕了下來。
“我會把你帶回去的,孩子。”他默默在心中說道。
之後,他微微爬起來,對李想他們解釋。
“整個建制都已經完蛋了,我們都堅持到這個時候,不會有人問責的,但佈列斯特守不住的話,德軍肯定能把一條條的陣線連在一起,裝備劣勢的我軍很難再奪還了。”
對身爲士兵的幾人來說,這番話並沒有什麼用,李想倒是覺得挺不可思議的,這塊爛地如果接近佈列斯特,說明夢境世界中已經少說1916年了。
“東邊那個帝國承諾的援助呢?”李想冷不丁問了這麼一句。
“你是說唐帝國?”老爹搖搖頭:“別指望他們了,就算有援兵,穿過西伯利亞到達歐洲戰場需要的時間太久,到時候聖彼得堡也沒得守了。”
“這個同盟從一開始對雙方的意義就不大,他們打法國人,我們打德國人,誰都幫不到誰,都是分開的。”老爹嘆了口氣,將臉上的淤泥扒拉下去。
“現在我們必須到附近的村子裏做二次防守。”以此總結,老爹將MP18背起來:“對了,達瓦里希,謝謝你的槍。”
“別客氣。”李想抿着嘴,看來這個夢境的世界觀有着戰地的部分特色,但歷史部分依然是根據外面的現實來設定的。
果然是尼雅的夢境。
但是尼雅在哪裏?她的陰影在哪裏?俄軍高層?或者被德國人囚禁了嗎?
俄軍高層還好說,如果自己能積累戰功的話總歸是見得到的。
但她要是在德軍佔領的地區——
那豈不是說他要堅持完整場戰爭纔有機會和尼雅見面?
想到這裏李想的臉都綠了。
畢竟沙俄在一戰中的表現簡直都不能用差勁來形容,用“愚蠢”更爲合適。
只能等英國和新英吉利重奪制海權,登陸法國本土,然後再從法國打進德國,那時候戰爭才差不多結束,而這個過程要持續到1918年。
如果這個世界按10:1的正常時間對比,基本可以肯定,到現實中下一個新月之夜,俄軍也拿不回失去的地盤。
到時候就咖喱給給了。
當然,這些都是猜測,就好像劇情會神轉折一樣,李想期待着這個夢境的進展給他更多提示。
如果實在沒有辦法,李想只能繼續當孤獨的深淵漫步者,一個人去找尼雅的蹤跡了。
“老爹,您認識一個叫斯捷潘的姑娘嗎?”在撤退的過程中,李想悄聲問領頭的老爹。
“怎麼突然問我這個?”老爹有些意外:“我沒聽說過這姑娘,名字咋像個男的——是你妻子嗎?”
“不,是朋友。”李想心道果然沒這麼簡單。
“現在我們都擔心自己的家人,但是沒辦法,光自己活下來就很不容易了。”老爹道:“有機會我會幫你問的。”
其實老爹非常驚訝於李想的戰場適應性,他還以爲這個外貌很孃的傢伙是新兵蛋子,現在看來,也是被多次洗禮過的戰士。
但是那種過於冷漠呆滯的眼神,反而會讓人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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