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八月十九日 於夢境世界
“喂!鞏特爾!你要幹啥!”就在漢斯一臉“正義”地準備被蟲羣……俄軍淹沒的時候,李想這個僞德棍一把拽住他,低頭往德軍腹地奔去。“你要當逃兵嗎?”
“別蠢了就兩個人怎麼可能守得住這片陣地,還不如趕緊去和大部隊匯合,這不是當逃兵!”李想只能胡亂整了一些理由來勸說這個木頭棍子。
“而且我是醫療兵,我當初上前線就不是爲了戰鬥的,沒人救的話還不如趕緊跑回後方,那邊有更多人需要援助!”
“這樣……”漢斯突然發現這個比他矮不少的醫療兵力氣奇大,拽着他一路狂奔,而他完全沒辦法反抗。
“放開我,我自己能跑。”畢竟是兩個大漢,手拉手一起走什麼的實在是辣眼睛,金諾自己就覺得很彆扭。
於是兩個人就在後面的震天喊殺聲中如同耗子一般向後逃竄着,和李想那便祕一樣的表情不同,金諾連逃跑居然都跑出了一種虎虎生風的感覺,臉上更是理直氣壯,顯然是聽信了李想的話。
——單純又合格的士兵,欺騙這種傻大個兒會令人產生罪惡感。
但是李想要活命啊!
成百上千次的死亡讓他更加害怕死亡,因爲死去會伴隨着記憶的流失,對於母上和姥爺的記憶其實早就有所損失了,這點他多少有所意識。
“至少在這種無關痛癢的地方絕對不能死。”
他堅定不移地逃跑着,兩個人跨過一道道壕溝,從上方看到他們躍動的頭盔就跟浪濤裏冒泡的魚兒一樣,而衝鋒中的俄國人終究還是會被壓制掉一部分,剩下的幸運兒也只能小心翼翼地通過溝塹的各種轉折,至少短時間是追不上他們的。
然而這個艹蛋的世界永遠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會不計代價地給人驚喜——就在李想覺得已經遠離前線的時候,那種令人毛骨悚然的尖嘯再次光臨他們的頭頂。
“小心列車炮!!”金諾大喊。
依舊是那種山河變色一般的大爆炸,區別是這次李想他們距離爆炸源頭很近。
飛散的土石中,有一顆拳頭大小的好死不死砸在李想的頭上,在沒有頭盔保護,加上身體能力沒被完全解封的情況下,這種直擊將他打了一個趔趄,眼冒金星,隨後禍不單行地,一發莫辛納甘的子彈從他的左肩膀處灌入,帶着些微火光,血液翻飛而出。
如同被長矛刺穿,但衝力更大一些,痠麻的感覺過後是劇痛,這樣的疼痛對李想也算是老朋友了,肌腱和交接處的軟骨被打斷,整條胳膊垂了下來,而他整個人也向前倒去。
“果然是流彈啊……根本就沒感受到任何針對我的殺氣……”恍惚中,李想有些蛋疼地詛咒着這個該死的世界。
“鞏特爾!”金諾的聲音從側面傳來,有些虛幻。
德國人僵硬的臉上滿是擔憂和驚慌,他似乎沒有被石頭砸到,只是嘴角的血跡似乎是不小心咬到了嘴脣。
這個人,似乎並不像他最開始表現得那麼冷漠。
“我沒事,金諾。”捂着肩膀爬起來,不死人的傷口不會被普通的貫穿傷害致大出血,他也只能感謝在艹蛋的近代戰場上居然還能保持他屬於灰燼的堅固軀體。
“繼續,走!”他咬咬牙,以並不輸先前的速度埋頭狂奔。
擁有堅韌的軀體並不一定是好事,彈孔周圍的肌肉不自主地擠壓子彈,令李想疼痛加倍,也讓他更快地從頭部遭到重擊的狀況中恢復過來。
“你需要包紮!”金諾回覆冷靜,提醒李想。
“沒關係,這個位置不會流多少血……”
事實上,在遭受傷害的同時,李想視野中,左上明晃晃的血條就蹦了出來,那可能是莫辛納甘子彈的貫通傷害只削掉了他五分之一的血量。
五分之一對整體而言造成的傷害並不高,但李想可是記得自己的血條相當丟人。這麼短,這麼猛男的血條很可能是自己被削弱的表現。
“馬上就到前線指揮部了……”金諾有些擔憂:“作爲一名帝國軍人,這樣狼狽地跑回指揮部真的是丟人。”
“戰地醫院在哪?”李想卻完全不在乎。
“你不是從醫院來的?”金諾愣了一下。
“我有點迷路——”李想只能掛着冷汗解釋。
“就在指揮部旁邊……所以我才擔心,你是醫療兵沒什麼好擔心的,但我……”
作爲突擊兵,被忽悠下前線對他來說是種恥辱——直到跑完這段路他才意識到。
“我中彈了,你保護戰友是天經地義。”李想只能這樣說:“攙着我。”
“……好吧。”他居然嘆了口氣:“你這傢伙真是滑頭……不過你不是風暴突擊隊的人,我也不好說什麼。”
就在兩個人達成共識的時候,前方拐角處,突然伸出了一根槍管。
毛瑟?李想挑了挑眉毛,看來是友軍。
但是看到來者土黃色的袖口的瞬間,李想立刻提醒金諾,並掙扎着將手槍擡起。
突突突的聲響過後,俄國人倒下了,但他沒有立刻斃命,在地上扭曲着身體,發出痛苦的嘶吼。
“別過去!”金諾打算再補一槍,卻被李想拉住了,他這次終於感受到了殺氣,而且是針對自己兩人的,很明顯這俄國人後面還有同伴。
“前面右手邊的溝塹裏還有俄國人,”
兩個德國人分兩邊靠在土牆後悄聲交流。
“你有手雷嗎?”雖然心情複雜,但現在不可能去顧及以前的“戰友情”,他決定好了……如果再遭遇俄國人,爲了活命,自己還是要痛下殺手。
微微泛紅的眼眶顯示着他內心的掙扎。
“有,集束手雷。”金諾從腰間扯下一枚看上去好像七枚棒握式手雷構成的超級炸彈:“但這東西是反戰車的……”
“問題這種狀況下你還有別的辦法強行突破過去嗎?”李想捏着手槍:“用了吧,就是右前方的溝塹裏,我也不清楚有多少敵人。”
“好。”暴風突擊隊隊員聽一個醫療兵的戰術指揮,或許很奇怪,但金諾本人莫名地相信李想的判斷。
“嘶。”冒着煙氣的手雷劃過一條低矮的弧線,砸進溝塹中。
但令兩個大頭兵始料未及的事情發生了。
那枚集束手雷居然被藏在溝塹裏的人丟了回來!
“……這場景怎麼如此似曾相識??俄國士兵都會反雷嗎?!!”
身體先意識一步做出了判斷,李想在金諾呆滯的眼神注視下,一把於空中抓住了飛回來的手雷,然後再次甩了出去。
“轟!!!”
六秒的引信在雙方互秀操作的過程中燒沒,手雷在溝塹上空爆炸,從後方傳來俄國人被彈片擊中的慘叫,而李想這個倒黴孩子,沒來得及把腦袋埋進土牆後面,被衝擊波震盪,一頭杵倒在地。
血量這下呱唧沒了一半多。
他的眼睛裏全是黑青色的斑紋,手腳抽搐着,頭一歪暈了過去。
“鞏特爾!”金諾瘋狂地晃着這個年輕的醫療兵,剛纔他的一系列表現,根本就不是一般戰士能夠達到的。
但是現在他跪了。
“撐住!”金諾見李想雖然額角淌血,卻只是被削掉了一小塊頭皮,呼吸還算平穩,便將自己綁乾糧用的布兜扯下來,扣在他頭上作爲簡易包紮。
金諾今天已經見到了太多犧牲,他不願意再讓一條生命在自己面前消逝。
“你會沒事的。”他扛着李想遠沒有他高大的身子,向着剛纔俄國人埋伏的位置走去。
剛剛被他掃射打趴在的俄國人已經斷氣了,而金諾也只是冷漠地看了他一眼,不去理會。
稍微有些小心地將MP18架在拐角處,就如同李想感知到的一樣,後面埋伏着幾個俄國人,但現在他們全被集束手雷給炸翻了,無一例外全都被震死過去,其中一個半邊腦瓜子都爆開,軟軟地掛在殘破的木質支架上。
金諾的手心中全是汗水,他並不畏懼死亡,但是他很害怕看到他人的逝去。
這個人是醫療兵,他不該死在戰場上,我有義務拯救他。
這樣強化着自己的信念,高大的德國人只當身後的負擔如無物:“我們還要喫香腸,喝啤酒,玩扔樹枝(德國傳統運動項目)——”
“啤酒,對,薩圖巴赫,這可憐的傢伙肯定沒喝過慕尼黑的招牌——”他在戰壕裏奔跑着,此時他更像一個醫療兵而不是向敵人散播毀滅的突擊兵。
“撐住,沒問題的。”當他終於把李想帶到了原本戰地醫院的位置,才發現這裏的人已經全轉移了。
“該死的。”果然,隔壁的指揮部也被炮彈砸了個大口子,木質建築鬆散的結構讓它已經不能再用來遮擋任何東西。
“看來你的判斷是正確的,啊,現在不是糾結這些問題的時候。”金諾將多餘的彈藥丟棄用以節省體力,並將李想的半個身子用布條綁在自己肩上。
“……”昏迷中的李想無法感知到這個人爲了救他所付出的努力和決心,但莫名其妙地,這個戰士身上,涌動出一股看不清楚的白灰色霧氣,滲入李想的身體,令他的呼吸更加平穩。
“主人。”天鵝絨房間的主僕觀察着這一切,作爲旁觀者,他們無法現身幫助李想,這是規矩,也是天則。
“嗯,格妮妲,客人被夢境世界生成的人格救下了。”伊格爾撐着手臂:“這是一個選擇題,是分出情感,將那些夢境中的人物當成真正的人類對待,還是當成螞蟻去俯視。”
“很顯然他並不是那麼無情的人,所以他付出了很多代價,當然,回報也是豐厚的,無論是那羣俄國人還是這個德國人,對他的感官都很不錯。”
格妮妲嘆了口氣,有些擔心:“無法使用人格面具力量的夢境世界呢。和那位大人的領域完全不同。”
“夢境是月亮的領域,格妮妲。”伊格爾反而笑了出來:“說起來,這次還是咱們搶了別人的生意。”
“但是她根本沒有對joker——李想進行引導啊——”格妮妲憤憤不平地說着:“我原以爲我們可以在夢境中開一扇快捷門來幫助他,現在卻只能幹瞪着眼。”
“明明是神明也太不負責任了吧!”
“那位大人也一樣,否則咱們的工作也不會這麼繁重了。”伊格爾少見地安撫了一下格妮妲:“相信他吧,創造了那麼多次奇蹟的人,即使沒辦法再華麗、瀟灑起來,也一定能度過難關的。”
“我只是希望他少受點苦而已。”格妮妲小聲嘟囔着:“這傢伙,這混蛋好歹是我喜歡的人。”
“呵呵呵,那你就試着把自己這份擔憂轉化成幹勁兒傳達給他吧。”伊格爾很是開心地敲着桌子:“心靈的力量是無所不能的。”
:https://www.zibq.cc。:https://m.zibq.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