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章 另一個人類之敵 作者:未知 與此同時,在鄂圖曼帝國即將採取行動的同時,在維斯瓦河東岸,與聯軍偏師隱約對峙的塔爾塔軍營中,另一位伯爵的使者正在覲見另一位人類之敵。 與數千公里之外的伊斯坦布爾不同。撒裏達汗的黃金大帳雖然顯得很是簡陋,但威廉卻知道,這是更能夠決定大邊境地區的命運的地方。 而且,威廉也再找不到一位可以爲了利益而不顧性命。同時怕他怕的要命的使者了。 所以,現在站在撒裏達汗面前的不是什麼使者,而是威廉本人。 撒裏達汗像是在看某種珍惜物種一樣,仔仔細細的打量着站在他面前,面色平靜,甚至可以說是氣定神閒的年輕人。 然後開始比較。 當然,像是撒裏達汗這樣的人物,自然不會不要臉到拿自己去與一個不滿二十歲的年輕人進行對比。他用來與威廉進行對比的是他的兒子們。也就是與威廉同一個輩分的半人馬琿臺吉。 而最終比較的結果,讓撒裏達汗覺得不甘心,甚至說氣餒。 他的兒子裏面,即使是看起來最有用的賽利雷,都比不過威廉。 想自己南征北戰了幾十年,雖然也有敬佩的對手,有恨不得殺之而後快的仇人。但是真正說起來,撒裏達汗卻並不覺得他比任何人差。就算稍有不如,也僅僅是一點點,不必要的瑕疵,又或者是他完全不在乎的,比如說烹飪或者裁縫這種東西。 但是今天,撒裏達汗終於找到了一樣他在意的,而且他遠遠不如別人的東西。 子嗣。 任何一個君主,無論是平庸的,還是英明的,只要是君主都會在意他的子嗣。那是他們的繼承人,繼承他們的國土,軍隊,政策,傳承他們的意志,甚至說,讓他們達到不朽的最佳方式。一個好的,符合自己心意的繼承人在某些君主看來,是僅次於自己的性命。甚至說比自己的性命還要重要的東西。 撒裏達汗感到了嫉妒。除此之外還有厭惡,除此之外,就是殺意。 在看到了無論如何都不可能得到的好東西的時候,將之毀滅就成了最佳的備用選項。 殺意一閃而逝。不過仍舊被威廉很好的捕捉到了。 微笑,微笑。除此之外還是微笑。在撒裏達汗的殺意一閃而逝的同時,威廉露出了笑容。 於是撒裏達汗也對他露出了笑容。 撒裏達汗的殺意被威廉捕捉到了。而撒裏達汗也知道,他的殺意被威廉捕捉到了。威廉的笑容是從容的笑,也是諷刺的笑。笑撒裏達汗一個控制着塔爾塔里亞三十萬大軍的人,竟然會對一位公爵之子動殺意。 也正是因爲這個笑容,撒裏達汗不能殺他了。 哪怕別人不知道,哪怕這只是屬於他們兩個的祕密也好。無論如何,他不能殺了他。那太沒有面子了。 撒裏達汗是個高傲,乃至說傲慢的人。 送上門來讓他殺的人,他下不去刀。或者說,如果威廉的表現沒有這麼好,如果威廉表現的像是個畏畏縮縮的小丑的話,他反而會沒什麼心理壓力的將他殺死。 又或者。在兩人分開,下一次雙方見面——帶着大軍見面的時候,撒裏達汗會專門分派出一支怯薛軍,用一千,兩千,或者全部他的精銳禁衛的性命去換一個殺死威廉的機會。 但那並不是現在。 在這個笑容之後,兩人的緊張氣氛緩和了不少。在這之後,撒裏達汗終於張嘴,說話了: “你說,你是奧托的兒子?” “是的。” “嫡長子?” “是的。” “爵位繼承人,而且是獨子?” “的確是這樣沒錯。” “你很不錯。” “多謝誇獎。” “說明你的來意吧。奧托之子。或者說,你更想要別人稱呼你爲威廉伯爵?”撒裏達汗說。 聽到撒裏達汗這麼說,威廉愣了一下——自己的最大的一個祕密,就這樣被第一次見面的人看穿,這種感覺真的不是很好。 不過,沒等撒裏達汗接着說下去。威廉就露出了與之前的笑容一樣的……笑容。 撒裏達汗皺了皺眉,沒有再接着就這個話題說下去。這一會兒,他的心中充滿了煩躁——他當然知道威廉的這個笑容是什麼意思——跟一個年輕晚輩較真,真的有意思麼? 是的,就是這樣,這就是一個長者在面對一個晚輩。而雙方身份敵對時長者的天生的劣勢。輸了贏了都不好。輸了自然顏面掃地,就是贏了,也會落一個以大欺小,跟小孩子較真有意思麼的鄙視。 所以說天底下的年輕人都喜歡踩着老人上位,天底下的老人也都討厭年輕人的挑釁——教徒弟防老就是爲了這個。 而如果萬不得已,自己要上場的話,就要做到兩點,一點是風輕雲淡,另一點是快速。 要快速而且風輕雲淡的將對方解決。給人一種自己沒有用全力的感覺。讓人們知道這個並不是交手,而是教訓小孩子。 而且,自己不能有傷。就算是被拍了一掌,打了一拳,臉上都不好看。 只是很可惜。撒裏達汗剛剛確認,自己的兒子裏面沒有能比得上威廉的。同時他也發現了,就算是自己,也沒辦法無傷的將威廉ko。 這讓撒裏達汗覺得很不爽。 不過當然了,就算再不爽他也沒辦法。威廉是使者。而他是塔爾塔里亞大汗。無論如何,這個對話也要繼續進行下去。 於是撒裏達汗丟掉了上面的那個話題,並且熄滅了繼續嘲笑威廉的意圖,開始說正事: “也就是說,你們並不想要與我作戰,實際上?”撒裏達汗皺着眉,看着他面前的這個年輕人,如是說道。 “是的,並不想。” “但事實就是,你們的軍隊正與我對峙。並且在之前的戰役中針鋒相對。”撒裏達汗的聲音愈發不滿。 “是的,我們針鋒相對。”使者點頭。 再之後,撒裏達汗沒有說話,而是眯起了眼睛,眼中散射着的全都是殺意。 儘管他是一個非常理智的,不會像是鄂圖曼的黑暗精靈女素丹法蒂瑪那樣,因爲一點小事就殺人的人。但是這位使者的確是太氣人了。 撒裏達汗單憑這一點,把他剁了也沒什麼好說的。 “但這都是情非得已。”使者緊接着這樣補充。 “情非得已。”撒裏達汗冷笑。 “雖然……但是,可汗。我們實際上仍舊處於戰爭狀態,您覺得是不是這樣呢?” “所以你來的意思究竟是什麼?提醒我,還有一羣與我做對的敵人就在我的眼前。要我快點想辦法把你們都殺了?”撒裏達汗覺得自己越來越沒有耐心了。 “當然不是。”使者搖頭。 “那麼,議和?”撒裏達汗的情緒放鬆了一點:“你能代表聯軍?” “我無法代表聯軍。”使者搖頭:“但我能代表赫裏福德家族。” “那也不錯了。”撒裏達汗終於露出了笑容:“我的那位老朋友終於想通了嗎?是的,如果他真的想通了的話,我們之間沒有什麼不能談的。他想要什麼?馬佐維亞?還是文德?” “不不不,可汗,您似乎弄錯了一件事。”使者搖頭,打斷了撒裏達汗的話:“無論是馬佐維亞還是文德,都是赫裏福德家族鍋裏的肉而已。我們想什麼時候喫,就什麼時候喫。用不着任何人來同意,或者說賞賜。” “那麼你們想要幹什麼?”撒裏達汗有些奇怪,同時語氣也重新變得不友善了。 “我們想要的,是一場勝利。以及魯塞尼亞。”使者說。 “你想要魯塞尼亞?!”撒裏達汗覺得自己應該有必要和有理由生氣了。 魯塞尼亞已經是他盤子裏的肉,現在有人想要搶,自然…… “呵呵。可以。當然可以。”雖然心裏面恨的牙根癢癢。但是撒裏達汗到底是講究人。呵呵了兩聲之後便又丟出了一個使者同樣無法承諾的條件: “好啊,當然可以。”撒裏達汗說:“如果奧托願意讓出文德的話,那麼我就將整個魯塞尼亞封給他。絕不打誑語。” 是的是的,如果奧托公爵真的做出這種做死的事情的話,那麼撒裏達汗的確不會拒絕。相反,他會非常高興,甚至說歡天喜地的配合奧托做出這件事情來。 文德是奧托的根基,如果能夠收復這樣一個大貴族,同時將他的領地與別的地方調換一下的話,那麼撒裏達汗高興還來不及呢。 “我還是那句話,可汗。無論馬佐維亞還是文德,都是赫裏福德家族的。” “既然如此,我也告訴你,魯塞尼亞是我的!我的東西,也絕不允許有人搶!” 撒裏達汗的怒火,一般人根本承受不了。如果這一會兒換成是旁人站在他面前的話,恐怕嚇暈過去也是有的。然而,旁人終歸是旁人。威廉則是威廉。 “嚴格意義來說,魯塞尼亞還不是您的,尊貴的可汗。”威廉毫無懼意,平心靜氣的對撒裏達汗說道:“他仍舊在斯拉維人的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