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回 毀天滅地
隨意敷衍幾句之後,兩人上了車。
尤杏送祝璞玉回恆通的路上忍不住吐槽了一句:“洛邢真有意思,明知道廖裕錦和你現在情況多尷尬還說那種話,搞得好像是你辜負了廖裕錦另嫁他人似的。”
祝璞玉無所謂地聳聳肩膀,“男人麼,做出什麼事情都很正常。”
尤杏:“就是覺得溫敬斯他表姐也挺慘的。”
看起來對自己溫柔體貼的老公,私下是個喫着碗裏的、看着鍋裏的渣男,這麼多年的感情錯付,又給了對方大量經濟上的支持……
這點祝璞玉倒是挺贊同的,但別的感情不好做評判,說不定人家樂在其中呢。
——
廖裕錦和江佩矜已經在北城逗留了快一個月了。
按回國之前的計劃,他們是過完春節就應該啓程的。
但廖裕錦說臨時要留在北城處理一些律所的合作案,江佩矜便聽了他的安排,退掉了回多倫多的機票。
原先以爲廖裕錦耽誤一週就能忙完,孰料已經快一個月了,他仍然沒有提回多倫多的事兒。
廖裕錦和江佩矜單獨住在外面的公寓,這段時間,他回家的時間越來越晚,他們幾乎都沒有什麼碰面的機會。
江佩矜內心的不安被一點點放大,女人面對感情變化的第六感總是很精準。
江佩矜決定和廖裕錦談一談。
這天晚上,她一直坐在客廳等到廖裕錦回來。
凌晨十二點。
廖裕錦推門進來,客廳的燈像平時一樣亮着,他疲倦地揉上眉心,冷不丁瞥見了沙發上的身影后,動作一頓。
廖裕錦:“怎麼沒睡?”
他轉身去換了鞋,聲音有些疲憊,但還是坐到了江佩矜身邊,關心地問:“是身體不舒服麼?”
江佩矜將手抽回來,轉頭看着他,“你這段時間在忙什麼?”
廖裕錦:“律所的事情,之前不是說過了麼。”
江佩矜:“我記得律所在北城只有兩三個案子,需要忙這麼多天麼?”
她的視線緊緊盯着他,不放過任何一個細微的變化:“你留在北城,每天早出晚歸,究竟是爲了什麼?”
江佩矜本質上是個很強勢的人。
在那樣的家庭里長大,她從小便擁有常人不能比擬的特權,當年她也是用自己的特權逼着廖裕錦和她結婚的。
婚後她雖然沒有去發展事業,但骨子裏的強勢並未消散。
只是因爲廖裕錦婚後一直扮演着體貼丈夫的角色,完美貼合了她的心意而已。
但最近的半年多,他們的矛盾漸漸出來了。
主要是因爲孩子。
江佩矜想要孩子很久了,廖裕錦一開始以年齡太小爲由拒絕,這幾年又以事業發展爲由拒絕——場面話固然好聽,可這背後的原因,江佩矜再清楚不過。
除夕夜那天,他們夫妻已經因爲這件事情吵過一次。
那也是他們結婚之後,第一次提起廖裕錦心裏的那個女人。
兩人平和的關係自那天之後,便出現了裂痕,越來越深,越來越大。
“我想先留在北城發展一段時間。”漫長的沉默後,廖裕錦終於對她說出了自己的決定:“我最近談下了一家娛樂公司的法務合作,目前在走簽約流程了。”
江佩矜的臉色聽到這句話之後更陰沉了:“你爲什麼不跟我商量?”
廖裕錦:“工作上的事情,一直都是我做決定的。”
江佩矜:“你覺得這僅僅只是工作上的事情麼?我們的家在多倫多,你要暫時住在另外一座城市這麼長時間,卻沒有跟我商量過一句——”
她提高了聲音,眼底帶着嘲弄:“你有把我當成你的妻子麼?”
咔嚓。
空氣中似乎有什麼東西碎裂的聲音。
廖裕錦看着面前的江佩矜,深吸了一口氣,“我們的這段婚姻究竟是怎麼來,又是如何維持的,你我心裏都有數。”
“你還在想着那個女人,是麼?”江佩矜又一次提起了她,呵呵笑着,漂亮溫婉的五官都顯得有些猙獰:“八年了,廖裕錦,你有沒有心?”
“當初你用她的事情威脅我的時候,我有說過,”他的聲音很低,啞得不像話,“我可以一切都按你說的做,心在哪裏,是我的自由。”
而她也說過,根本不在意他的心在哪裏,只要得到他的人就好了。
廖裕錦的話,將江佩矜帶到了當年。
那時,她拿捏着他心上人的名譽和前途成功誘他找上了門。
他誠懇卑微地請求她出手相助,而她卻趁勢提出了結婚的要求。
廖裕錦的第一反應當然是拒絕。
他說:“江小姐,這筆錢我會還,這個人情算我欠你的,後半生,我願意當牛做馬來還。”
她那時很強勢:“我不需要你當牛做馬,只需要你當我老公。”
廖裕錦說:“可我有喜歡的人。”
她反問:“那又如何?”
那是他們第一天談判,最後不歡而散。
後來她讓人放出一張截掉臉的照片,逼着廖裕錦第二次現身。
那張照片是被髮到政法大學論壇的——江佩矜只知道他的心上人是比他小兩屆的學妹。
照片在論壇上掀起了不小的風浪,誰都在討論這人是誰。
廖裕錦那次來的時候是強壓着怒意的。
江佩矜高高在上,又怎麼會怕他,只問他一句:“想清楚了麼?”
廖裕錦:“我不喜歡你,你和我結婚不會幸福,除了這個要求,你讓我做什麼都可以。”
她笑着說:“那你跪下來給我磕幾個頭吧。”
江佩矜以爲他會猶豫,畢竟人都有傲骨,對着同齡人磕頭這種事情,誰都不會輕易妥協。
可廖裕錦那時毫不猶豫就跪了。
“希望你放過她。”他說,“她的人生纔剛剛開始,不能被這樣毀掉。”
那一次,江佩矜對廖裕錦對心上人的感情有了全新的認知。
認知越深,嫉妒就越深。
她被妒火衝昏了頭腦,居高臨下地看着跪在地上的人:“我現在改變主意了,你磕破頭也沒有用,必須和我結婚。”
這句話之後,江佩矜從一向溫潤謙和的廖裕錦眼底,看到了毀天滅地的恨意。
那也是她唯一一次看到廖裕錦有那麼強烈的情緒。
爲了另外一個女人。
這場權力懸殊的博弈,以廖裕錦妥協而告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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