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獻上一切
scriptread2;/script黑澤陣給竹葉青拿了一瓶礦泉水。
他將水遞給對方:“走了?”
“門外等着呢。”黑髮女孩用手支着下巴,聲音有些冷:“怎麼可能離開……陰溝裏的噁心老鼠。”
她忽而勾起一個帶着些惡意的笑容,興致勃勃地說:“阿陣,你說我今天晚上就待在這裏,讓他們在外面等一夜怎麼樣?”
黑澤陣:“……”
銀髮少年面無表情:“這裏沒你的牀。給我回去。”
臨時安全屋的條件太簡陋,而她又太脆弱,會很難受的。
“說得也是誒——那好吧。”竹葉青頗有些遺憾地嘆息一聲。
望月弦其實真的蠻想這麼做的。
但是顯而易見,她現在的身體素質並不能和長大了之後的相比,從她一直養在無菌室,只有偶爾才外出走走就能看出來。
按理來說她的身體素質應該非常優越,可由於從小開始的實驗,讓她的底子徹底被搞垮,哪怕是後面慢慢恢復,也和常人完全不能比,甚至她還有許多奇奇怪怪的習性。
竹葉青本就不是什麼脾氣好耐心足的人,她有些煩躁,微微偏頭,將雪白的紗布扯了下去。
那雙無論看多少次都足夠令人驚豔的眼睛和麪容暴露在空氣中。
黑髮女孩垂着璀璨的金色豎瞳,無意識地將指節曲起,用牙齒咬住,且越發用力。
黑澤陣發現的第一時間扣住她手腕,將她的指節從牙齒下面解放出來,皺眉問:“你怎麼了?”
——她只有在痛苦的時候,纔會無意識地煩躁。
平日裏,她的情緒都很虛無縹緲,讓人無法輕易感知到真實。
聽到他的話,女孩回過神來一樣緩緩眨了眨眼睛,愣愣地擡頭看了他一眼,然後才懨懨地說:“……頭痛。”
“還很困——沒有一點力氣,而且好冷,阿陣,我是不是要死了qaq?”
銀髮少年抿起脣,頓了一秒,揉了揉她的頭髮:“很痛嗎?”
“沒有實驗的時候痛。”竹葉青乖巧地回答:“不過會一直痛。”
她問道:“爲什麼?”
這個太過早慧、非我族類而被人傷害忌憚的女孩露出有些茫然的神情,問她唯一信任和擁有的存在:
“阿陣,爲-什-麼?”
濃重的陰影覆蓋在她的眼底,瞳孔再度拉長變得尖細。
從未有過的恐怖的情緒濃度繭一樣將她整個人包裹起來,原本皮膚上漂亮的少量鱗片開始增多,且逐漸堅硬冰冷,顯出屬於獵食者的特徵。
“從什麼時候開始的?”
這幅畫面哪怕換一個人來,都能被嚇得失語,可銀髮少年像是什麼都沒看到一般,甚至還能冷靜地轉移話題,詢問情況。
他憑藉着身高優勢,將女孩攏在懷裏,將她的頭放在最脆弱的脖頸旁,熟練地進行安撫。
“……”
她的聲音正常了些許,慢吞吞地說:“一個月前。”
一個月前。
可他什麼都沒有發現。
銀髮少年墨綠色的眼睛被額前髮絲所遮擋,讓人看不清楚他的表情,只有聲音裹挾了幾分冰涼,又強行放緩語氣,試圖讓自己無害一點,有些僵硬地說:“會沒事的。”
“……阿陣,你是不是從來沒有安慰過人?”
女孩的聲音又恢復了正常,好奇地詢問。
黑澤陣:“……”
他深吸了一口氣,告訴自己不要和腦子沒有發育完全的幼年蛇崽子計較,冷笑道:“不難受了?”
“……忍忍就好了吧。”
夕陽的破碎的光照進她眼睛裏。
她笑着說:“我只有你啦,阿陣。”
……
銀髮少年瞳孔微縮。
他豁然起身,動作有些不太流暢,看到一旁掛鐘上的時間,快速開口道:“時間到了。”
“阿陣要去出任務了啊。”竹葉青重新纏好紗布,感受着眼前又是一片令人不適的黑暗,卻什麼都沒有說,朝門外走去,笑着揮了揮手:“那我就先回去啦!明天見哦。”
兩個一直候在門外的頂級殺手跟上,護送她一路走遠。
黑澤陣在她身後安靜地注視着她,一直到她的身影消失不見,纔將黑色禮帽扣在頭上,被陰影籠罩的墨綠色瞳孔中,是一片殘暴與冰冷的殺意。
/
竹葉青在見到黑澤陣後果然安靜了許多,飼養員終於鬆了一口氣——這小祖宗可算消停了。
他也是研究員出身,知道竹葉青的所有身體情況和注意事項,因此除了出門的時候,他基本都在她身邊看護。
這也就導致了竹葉青不高興的時候,他首當其衝。
竹葉青平時喜怒無常慣了,連組織裏的老人都無法看透她到底在想什麼,他們也不強求,畢竟誰能要求一個人類去讀懂蛇的情緒呢?所以他沒有察覺到分毫不對,一如既往地在睡前帶着各種儀器來到無菌倉前——
“咔嗒。”
驟然響起的輕微機括聲讓他僵在了原地。
竹葉青不喜歡過於刺眼的燈光,她的房間向來昏暗,飼養員進入的時候習以爲常,根本沒有防備。
現在,他僵硬地擡眼去看,只能看到半邊身子都隱沒在黑暗中的女孩一手支着下巴,一手漫不經心地把玩着手中的槍,看上去沒有直接對準他,可確實是見到了他之後才拉開保險上了膛。
危險。
屬於黑暗生物的直覺在他腦海中叫囂。
明明竹葉青根本承受不起單手開槍的後坐力,最大的可能性是子彈落在離他十萬八千里的地方。更何況她從來就沒有開過槍,她完成任務時也從不自己使用武力。
他可以輕鬆奪過槍*她,至少可以遊刃有餘。
……
冷汗從後背滑落。
——他完全做不到。
理智考慮到了一切,現實卻是步伐無法移動分毫,他只能這麼僵硬地站在這裏,幾乎控制不住自己的顫抖。
——怎麼可能?
他不可置信地想,竹葉青纔多大,真正清醒的時間又才幾年?她怎麼可能擁有這種在黑暗裏浸染了無數歲月,踏過無數鮮血,纔可能擁有的可怖氣場與殺意?
“……竹葉青……大人。”
他找回自己的聲音,努力控制着聲線的穩定:“您這是在……?”
“別這麼緊張嘛。”
黑髮女孩的聲音帶着虛無縹緲的朦朧笑意,她慢條斯理地轉了個槍花:“我只是想和飼養員先生友好交流一下的哦。”
“……”
……友好交流?
你家友好交流是指起了殺心的交流嗎??
竹葉青看起來和往常不太一樣,他更加不敢輕舉妄動,垂首避免直視她,盡一切努力縮小自己的存在感與可能的攻擊性。
他開始思考起,組織將她*並加以控制這個決定是不是做錯了。
她根本就是一個無法掌控的定時炸彈,妄圖將她控制在手心裏,這樣傲慢自大的做法,最終恐怕只會反噬自身。
——就比如,現在。
他完全感知不到她對組織任何的忠誠。
組織的*……
失效了。
這個認知帶來的排山倒海般的恐懼幾乎將他淹沒。
他不由又回想起了數年前那場震撼人心的巨大爆炸,沖天的火光就映在他的瞳孔中,無數對他人做人體實驗的惡魔此時也像是個也會感知到疼痛和生死的普通人,他們的慘叫聲被爆炸聲吞沒,就像是天罰。
就在一室寂靜中,黑髮女孩偏了偏頭,站起身,一步一步走向男人。
飼養員一瞬間頭皮發麻,理智在毀滅的邊緣,幾乎想要不顧一切地動手——
她將右手攤開,漆黑的手槍就放在她冷白的掌心中,沒有任何攻擊性,彷彿剛剛的劍拔弩張只是錯覺。
“都說了,只是想和飼養員先生友好交流一下的哦。”她無辜地說:“真是的,怎麼能把我想的那麼惡毒呢?我明明誰也無法傷害啊。”
她的語速緩緩的,聲音帶着笑:“隨便來一個人,都能輕易殺死我,不是嗎?”
男人有些發懵。
突然驟降的危險感,耳邊似真似幻的柔軟語調,和腦海中揮之不去的地獄般的景象,讓他一時間無法做出反應。
“……”
他聽到一聲很淺的嘆息。
視線隨着嘆息的牽引,落在一雙神異璀璨的金色豎瞳上,黑髮的女童擡首看着眼前高大的男人,明明應該處於弱勢與下位,可誰都無法在此時如此認爲。
她的神情帶着悲天憫人的神明般的悲憫和包容,微微踮起腳尖,像哄一個孩子那樣用雙手覆蓋着飼養員的側臉,溫和地說:
“我知道,桐完幫我隱瞞了很多事情。”
“桐完一定很辛苦吧?要照顧我,還要應付那位先生時不時的試探。”
男人不由得點了點頭,大腦一片空白,他緩緩屏住呼吸,感覺到自己的心臟在逐漸加快跳動。
他沒告訴過任何人他的名字,那已經是埋藏起來的記憶。
——竹葉青小姐知道他的名字。
女孩微笑着,她身上銀白的鱗片在昏暗的燈光下蟄伏起了冰冷,只餘下晃眼的、讓人不由自主追隨的神性。
【“她被認爲是蛇神轉生,受人供奉。”】
“不論桐完之前做過什麼……”
她伸出手。
“我都會原諒桐完的。”
——所以,爲我獻上忠誠……
乃至一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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