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失憶了
人既然活着,就不能埋了。可惜他白費了那麼多功夫和力氣,挖了那麼大一個坑。
也怪他這兩年腦子鈍了,見那女子就以爲她是女屍,沒有查看一番便去挖坑。
謝七郎遙望自己挖的坑,很有點惋惜。他又立馬打住自己這點不捨的心思:人家活着是好事,他怎麼能惋惜自己的坑沒用上呢?!
女子雖然沒死,但謝七郎看得出,她現在十分虛弱,如果放在這裏不管,過不了多久她就會餓死、凍死或者被野獸啃了。
謝七郎有些苦惱:若是個屍體,他做個好人,埋了就一了百了,沒有後續的煩惱。
但如今是個活人,還是個好看的女人,他將這女人救回去,不知道得多麻煩。
女人,果然很麻煩,還是屍體方便。
謝七郎望着昏迷的女人,目光幽幽。此時天色已不早,他帶着她,別想再天黑前趕回家了。
而且此地還在山上,一路下山道路崎嶇難走,帶個昏迷的女人,想想都煩心。
算了,先喫飽肚子,有了力氣才能搬得動女人。
謝七郎穿好衣裳,利落的撿起了樹枝樹葉,生起火,將早上喫剩的半隻兔子加熱。
正值午後,河邊微風徐徐,肉香四溢。
也不知道餓了多久的女人悠悠轉醒,這次沒有男人遮擋,她被刺目的日光照得眯了眼。
等女子緩過神來,漸漸想起了自己的名字,模糊不清的記憶中,有人叫喊她顧雪卿。
她叫顧雪卿。
她又想到之前的情景,一個虎背熊腰的、滿臉鬍渣的野男人,光着身子,意圖對她不軌!
顧雪卿驚慌萬分,想要起身查探自己的身體,卻不料身子剛剛一動,右腿便傳來一陣劇痛!
她痛得眼前一白,身上驟然失力,整個人又躺了回去。幸好她身下是軟泥。
如此,她再也不敢亂動了。
“你右腿小腿骨頭斷了。”一個低沉的男子聲音響起。
驟然聽到聲音,顧雪卿小聲驚叫一聲。
她忍着右腿隱隱傳來的痛楚,用軟綿綿的雙手,努力撐起來自己一點。
她尋聲望過去,只見不遠處河灘上,那名臉上長了鬍鬚的男子正坐在一塊石頭上,手裏舉着塊肉在啃。
不過這次,他穿了衣裳。
顧雪卿不知道這是哪裏,只是一眼望去,此地只有荒山河流,荒僻寂寥。
此情此景,讓顧雪卿心中頓生寒意。
她腦中莫名想起一個念頭:野人啃噬生肉!
等等,他啃的該不是自己的肉吧?驚恐之下,顧雪卿急忙去看自己的右腳,只是她右腳被衣裙遮蓋,她並不能看到什麼。
她的右腳一定少塊肉!
顧雪卿猛的望向男人,眸光驚恐,身子戰慄。
謝七郎:……
雖然女人什麼都沒說,但謝七郎見她神色,看出了她在想什麼。
她眸中驚恐,像是被嚇到的麋鹿一般,瑟瑟發抖,楚楚可憐。
讓人憐惜,又讓人惱火。
他曾經也被人稱作是玉面郎君,如今竟讓別人誤會他喫人肉?
謝七郎摸着自己下顎的鬍鬚,陷入沉思:或許,朱照說得對,他該把這鬍鬚剃了。
“是兔肉。”男人用難以言喻的目光盯了顧雪卿一眼,然後沉聲道。
他說罷,還揚起手中的兔腿,好讓顧雪卿看個清楚。
顧雪卿這才鬆了口氣。
她現在急切的想弄明白自己的狀況。她怎麼會在這?她怎麼失憶了?這是哪兒?這野獸一樣的男人是誰?
那麼多問題,她卻無法問出。
因爲她現在沒有一絲力氣,肚子還餓得咕嚕咕嚕叫。
她看着野人手中兔肉,口中不由自主地生出了津液,然後又不由自主的吞嚥了一下。
顧雪卿僵住,覺得自己丟臉至極。
她、她怎麼可以這樣?雖然失去了記憶,一時想不起自己的身份,可顧雪卿堅信,她定然出身高門富戶,是個矜貴優雅的千金。
顧雪卿青白的臉上忽然泛出兩朵紅雲。
美人嬌羞,總是賞心悅目的。雖然女人比女屍麻煩,但謝七郎別眼前美色所迷,總算起了一丁點憐香惜玉的心思。
於是,他望向女人問:“你要喫嗎?”
顧雪卿聞言心中惱怒,心想但凡一個知書達理的男子,此時便應該主動將兔肉捧到她面前,柔聲細語的送給她喫。
而不是遠遠的、硬邦邦的來一句“你要喫嗎?”
再看男子衣着打扮,定是鄉野村夫,粗俗不堪。又怎知道身爲男子該有的禮儀和謙讓呢?
顧雪卿心中鄙夷,高傲道,“不喫。”
謝七郎哦了一聲,然後低頭啃兔肉,不再搭理女人。
顧雪卿:……
男人喫肉並不在意什麼儀態,他大口咀嚼,不多時就將半隻兔肉乾光了。
隨後,他去河邊洗了臉和手,又再次走到顧雪卿身邊,聲音暗沉平靜:
“再過兩個時辰天就黑了。天黑後氣溫下降,這裏會很冷。也可能有野獸。你是繼續留在這裏,還是跟我走?”
謝七郎每說一句,女人就哆嗦一下。
當他說完這段話,女子已經面色泛青,抖如篩糠。
她精巧圓潤的脣瓣顫抖着,卻一個字都沒說。
謝七郎有些不耐煩,“你不走,我要走了。”
顧雪卿嚇得雙眸泛起霧光,可憐兮兮的望向野人,“我、我腿斷了,我走不了。”
謝七郎點頭,“我知道。我揹你。”
他自然不會丟下這個女人,剛纔那些話,不過是讓女人服軟。否則一會兒他揹她,她又要罵他淫賊。
謝七郎扶着女人坐好,正準備蹲下背起她,卻耳尖的聽到一聲咕嚕咕嚕。
謝七郎自然明白那是什麼。他心中暗笑,這女人嘴硬,肚子倒是很誠實。
他看得出她出身不俗,很是矜持高傲,也不出言奚落她,只是從竹簍裏掏出個果子地給她,“喫吧。”
是個青色的、不足她手掌大的果子。她之前從未見過。
顧雪卿猶豫着伸手,遲疑問,“這果子是什麼?洗過了嗎?”
謝七郎:……
他冷笑,“你愛喫不喫吧。”他說罷就要收走果子,顧雪卿腹中飢餓,口中津水氾濫,她顧不得那麼多,伸手就去搶。
如玉一般的手指抓住男人膚微黑的手指,觸感又軟又涼。
謝七郎周身驀地一僵,他急忙將果子往她懷裏塞,然後迅速抽回了手。
顧雪卿餓昏了頭,壓根無心分神,她也不顧的這果子洗沒洗,拿着就咬了起來。
青果看着賣相不佳,卻爽脆可口,顧雪卿小口小口咬着,不一會兒就喫完了一顆。
見此,謝七郎又從竹簍裏掏出一枚果子,繼續遞給女子。
別看這女子櫻嘴小小,啃起果子來卻像是隻餓極的兔子,咔嚓咔嚓啃得飛快,不一會兒功夫,就啃了三四枚果子。
謝七郎又把水袋給女子,讓她喝了幾口水,見她面色不再死氣沉沉,便道,“我這就揹你下山。”
喫人嘴短拿人手短,顧雪卿吃了野人的果子、喝了野人的水,對他說話語氣也緩和了幾分,“多謝。”
她見這個野人還算好說話,忍不住問,“我……我怎麼會在這裏?你是誰?”
謝七郎正要蹲在她身前,聽她這麼說,詫異,“你怎麼在這,你自己不知道?”
“……我、我有些記不清了。”
“失憶了?!”謝七郎大喫一驚,這可糟了。這女人如果失憶了,他把她救回去,就沒辦法爲她尋找父母家人,如此一來,這女人可不就成了燙手山芋,要黏在手裏甩不脫了。
果然還是屍體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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