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饞他
她身上的疼痛,讓她無法靜心安睡,她似乎處於一種半睡半醒之間,卻又做了許多夢。
無數模糊的畫面在她腦中一閃而逝。
夢中她身處一間佈置精緻華美的屋舍內,她與一名衣着精美華貴的婦人坐在榻上。
可惜,她瞧不清婦人的模樣。
婦人對她道,“雪卿這麼美,將來定能尋個好夫婿。”
“他不但家世要好,模樣、品行,都得仔細挑一挑。卿卿別害羞,爹孃定會好好爲你擇婿。”
“怎麼又偷懶不肯練琴了?若是嫁到顯貴人家,琴棋書畫都得會一點,不然讓人笑話。”
夢中,婦人對自己絮絮叨叨。顧雪卿因爲腿疼和腹中飢腸轆轆,漸漸轉醒。
當她睜開眼,藉着熹微晨光,看清楚自己的處境時,有些迷茫。
這是一間讓她倍感陌生和不適的屋子,地上是夯實的泥土,看看牆面,似乎是泥土糊的。
屋內不大,除了她身下的牀,中間還擺放着桌椅,靠牆那裏,還有幾隻木箱子。
除此之外,別無他物。
一眼望去,顧雪卿心中唯有粗陋、寒酸四個字繚繞不絕。
她腦中慢慢回想起之前的記憶,心中瞭然,一定是那個野人村夫將她安置在這裏。這大概就是他的家。
顧雪卿又想起夢中的華美香閨,頓時心中一陣失落。
幸好她身上蓋的青色被褥雖然樸素了些,但好歹乾淨整潔,沒有異味。
她得趕緊恢復記憶,好讓父母將她接回家中,這樣的破屋子,她是一天也住不下去的。
正當顧雪卿心中鄙夷之際,漏風的木板門被吱呀一聲推開了。
她不敢挪動身體,掙扎着擡起頭,尋聲忘了過去。
揹着天光,男子面目隱在陰暗處,顧雪卿瞧不清楚他的模樣。
他身形高大得像是一座山,進門的時候甚至要微微低頭。如此魁偉健壯的男人,讓顧雪卿心中一個激靈,她不由自主的緊張害怕起來。
謝七郎往裏走了兩步,他見女子眸光驚恐,便定住了腳步不再靠近,他開口,聲色微沉,“自己能坐起來嗎?”
聽到這個聲音,顧雪卿便知道他是那個村夫了。
窗戶透進來的光灑在男子臉上,她定睛仔細看了看,果然此人半臉鬍渣,昨天她又驚又懼沒仔細看,今日一看,發現他上半張臉生得還不錯。
濃眉似劍、黑眸如墨泛着光。
他生得高大,身姿挺拔如鬆,看着隱隱透出一股威武、沉穩之氣。
不像是山野村夫,倒像個……軍武之人。
顧雪卿打量着男人,陡然又想起昨日她第一次甦醒,瞧見了男子健碩、光裸的上身,她腦中不由自主的想起男子結實、滴水的胸膛——
顧雪卿臉上陡然爆紅,她低下頭,不敢再看男子。
謝七郎見她如此狀態,莫名其妙,只當她傷得糊塗,腦子又壞了,也不在意。
於是他又重複問,“你能坐起來嗎?”
顧雪卿微微點頭,雙手撐在身子兩側,掙扎着想要坐起來。奈何雙手軟綿無力,右腿又疼痛難忍,她掙扎得滿頭薄汗,又低呼一聲躺了回去。
這時,顧雪卿才後知後覺的發現,她身上換了一身衣裳,是身靛青色的粗布衣裳。
而此時,謝七郎走到牀邊,伸手握住女子削瘦的肩膀,正打算將她扶起——
女子雙手環住胸前,失聲尖叫,“你走開!”
謝七郎:……
他開始懷念從前,那時兄弟屬下們都在背後議論說他不近女色,可能是因爲不行、也可能是因爲喜歡男人。
不管是何種揣測,都比三翻四次被當做淫賊好。
謝七郎默默收回手,目光沉沉望着女人,語氣無奈,“我只想扶你起來。”
她餓了那麼久,再不起來喫東西,只怕要直接餓死了。
顧雪卿一雙大眼瞪得圓圓,眸中噴出火,“我纔不信!我的衣裳呢,是你給我換的衣裳?”
謝七郎他鐵青着臉,“是隔壁大娘幫你換的,你的衣裳也是她的。”
顧雪卿一怔,望着男人的目光霎時變得心虛起來。
顧雪卿撇開目光,不敢看謝七郎。
“你不放心我,可以離開。”謝七郎冷聲道。他救了這個女人,給自己惹了一堆麻煩不說,這女人還張嘴閉嘴就是叱罵冤枉他,令人惱火。
他這輩子,最恨的就是被人冤枉。
聽謝七郎這麼說,顧雪卿急了,大大的黑眸又泛上了水光,讓人看便忍不住心軟。
“大哥,剛纔是我誤會你了。你看我腿都斷了,怎麼走得了。你既然救了我,就好人做到底吧。我、我昨晚已經想起了一些事情,你放心,我很快回想起自己是誰,屆時家中一定重金酬謝你!”
謝七郎壓根不在意什麼重金酬謝,他聽說女子想起了一些事情,心中也跟着輕鬆了兩分,好歹是看到希望把她送走了。
“你想到了什麼?”
“我……我叫雪卿。家中父母健在,家境寬裕。”顧雪卿重重的咬着最後四個字。
謝七郎眼底閃過一絲不屑,又問,“可記得你父母姓名,家住在哪?”
顧雪卿搖頭。
謝七郎聽了嘆氣,這女人該不是怕自己扔了她,說些謊話矇騙自己吧。
她難道真以爲自己救了她是貪圖她的銀子?
“你自己坐起來吧,我去端粥。”
謝七郎說罷,轉身走出了屋子,一大早隔壁朱大娘送來一碗肉糜粥,說是給姑娘補身體喫的。眼下正擱在竈上熱着。
謝七郎從蒸籠裏取出肉粥,端進屋子,他一手端着碗,一手捏起木桌一腳,手中四角木桌彷彿沒什麼重量,被他輕飄飄的鉗起,又輕飄飄的放在了牀邊。
顧雪卿看得目瞪口呆,心中一陣後怕。她垂眸沉思,心想再也不能得罪這個村夫了。
謝七郎又把碗擱在木桌上,“喫吧。”
顧雪卿早就餓壞了,此時聞到肉粥的香味,更是忍不住。她小心翼翼的傾着身子,伸手去夠瓷碗。
不曾料,纖纖的指尖剛碰觸到碗邊,她便小小驚呼一聲猛的縮回了手。
謝七郎的眉心都擰成了山峯,他瞪她,“又怎麼了?”
該不是喫個粥也不會,要人喂吧?真是比嬰兒還麻煩。至少嬰兒不會罵人。
顧雪卿擡首望她,那雙黑玉石一般的眸中又噙滿了淚水,她委屈極了,“好燙。”
“……”謝七郎憋着一口氣,忍了又忍纔沒將女人拎起來扔出去。
他就知道好人做不得。
做了好人麻煩多。
那碗他一手端來好好的沒事,她竟說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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