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給她喫枇杷
顧雪卿在水裏泡着的時候,頭上的發誓早就被沖走了,見姑娘披頭散髮,朱大娘回家取了自己的一隻木簪子,幫姑娘簡單挽了個髮髻。
“雪卿啊,七郎別看着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樣,但人厚道着呢。而且,他本事也很好。他不但會打獵,還會辨認草藥,你剛纔在院子看到了吧?簸箕上曬的那些草藥,拿到鎮上可以賣好些銀子呢。”
“謝七郎這份好本事,別說在我們朱家村了,方圓百里都沒人比他能幹。”
朱大娘看得出,雪卿姑娘出身富裕人家,她如今雖然落難了,但難免心氣高,所以就趁機把謝七郎誇成了一朵花。
顧雪卿默默聽着不言不語,心裏卻道:好個村夫,一面故作對自己毫無想法,一面又讓朱大娘來說媒?
顧雪卿雖然氣惱,不過心中又有些微妙的得意。
之前謝七郎對她冷言冷語,愛答不理。她還以爲他討厭自己。
嚇得她戰戰兢兢不敢得罪他。生怕被他趕出門。如今看來……
哼。
癩蛤蟆想喫天鵝肉,呸。
……
謝七郎覺得自己蹲在家裏渾身不自在,便出了門。
朱家在朱家村的村尾,謝七郎去了村裏木匠家,要了一隻馬桶回來。
他手裏提着個木桶,就像提着燙手的火盆,渾身難受。
唉。
他現在越發覺得把女人留下是錯誤的決定。
謝七郎提着個馬桶,自覺沒臉在村戶間行走,便繞了遠路,在村外的小山包上繞回村尾。
小山包有一顆老枇杷樹,時值春夏之交,樹上枇杷熟了,一串串的黃點綴在樹上,樹下則圍着七八個小兒,正舉着一根長竹竿費盡的想把枇杷從樹上打下來。
一眼望去,好似一幅鄉野春意圖。
謝七郎不禁爲自己的想法好笑。從前他最不耐煩舞文弄墨,如今倒是有了幾分閒情。
那些孩童見了謝七郎,愣了一下,呼啦一下,全部跑到了老樹後躲了起來。
謝七郎:……
他來朱家村兩年了,日常就是去山上打獵、採藥,他喜靜,住在村尾,平日鮮少在村中走動,雖然和村民往來不多,但也從未和村民有過沖突、矛盾。
這些孩子,怎麼這麼怕他?
謝七郎疑惑着摸了摸自己的下巴,結果觸手便是扎手的鬍渣。
哦、原來是他長得太嚇人了。
謝七郎也不在意,繞過大樹繼續往前走,這時,他忽然想起了昨日女人捧着青果喫的樣子。
她臉小、脣小、腮幫子也小,一口下去喫得腮幫子鼓鼓的,十分有趣。
也不知道她喜不喜歡喫枇杷?
謝七郎腳下一頓,轉身往枇杷樹那邊走去。
那些孩童見人高馬大的謝七郎走過來,呆滯片刻後,不知誰大叫一聲,
“大野人來了,大家快跑啊!”
七八個孩子尖叫着,一鬨而散,四處亂竄跑了出去。其中一個五六歲的孩子心急之下跑不穩,啪嗒一下摔在地上,然後哇哇大哭起來。
孩童們止住腳步,回頭去望那個小的,又看看謝七郎,一臉恐懼:
大野人喫人嗎?
他會吃了小寶嗎?
謝七郎:……
謝七郎按了按額角,沉聲道,“……想不想喫枇杷?”
孩童們一怔。望向謝七郎的眼神中,少了幾分恐懼,多了幾分期盼。
他們個子小力氣小,枇杷樹長得高,他們折騰了半天,也只打下一點枇杷。
這會兒大人們忙着農活,沒工夫來幫他們摘枇杷。
大野人願意幫他們嗎?
個頭最高的那個孩子,約莫八九歲,是個女娃,在這關鍵時刻,決定挺身而出。
女娃握緊拳頭,望向謝七郎問,“你、你願意幫我們摘枇杷?”
謝七郎點頭,“等着。”
謝七郎說罷,放下馬桶,三步兩步走到樹下,然後擦了擦掌,蹭蹭幾下踩着樹幹上凸起的枝丫,一眨眼的功夫就上了樹。
樹下的孩童都看了傻眼。
他們呆呆的仰頭望着謝七郎,都沒想明白他怎麼爬得那麼快?
難道是野人天生會爬樹?
這時,謝七郎已經摺斷一掛枇杷,從樹上扔了下來。
見到喫的,孩童們頓時不去想野人這件事了,他們歡呼着,“那邊還有、那裏,那裏的果子個頭大!”
很快,謝七郎摘下的枇杷就在樹下堆滿了。他看差不多了,就從樹上跳了下來,從中挑了一掛個頭大的,拎了起來。
謝七郎見孩子怕他不敢上前,也不多說,拎着枇杷放到馬桶裏,轉身就走。
大妞這纔敢帶着孩子們靠近樹下,撿起滿地的枇杷,她遠遠望着謝七郎的身影,衝着他大聲道,“謝謝你,野人大叔!”
謝七郎腳步一頓。
……
謝七郎拎着馬桶,很快回了家。
他站在院外,瞧見女人正躺在一張竹椅上曬太陽。那張長竹椅是去年木匠送他的,他擱在了堆放雜物的屋子,看來是朱大娘找出來了。
女人穿着一身靛青色的粗布衣裳,或許是因爲睡了一晚上,又用了早飯,融融春光下,她臉色不再如之前那般青白,而是玉白透着粉,十分動人。
之前匆匆忙忙,謝七郎都沒仔細看,現在他站在院外,看女人脣紅齒白,五官明媚,她墨一般的烏髮被挽成髮髻,鬆鬆的綴在腦後。
春風拂面,髮絲在她耳邊盪漾,她整個人說不出的慵懶嫵媚。
謝七郎心道的確是個美人。
謝七郎推開木門,走進了院子。
朱大娘正在竈房生火煮着什麼,聽到動靜,連忙走了出來,“七郎,你去了哪裏?你怎麼能把雪卿一個人扔在家裏不管呢!”
朱大娘絮絮叨叨責怪着,“她初來乍到,又失憶了,腿斷了,什麼都做不了,雪卿這麼的可憐,你說出門就出門,也不交代一聲,她剛剛以爲你把她扔下不管,差點哭了。”
謝七郎:……
顧雪卿:……
顧雪卿臉色微紅,急忙撐着身體坐起來,解釋說,“我沒有,我見他不在家,問問而已。”她哪有哭?
她只是孤身一人,對周圍的一切都很陌生,只認識謝七郎一個人,見謝七郎不在,難免恐慌。
謝七郎神色未變,他一手提着馬桶,一手從馬桶裏取出那掛枇杷,遞給顧雪卿,“喫嗎?”
顧雪卿臉都變了。她僵着臉,臉色有幾分惱怒和嫌棄,她也不說話,只是瞪着謝七郎手裏的馬桶。
朱大娘意識到了什麼,大聲質問,“七郎啊,你也太不講究了,你怎麼把枇杷放在馬桶裏呢?這讓雪卿怎麼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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