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3 拜堂成亲
话還沒說完,冷萍被郝氏推着进门,早已经忘记了脚下的门槛,一個踉跄,冷萍就觉着自己的身子迅速的跌了下去,鼻子不知道碰上什么,眼泪、鼻血哗啦啦的就流了下来。
“哎呀,萍儿,都是我不小心,你……”郝氏一见冷萍脸上的血,那眼泪就哗哗的流下来了,“萍儿啊,你說你這是什么命啊,咋总磕着呢,這……”
郝氏一边用自己的粗布袖子给冷萍擦着鼻血,一边唠叨道:“如今仁儿不在家,要你拜堂是委屈你,可是沒有法子啊,冷家村的人向来跋扈,就连秀满大哥也不敢出手管的,只有你成了亲拜了堂,成了咱村的人,才能保住一條命呢!”
郝氏一边哭一边說的,吵得冷萍的头嗡嗡的疼,她正想打断郝氏,却听得不远处又一個大嗓门响起来,“哎呀,郝家妹子,你咋還沒准备呢,一会乡亲们都快到了啊!”
人未到声先到,而且是先声夺人那种,就在冷萍想要看清来人之时,眼前就被一個黑影压了下来,同时一双大手狠狠的钳制住冷萍的小胳膊,将她拖进了屋去。
“元家嫂子,您轻点,冷萍是人,不是猪……”郝氏的话传過来。
冷萍真的很想发飙,可是她旧伤未愈又添新伤,眼前一片模糊,连带着耳鸣,只觉着耳边吵闹的很,更是开口說不了话。
“郝蛋,将我拿来的大公鸡抱进来!”那大嗓门又在喊了。
迷糊中,冷萍听到了鸡叫声,她的肚子叫的就格外的响……生炒小公鸡、辣子鸡、芥末鸡、红烧鸡块……冷萍拼命的张开眼睛,终于看清了那只公鸡,如果那大嗓门不說是公鸡,她還真的瞧不出来,這鸡小的,估计不到一斤沉,那鸡冠子還沒长出来呢,瘦的皮包骨头……
“秀满嫂子,這能成嗎?”就在冷萍满脑子是鸡的时候,郝氏這会儿正担心的望着郝蛋与他怀中的那只“大”公鸡。
“這有啥,老三家的寡妇還抱着灵位成亲的呢!”秀满家的一撇那大红的嘴唇,满脸的不在乎,“也幸亏我家還有只大公鸡,不然的话,萍子還不知道跟谁拜堂呢!”
“呸!”郝氏赶紧向地上吐了一口唾沫,低声埋怨道:“嫂子你又乱說话,俺家仁儿活的好好的,你不比旁人,怎么跟瘸老三那死鬼比?”
“郝仁這不是回不来么,如今瘟疫還沒過去,城门還封着呢,进不去也出不来,你知道那城门啥时候打开?先前你大哥可是得了消息了,那冷霸天口口声声可是要剁了萍子,就凭你這孤儿寡母的,能护得住她?”秀满家的终于压低了声音。
郝氏浑身颤抖起来,那眼泪就哗哗的留下来,小脸儿刷白。
“不是咱们這么些年,当年郝仁他爹又救過狗子他爹(村长于秀满)的命,我跟狗子他爹愿意趟這浑水?你也知道我家也租着冷家的地呢!”秀满家的语重心长的說道。
“我知道,我知道……”郝氏一把抓住了秀满家的手,“村长跟嫂子对我家的恩情,等仁儿中了举人,我一定让仁儿好好的报答你们!”
“快别說這些话了,這是后话……這剩子娘咋還不来,這懒婆娘,听见有吃的时候比谁都快,干点正经事就磨磨蹭蹭的!”秀满家的急道,从郝蛋手裡拿了那鸡出去,让那鸡朝着隔壁那一人高的土墙叫唤了几句,就听见另外一個尖细的声音响了起来。
“哟,于家嫂子,你咋舍得将你家的大公鸡抱出来了?真舍得吃?”从隔壁過来一個身材娇小的妇人,手上拿着一块红包袱,成色虽然不新,可是颜色很是鲜艳,红的耀人的眼睛。
“吃啥,這鸡是跟冷家小姐拜堂的!呀,剩子娘,真别說,你還真能找着块红布,沒当了?”秀满家的一瞧那身大红衣裳眼睛都直了。现在村裡的光景,又是瘟疫又是天旱的,地裡的庄稼早就死了,村裡人都饿了半年了,先前大家为了活命,将能卖的全都卖了,想不到這剩子娘不声不响的還能拿出這好东西来。
“這是我娘给我的陪嫁,饿死也不能当的,想不到今日排上用场了!”剩子娘看了看躺在床上的冷萍,叹口气,“你說這是造什么孽,好好的一個冷家小姐沦落到這地步,冷家二老爷对咱们村裡的人一向不错,我想着,不能让冷家小姐就這么嫁了,怎么也有件红衣裳不是?”
郝氏感激的又哭了起来,作势就要给剩子娘磕头,剩子娘哪裡肯,两人拉扯了半天,在秀满家的一声大喊下,這才分开,赶紧上前给萍子披上。
“我不成亲……”趁着郝氏给她披包袱的空儿,冷萍终于使足了力气出声抗议道。這会儿她头也疼,肚子也饿,再加上方才又磕了一下,脑袋一直晕着,丫的,不会是脑震荡了吧?
“你看看,這孩子都被磕糊涂了!”耳边传来郝氏叹气的声音。
被人摆弄的披上那红包袱皮,冷萍倒觉着暖和了许多,可惜有满腹的话却吐不出。
“恭喜郝家嫂子,贺喜郝家嫂子了!”這会儿,门外又有人声传来,吵吵杂杂的,听着還不老少人。
“這是……”郝氏迎了出去,一见村裡的父老乡亲都来了,顿时一愣。
“怎么說也是成亲,是大事儿,咱们住在一個村裡,虽說如今大家家裡都困难,可是這礼数是不能少的!郝家嫂子,這是俺家剩下的唯一一把小麦了,你别嫌弃!”
“這是俺家的,两颗蒜头,這东西好,有個伤风感冒的,吃它准好!”
“妹子,這是俺家的一只碗,是应该送一对的,沒法子,家裡就两個碗,好歹家裡的娃還要喝口水啥的!”
“這是……”
一会儿,郝氏的手裡就堆了一堆的东西,一把麦子两头蒜的,虽說不值钱,可是在這会儿,却全都是救命的。
“大娘大爷,哥哥嫂子么,這咋好意思呢,我知道你们家裡也不富裕,這东西都是强拿出来的,這……”郝氏又落泪了。
“行了行了,到吉时了,赶紧的!”秀满娘的大嗓门又在屋裡响起来。
郝氏顾不上再客气,赶紧抱着东西进了屋。
“哎呀,咋沒红蜡烛?”不知道谁又喊了一句。
“来了来了,俺从后面坟场裡捡的!”又有人跑进来。
“那不是给死人上坟的蜡烛?”郝氏一怔。
“俺扯了刘大财主家门口過年的对联包上,白蜡烛就成红蜡烛了!”
“……”
“赶紧的,别再耽误了!”秀满家的大喊道,這边扯着郝蛋抱着公鸡到了炕前。
“郝仁娘,剩子娘,将萍子拉起来,对对,就是這样!”秀满家的见冷萍被人架下床来,满意的大声喊道:“一拜天地……剩子娘,按萍子的脑袋,点一点!”
冷萍就觉着一只手正按在了她的伤口上,疼的她钻心,她本能的一缩脖子。
“好好,二拜天地!”秀满家的很满意。
不等那手上来,冷萍直觉的又一缩脖子。
“送入洞房!好了,赶紧让萍子歇着,那鼻血還流呢,赶紧擦擦!”大嗓门又在喊,然后冷萍就觉着有稻草伸到她鼻子下面,硬茬茬的戳着她的鼻孔,与此同时,那一身骨头的“大”的离谱的公鸡也送到了她的怀裡,拉了她手抱上。
刚抱上,冷萍只觉着手心裡一热,一滩软软的东西就从她手裡泄了下去。
“哎呀,鸡拉屎了,俺家鸡有些拉稀,沒事沒事!”大嗓门又喊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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