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Chapter 058
這代表被動、危機,無法掌控的事,如果對此都能無動於衷,那一定連死都不知道怎麼死的,也就不可能活到現在了。
因此貝爾摩德悠哉等着電話響起,甚至還有閒心猜想安室透能按耐到幾時。
結果二十多天過去了,一點動靜也沒有。
她親眼看到安室透從兜裏拿出那張紙,甚至低頭聞了下味道,這其中沒有差錯。但是後者也確實沒有任何反應。
難不成真的把她當成了搭訕的女人?
那安室透就不可能一路走到這個位置,在組織裏混得風生水起,雖然名氣不如萊伊,但這只不過是情報人員的低調而已,太出風頭對他來說並不是好事。
所以唯一的解釋只有一種了,安室透知道的遠比她想象得多。
這也是貝爾摩德最後決定親自前來的原因之一。
“她來找我合作。”安室透簡短概括。
“但是她是受到Boss寵愛的女人,在組織裏的地位都和那個琴酒不相上下了。”和同等地位的人叫合作,和下級應該說是‘命令’纔對。A君傾身抽來一張紙巾,把杯壁上搖搖欲墜的水滴擦去,正要繼續喝的時候杯子被安室透拿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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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上到晚飯時間了哦,喝太多會影響食慾的。”
A君:……?
所以拿出來的意義是什麼?哄他開心嗎?
他舔了舔嘴脣,口中還留有淡淡的清爽的薄荷甜味,不可否認這一招確實很有效果,A君心中安室透的料理排名上,各種由檸檬作爲材料的甜食以及飲品長期位居第一。
雖然轉移了話題,但安室透其實沒有逃開這個問題的意思,他露出思索的神情:“全部說清楚的話需要一點時間,但是我今天的晚飯還沒有開始準備呢……A君和我一起到廚房吧,我一邊講給你聽,怎麼樣?”
A君愣了一下,眼睛亮了:“是說我可以幫你一起做晚餐嗎?”
“不,只有這個絕對不可以。”安室透微微一笑,在他瞬間黯淡下去的眼神中補充道,“不過A君可以幫我處理食材。”
“那有什麼意思嘛……”A君撇撇嘴,不情願之色溢於言表。
在之前獨自在家的某天,因爲喫膩了外賣,A君沉思過後進入了廚房,搜出菜單決定好好提高自己的料理水平,經歷過鍋中起火、烤箱冒煙等有驚無險的意外後,做出了賣相相當不錯的料理,從此堅定認爲自己的廚藝天賦終於被開發出來了,並在安室透回來時興奮表示要爲其製作晚飯。
那一天,安室透親眼見證了他炸掉廚房的全過程,結果就是報廢了全部廚具、以及廚房重裝。
儘管A君反覆解釋這只是個意外,但安室透仍然堅定地把他拒之廚房門外,甚至在他趁自己不在溜進廚房無情摧毀了微波爐後,在廚房門上安了一個密碼鎖,從此那裏就成爲了A君的禁地。
A君怏怏跟着安室透去了廚房,他試圖說服這個固執的男人再給他一次機會:“說真的,那就是個意外,沒有人會蠢到在一個錯誤上跌倒兩次,對不對?我感覺我今晚一定能成功,法式紅酒燉雞和奶香土豆泥怎麼樣,我昨天看美食博主做過,很簡單的。”
安室透瞥了他一眼:“我知道你不會犯同樣的錯誤,所以我怕你這次會燒掉廚房、或者燒裂煮鍋。”
“……我們之間的信任呢?”
“和之前的烤箱一起永遠地離開了哦。”
A君:……
他飽含屈辱地接過安室透從冰箱取出的食材,拿去水下清洗乾淨。
明明第一次就很順利的!
“那就從頭說起吧。”準備工作全權交給A君,主廚暫時沒有要動手的意思,安室透背對櫥櫃,雙手撐住檯面半靠着,“大約是兩個月之前,貝爾摩德易容成我的一個部下,接近我觀察了一週左右,然後離開了,這之前有沒有類似的事不清楚,但四月中旬的時候她又來過一次,得知了我與瀧澤社長的交易,下一次是你回國機場那個時候,她給了我一張聯繫方式……”
最後在遲遲等不到他主動聯繫的現在,對方再次出現了。
本以爲對方會在地下酒吧、或者別的什麼地方出現,因此在家中門鈴響起時,安室透完全沒往這一方面想,只以爲是A君不慎丟了鑰匙,直到他從貓眼中看到了女人金色的捲曲長髮。
安室透瞬間皺起了眉。
對方沒有再用當初機場那張臉,這點無傷大雅。
他不認爲貝爾摩德特意找到他家裏是爲了展現她的情報實力,對方‘千面魔女’的名聲早就不需要搞這些小動作了,所以想必是有其他原因……
A君?
波本與蒙特斯私交甚密這件事知道的人並不多,除去另外兩瓶威士忌、朗姆之外,就連Boss也不一定知道,畢竟那位大人不會太過費心關注這種事。
現在貝爾摩德也可以算一個了。
安室透在門鈴第二次響起時,慢吞吞打開了門。
女人風情萬種地撩起一縷長髮,媚眼如絲,輕笑道:“好久不見,我還以爲你會打給我。”
她本等着男人做出警惕的反應,‘你是誰’或者‘你的目的’之類的,但對方只是掛起溫和的假面,禮貌而疏離地詢問:“找我有什麼事嗎,?”
安室透知道她,這顯然就是對方遲遲不來電的原因,但確實出乎貝爾摩德的意料,她沒有將這份驚訝表現出來,輕輕挑起一邊細眉:“讓一位女士站在門外可不是一個紳士該做的,不請我進去麼,?”
貝爾摩德坐到A君專座上時安室透眼皮跳了一下,那是一張雙人沙發,一般到陌生地方的時候,人會更傾向於狹窄一些的地方,因此按理應該選擇那邊的單人藤椅纔對,不過貝爾摩德顯然不是一般人。
安室透敷衍地給她倒了一杯白開水,算是一種隱晦的不滿,貝爾摩德明顯並不在意。
“大名鼎鼎的千面魔女找我一個小小的情報人員有什麼事呢?”這是他坐下後的第一句話。
“一個小小的情報人員可不會認得我。”
“只是消息稍微靈通一點,算不上什麼。”
貝爾摩德跟他你來我往說了不少廢話,裏面暗藏的試探都被滴水不漏糊弄了過去,看似說了,但其實什麼也沒透露,浪費了時間,結果一無所獲。她特意選擇今天就是因爲一直呆在這裏的蒙特斯出門了,打算在見這個人之前單獨與波本談一會,繼續空耗時間不是個明智的選擇。
因此在安室透又一次將話題繞回她的目的上時,貝爾摩德沒有再東拉西扯,而是說出了今日的主題,“你知道‘白色幽靈’嗎?”
安室透微微睜大眼睛,“誒,這個是當然了,沒記錯的話,託考依、梅克多還有阿馬尼亞克那些傢伙都是死在那傢伙手裏,這樣有名的人,不知道才奇怪吧。”
極短時間就響亮起來的名號令這個組織前所未有的緊繃起來,也有不信邪的傢伙固執到底,精心佈置的火力卻只是白費功夫,對方真如‘幽靈’一般穿透進入重重包圍之中,將他殺死。
在短暫的高度活躍後,幽靈漸漸隱匿在暗影中,不再像開始一般頻繁出手,那個名號卻依舊令組織中的人避之不及,說是萬人嫌也不爲過,如果說琴酒是清理老鼠的子彈,那麼這個幽靈就是指向那些飽中私囊、吃裏扒外傢伙的尖刀,甚至因爲他神出鬼沒的蹤跡、無一失手的戰績、以及只對‘自己人’下手的特質,比琴酒還要更具威懾力。
安室透也曾探究過這位幽靈的真身,那時候不是‘白色幽靈’,而是灰色,最終得到了結論——那不是幽靈,而是‘幽靈們’。
這也很正常,畢竟不同於洗淨檔案單槍匹馬殺入組織的臥底,那些敢在這個組織的威懾下動其他心思的傢伙,沒有一個會是省油的燈,做這種事之前他們已經明白可能遇到的後果,必然不可能會給殺他們的人可乘之機,面臨嚴密的防衛、層出不窮的陷阱,死亡率當然不會低。
白色和灰色,兩次不同的名號也能一定程度作證這一點。
這是一個由很多人前仆後繼構成的組織,直屬於那位先生,因爲人員經常更換的緣故,情報過時很快。
不過在整理過大量信息之後,安室透隱約感覺裏面似乎有一個很厲害的傢伙,因爲從幽靈出現開始,被殺死的人的一部分有着非常相似的特徵,其一是現場,刻意燃放的大火燒燬了,其二是時間,對方下手並沒有精心挑選防衛薄弱的時機,反而更傾向於選擇死者在家的時候。
而這些人,無一不是無比棘手的傢伙。
不過組織瓦解的時候並沒有逮捕到類似的成員,也不知道對方是逃走了,還是說其實本來就沒有這樣的人。
這都是安室透未來的結論,而在幽靈剛剛活躍的現在,連貝爾摩德,這位Boss最寵愛的女人對此也知之甚少。
說起來,白色幽靈這次消失的時間剛好就是A君回國,不過二者應該沒有什麼關聯,畢竟以A君當初的水準,幾乎沒有他能毫髮無損辦到的……現在也是。
而說到‘白’這個顏色,安室透最想想起的是秋澤曜的頭髮,不過這顯然也是無端聯想,對方身爲警察,白天工作、晚上還要兼職組織的劊子手,未免也太無厘頭了些。
話又說回來了,安室透抿了一口半涼的白水,剛纔瞎扯太多,喉嚨難免有點乾燥,他擡眼看向慵懶倚坐沙發上的貝爾摩德,“爲什麼要問這個呢?”
“因爲我想讓你爲我做一件事。”貝爾摩德端起水杯碰了碰嘴脣,在上面留下一個淺淺的口紅印,被她慢悠悠用手指抹開。
如此有恃無恐的態度,並不只是因爲她高於安室透的地位,組織內部儘管等階森嚴,但是否聽從上級的命令,還要考慮這位上級的實力、下級自己的意願、以及二者的派系、是否有靠山等。
貝爾摩德作爲獨來獨往的神祕主義者,和有上司的安室透沒有實質性的利害關係。
安室透不動聲色:“理由?”
對方輕輕吐出一個姓氏:“瀧澤。”
貝爾摩德被他發現的那次並未探出什麼有價值的情報,顯然這不是對方唯一一次這麼幹,而是他只發現了這次。
她畢竟是易容大師,安室透也不過是借了對她的瞭解,以及二者信息的不對等而已,如果貝爾摩德發揮出最高水準,他也很難在短時間裏察覺到異樣。
貝爾摩德勾脣微笑:“你會揹着朗姆做點什麼很正常,只有狗才會一心一意對着主人搖尾巴,但做這些的時候還是應該謹慎一點,否則就會像現在這樣……不是麼?”
安室透沉吟良久,在她好整以暇的目光中彎起眼睛露出相當開朗的笑容,“這樣的話,我也有個祕密想告訴你哦。”
貝爾摩德隨意道:“你說。”
“我啊,知道這件事的時候也很喫驚呢,沒想到哪位先生竟然是你……”室透聲音堪稱溫柔,短短的幾個音節卻讓斜對面的貝爾摩德神色微變。
“閉嘴!”貝爾摩德擡高聲音,意識到自己失態後很快做出調整,卻還是能輕易聽出端倪,“你從哪裏知道的?”
“抱歉,無可奉告哦。情報來源說是我們這種人的性命也不爲過,我還沒有心大到把生命交給一個威脅我的人的程度……不是麼?”
形勢逆轉了。
“嗨、嗨,請務必不要手抖。”安室透擡起雙手,神情無奈,“你也應該有猜到吧,我既然認出你是那位千面魔女,當然不可能什麼準備也不做。我死掉的話,這個祕密很快就會傳遍組織上下哦,你也不希望這樣吧?”
槍口緩緩放下,貝爾摩德已經神色如常,輕笑道:“看來我們都有彼此的祕密了。那麼,要合作嗎?”
“能和這樣的大人物合作我當然榮幸之至。”安室透笑眯眯道,“親愛的合作伙伴,你有什麼事找我幫忙嗎?”
從命令到幫忙,這個跨度可不是一般的大,今天發生的事全部出乎貝爾摩德預料,波本的危險程度一次又一次升級,這個男人也確實有着與之相當的強大實力。
貝爾摩德抽出一根細長的女士香菸,紅脣微張,輕輕咬在牙齒間,“我希望你能協助我查出白色幽靈的真身。”
“抱歉,我不喜歡煙味。”安室透輕咳一聲,笑容歉疚,然後道,“能和我說一下你這麼做的理由嗎?”
“白色幽靈的目標只有那些組織的蛀蟲,和你似乎沒有關係吧。”
貝爾摩德取下還沒點燃的菸絲,隨意按進面前的玻璃杯中,低聲道:“你能容許一隻未知的怪物在頭頂盤旋麼?哪怕明知道它不會傷害你。”
這個解釋放在她身上很有說服力,但安室透不覺得這會是全部原因。而就算再追問下去,貝爾摩德也明顯不會透露更多。
“白色幽靈是Boss的人,那位先生就連最寵愛的女人也沒有告訴麼?”
貝爾摩德短促地笑了一聲:“不要明知故問,波本。”
“抱歉,好奇心。”安室透攤攤手,“聽起來很有意思,好吧,我會幫你。”
“——所以、你答應她了?”A君手一抖,菜刀差點切到自己。
安室透正在給肉翻面,沒有注意到他的異樣,回答道:“是呢,因爲我也有點好奇‘白色幽靈’究竟是什麼樣的存在。”
A君的冷汗幾乎要具現化了,幸好貝爾摩德是在他閒下來之後纔出現的,再之後的話,按照Boss的意思,他會作爲最終手段出現,言下之意就是派他去幹危險係數大的活,其他簡單點的就由其他幽靈代勞。
大概是在這段時間發現他作爲工具人的優秀以及無比難得了,一時半會真的找不到能代替的他的傢伙,於是終於有了點珍惜的意識,再好的武士刀也不能當柴刀使,好鋼就要用到刀刃上,所以工作之餘給了他大把的自由時間,蒙特斯的身份也就好好經營起來了。
這樣一來,被安室透發現他就是白色幽靈一員的概率大大降低。
A君有一秒在思考要不要自己告訴他,最後還是放棄了。
如果自己冥思苦想出來的對策迎來失敗,安室透之後因爲蘇格蘭的事和他鬧翻了、或者以後主線開始,打算讓組織內耗的話,都不需要親自動手,只要把這件事往外一說,A君以後就不用想再過清閒日子了。
代價稍微有點大……還是瞞着吧。
雖然很不好意思,但安室透瞞着他的事也不少,比如、咳,總之就是扯平了。
··········
晚餐結束,A君終於想起被他遺忘的事,在將餐具放進洗碗機後,他從廚房冒頭,對正在清潔桌面的安室透道:“透哥,我有件事想拜託你。”
“什麼事?”
“關於那個任務的事,我要和萊伊、蘇格蘭一起行動,雖然我的等級沒有他們高,但因爲任務是朗姆要求的,所以應該是由我來制定初步計劃。可是我也不怎麼認識情報專家……”A君苦惱地晃了晃頭,“所以希望透哥能給我一些情報上的支持,最好也幫我制定好計劃!”
他燦爛一笑,理直氣壯地說出了想要划水摸魚的話。
安室透:……
“情報的話沒有問題哦,但是別的想都不要想。”
“誒……”A君拖長尾音,“但是明明我也是個武鬥派啦,對這種事非常苦手啊。”
“正因如此才需要多加鍛鍊。”安室透態度堅決,可以寵孩子,但過度的溺愛非常不可取。
一切收拾完畢,A君開始向安室透描述目標,怕自己說不清楚,甚至還特意從維基百科搜出了宮澤文雄的詞條。
安室透的神情漸漸凝重,顯然也意識到了和當時A君一樣的問題。
不過安室透想得要更多一些。
宮澤文雄這個名字很陌生,這說明對方死得很早,但應該不是死在蘇格蘭手裏,否則他不會不記得,現在對方成了蘇格蘭的任務,免不了要正面接觸,先不說宮澤文雄會不會認出蘇格蘭的身份,單是要親手殺死曾經的同事和上司這件事就很難不痛苦,更何況要下手的人還是那個溫柔的諸伏景光。
雖然不想承認,但那個FBI的臥底功力確實很強,如果不是笨蛋隊友拖後腿,對方抓完琴酒,估計還能在裏面混到組織完蛋,所以應該不是衝着他去的。
之所以把萊伊也帶上,就是爲了模糊重點,隱藏真正的目的——
蘇格蘭。
懷疑、試探。
安室透盯着明亮的屏幕,心卻沉了下去。
策劃許久,終於不着痕跡剷除掉了那個暴露蘇格蘭身份的警視廳臥底,本以爲友人危機已經化解,卻沒想到會這麼快就迎來這樣的轉折。
說到底、Hiro的性格本身就不適合臥底的工作,他的心不夠硬,殺人的事對他而言是一種過於沉重的負擔……
或許……
“還有。”思緒未能延伸下去,坐在電腦前的A君仰起臉,從他的角度看到的是站在他身後的安室透的下頜,他在安室透低頭看來時繼續道,“朗姆讓我盯緊蘇格蘭,他很可能是個臥底。”
安室透瞳孔一縮,他不自覺低了低頭,垂落的金髮差一點就能觸到A君額頭,“這應該是需要保密的事吧,就這麼直接告訴我……麼?”
“有什麼關係嘛。”A君彎了彎眼睛,屏幕將他的面容照得毫無陰霾,“蘇格蘭其實是臥底,我感覺可能性還是很大的。”
安室透輕聲問:“爲什麼呢?”
“因爲我感覺他不是壞人。”
“沒記錯的話,你和他應該只見過幾次面吧?”
“嗯,但是我的感覺還是比較敏銳的,其實第一次就這麼認爲了。不過,就算是好人也不一定不會做壞事……所以只是猜測啦。”脖子開始酸了,A君低下頭,額頭擦過幾縷金髮,他轉了轉脖子,鬆開鼠標,後仰靠在椅背上,發頂剛好抵在安室透柔軟的居家服上。
“他不適合做臥底,如果蘇格蘭確實是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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