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Chapter 098
——雖然會發生,但可不是奇蹟。
萩原研二收起工具,拿起旁邊的柺杖,對旁邊的人說了一聲出去抽根菸之後,很快離開了天台。
這棟樓裏大部分都是病重的患者,不可能一句疏散人員就把他們連維生機器一起擡出去,所以警方只封鎖了天台,並且大部分警力都在安撫人羣,這樣混亂的情況,想要溜進來是很輕鬆的,但是要上去天台就不是那麼容易了。
萩原研二在封鎖線外站了一會,很快就有一個人來到他身邊,對方一身侍應生一般的服裝,因爲大幅度的動作變得頗爲凌亂,最主要的是那張臉——
“陽希?”
“萩原哥。”匆匆趕來的的A君沒時間跟他解釋太多,催促道,“時間不多了,我們快一點。”
萩原研二把衣服給他,對方迅速換上,雖然大了很多,不過事到如今也只能將就一下,等他戴上頭盔,萩原研二立刻架着柺杖帶他往炸.彈的方向走。
“現在情況緊急我就不問了,但是之後一定要好好給我解釋一下哦。”
比如爲什麼是A君,對方又是怎麼和秋澤曜聯繫上的?
A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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萩原研二道:“要多長時間?我得找個說得過去的理……有辦法了?”他聽到通訊中上司沉穩的聲線,對方讓他們即刻就位,不再等到最後一秒,而是一旦聽到命令就立刻行動。
A君:“什麼辦法?”
“沒說。”萩原研二搖搖頭,“沒關係,我們不管他,按照你們的計劃來吧。”
他們來到炸.彈前,A君迅速從工具箱拿出切線鉗,對準最後一根線,萩原研二正在跟其他人閒聊,隨口扯着‘反正最後一步也沒什麼技術含量,我的腿都斷了,讓別人代勞’之類的廢話,給他創造機會。
A君只花了五秒做心理準備——主要是秋澤曜那邊準備——然後果斷剪了線。
“誒——?!”
注意到這一幕的人頓時發出一聲驚叫,“你這傢伙幹了什麼!?”
A君淡定自若:“已經解決了。”
“已經有命令了嗎?”對方一愣,“確實沒有爆炸的感覺、不對,你這傢伙是誰來着?”
這麼快?
萩原研二被他的速度驚了一下,接着反應過來,打着哈哈糊弄道:“是我們隊的新人啦,我負責帶的後輩哦。”
“既然危機解除,那趕緊開始處理後續吧。我這邊可要累死了,拜託後輩君扶我去休息一下。”
萩原研二正要帶A君離開這邊,拽了一下卻沒拽動,不解地看過去,“後輩君?”
防護的頭盔很好遮掩了A君的表情,他的聲音聽不出異樣:“沒事,我們走吧,萩原前輩。”
“我聯繫了警視廳那邊,秋澤警官還在警視廳裏,還有陣平和班長他們,你、”他頓了一下,還是說出了之後的話,“我已經通知他們等這邊有消息就立刻行動,還有不到四十秒,你抓緊時間,那邊就交給你了。”
抓緊時間做什麼?
抓緊時間找到秋澤曜,剛好松田陣平也在裏面,讓對方守在炸.彈前準備拆除,而他……
他要去‘殺死’一個人。
諸伏景光感到了一陣難以忽視的暈眩,可能是因爲徹夜奔波的疲憊,又或者是……別的什麼。
他將昏迷的炸.彈犯留在了這裏,邁步向二樓奔去。
剛纔的響動顯然是還留在警視廳中的那幾個人發出的。
他感覺到胸口像是燃起了一團火,灼幹了肺部的氧氣,燒得他喉嚨乾澀,這是最合理的選擇,是誰都會的選擇,兩邊的天平孰輕孰重一目瞭然,可不是誰都能做到讓這個選擇成爲現實。
他這二十幾年的人生中已經做了無數個‘合理’的選擇,爲了更大的利益、爲了摧毀那個組織、爲了……正義。
秋澤曜也將成爲其中的一員,被犧牲的一員,就像曾直接或是間接死在他手中的那些無辜的人。
做出同樣決定的降谷零也一樣痛苦,甚至還要多‘不得不讓諸伏景光去做這件事’的一點。他開始上樓,心跳竟然慢慢平穩了下來,和白髮警官相處的那段經歷在他腦海中浮現。
那張臉從始至終都是沒多少表情的,但是那雙眼睛卻比表情更加生動,第一次見面被他突然襲擊時驚愕的、被發現私生活時尷尬的、喫到喜歡的料理時愉快的、早晨起牀時茫然的……
他已經近一個月沒有見過對方了,前天還想過等秋澤曜痊癒出院時在家裏做一頓豐富的大餐,給對方一個驚喜,他期待每個下一次見面,唯獨不包括這次。
但是他不得不去,因爲這是最後一次了,他必須去見那個人最後一面。
最後一面。
“秋澤警官!”他終於到了這個房間,認識的、不認識的全在都在裏面,諸伏景光來不及多說什麼,全憑本能一般突破兩人攔截衝向裏面,他注意到炸.彈停止的倒計時,心臟忽然猛烈地跳動起來。
從醫院到警視廳的距離,如果那邊爆炸這裏不可能沒有一點感覺,所以、兩顆炸.彈一定是被全部解決了。是了,炸.彈是秋澤曜親手設計的,他一定有拆除的辦法,那麼他身上炸.彈呢?那是炸.彈犯設計的,他有解決的辦法嗎?
諸伏景光說不清自己是什麼感覺,彷彿得救了一般的慶幸、忐忑至極的期望、還有無法忽視的恐慌交織在一起,他將對方拉到鎖骨的拉鍊扯開,看到了從4變換到3的數字。
秋澤曜掙開他脫力鬆懈的手,轉身奔向窗戶。
白髮警官撞碎玻璃,像離開荊棘籠的飛鳥,冬日和煦的太陽照亮他單薄的身影,卻吝於分一縷光給他即將陷入永夜的未來。
他跟松田陣平一前一後來到窗邊,玻璃穿透手套沒入按在邊框的手掌,他無瑕顧及,眼睛一眨不眨望向窗外跌落地面上的人。
“——秋澤!”
心臟劇烈地鼓動着。
又是那種眼神。
剪斷引線的那一刻,秋澤曜的眼神和曾經他們在東京拘留所分別時,對方轉身離開的那一幕重合了。
原來如此。
松田陣平任由對方掙脫開他的手掌,忽然想道——原來如此。
那是告別的意思,它們說,再也不見。
他知道秋澤曜不怎麼在乎自己,受傷於對方而言是家常便飯。他又想起搜查一課辦公室裏,某張桌子上很早就放上的日曆,不知道從什麼開始,秋澤曜似乎非常在意時間的流逝,松田陣平之前只以爲是對方父母的忌日,現在看來也是,但比他以爲的好像還要複雜一點。
儘管毫無緣由,或者就當是直覺,他感覺秋澤曜很早就在等着這一天——死去的這一天。
也許對方的確參與了這一切,秋澤曜早就和K先生有過聯絡,他順勢加入了K先生的計劃中,目的卻是破壞對方的行動,但他太累了,和仇人假意合作、做着自己最痛恨的事,父母死亡的真相、一直以來的堅持和信念都岌岌可危地快要將他壓垮,即使他能理解,但不代表不會怨恨這十一年以來的欺騙……所以他累了。
他登上摩天輪的時候,或許就曾抱有過死志,但最後還是責任更勝一籌,又或者沒有,他只是將生死交給了命運,傷口剛好避開了要害,所以他活了下來。
而現在一切結束了,對秋澤曜來說已經結束了,這是他的雙親離開他的日子,所以他也要在這一天離開世界了。
這是期待已久的一天。
他的辛苦、他的疲憊、他一直追逐的目標,他終於可以彎下一直以來挺直的脊背,卸下一直以來的冷麪,在如山的壓迫下稍作喘息,然後做一個再也不會醒的夢。
但是……
松田陣平扶着窗框從二樓跳下,他半蹲在青年身前,看着對方空茫沒有焦距的眼睛中不斷流出的淚水,忽然扯開了一個惡劣的笑容,“……哭得真難看。”
他把快樂建立在對方的痛苦之上,僅限於現在,良心一點也不會痛。
秋澤曜:……
[……系統君,幫我恢復一下傷口吧。]
他感覺自己就像個笑話。
有的人求生不得,他現在求死不能。
卡路亞,他記住了。
他早該想到的,這傢伙就是個喜歡看別人痛苦的人屑。
秋澤曜的演技算不上多好,但是他在聽完炸.彈犯的拙劣計劃後主動提了一個更狠絕的,光這一點就足夠證明他和警視廳相反的立場,但是卡路亞畢竟算是導致他父母死亡的主因之一,所以一直有所警惕也是當然的,不然也不會從始至終瞞着他另一個炸.彈的所在。
而他順勢給對方遞上了一根安全繩,也就是他身上這個炸.彈,遙控器把握在對方手中,秋澤曜唯一的要求就是這枚炸.彈的引爆條件,這樣很合理,因爲炸.彈爆炸之後,作爲主謀的秋澤曜就要上法庭進行審判了,他不可能接受這個結果,不管是曾經身爲警察的他,還是現在選擇了新的‘正義’的他都不可能。
卡路亞同意了,他讓炸.彈犯來設計,接着暗中吩咐後者將裏面的炸.藥換成了別的什麼東西,然後等着看他求死失敗,說不定還會把開庭的直播錄下來當做笑話看,接着他就會鋃鐺入獄,在這種連番打擊之下就算他勉強沒瘋,距離崩潰也不算遠了。
很好。
太好了。
對方擺了他一道,但是絕對想不到這次看似無解的局面竟然一點事都沒有,唯一會出現死者還被卡路亞自己阻止了。
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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