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溫寶林來訪
她有些訝異地挑了挑眉毛。
溫寶林在宮中也頗受寵愛,僅在宋淑妃與謝珝真之下,只是她素來是個不愛生事,也不愛結交嬪妃的,即便她居住的寶思閣距離壽寧宮不遠,也不怎麼和謝珝真走動,反而有些特意避着謝珝真的意思。
今天竟然會主動找來,也不知是爲着什麼。
謝珝真有些好奇起來,她示意春分把收拾完的東西和冊子往皇后那兒報一報,也好早點能送出宮去,便起身走到正廳。
溫寶林已經被夏至請進來了,她穿得素淡雅緻,一身月白的宮裙,裙腳上用細細的金線繡了福祿的花體字樣和排布精巧的菊花紋路,頭上也簪了新鮮採摘的橙黃花朵,側邊的髮髻上只簪了一隻樓閣樣式的步搖,垂下串沒有雜色的米粒大小的珍珠編織成的穗子,最底處掛着顆水滴模樣,通體透藍的寶石。
溫婉高雅端莊得體,又不失少女的俏麗,溫寶林這身打扮叫謝珝真那麼挑剔的性子也忍不住在心裏暗暗讚歎上幾句。
見她來了,溫寶林放下手中才新上的茶水起身行禮道:“見過娘子,叨擾才人娘子了。”
謝珝真擺擺手,也不去坐主位,而是在溫寶林左手邊坐下,她這舉動嚴格了說是不太守規矩的,但謝珝真並不在意,她看得出溫寶林是有意要跟自己疏遠,今日不知爲何竟然主動送上門來,不故作親近調戲她一番,怎麼對得起自家那顆蠢蠢欲動,充滿了好奇的小心臟?
“溫寶林客氣,這壽寧宮裏就我一個妃嬪,正嫌寂寞呢,你能過來,我高興還來不及,可千萬莫要再說客套話了。”謝珝真親熱地說着。
溫寶林微微垂眸,倒也沒露出不自在的模樣,這個動作只是顯得她有些嬌怯柔軟:“既然才人娘子不嫌棄妾身,那妾也......便直接說了吧。”
她是親眼見過謝珝真幾次發威——或者說發癲——的模樣的,曉得這人不好應付,所以,不如自家坦誠些:“妾此番前來,是想求才人告知妾身,有關於劉......許小儀的事情。”
皇帝的旨意送到荊郡還需要一些時間,而荊郡侯夫人在當晚便已經下獄,眼下正關在京都府專門關押官眷的牢房中,皇后也在前日通曉六宮許小儀改換姓名籍冊之事,除了被皇帝斥責過,關了禁閉的劉淑儀之外,闔宮上下都已經曉得這事兒了。
只是無論皇帝還是皇后,顯然都沒有要爲了許小儀特意向衆嬪妃解釋一遍來龍去脈的意思——皇后或許會特意解釋一下,可她宮務繁忙,又懶得叫嬪妃日日前去請安,下一次請安的日子又在月底
謝珝真猜想,若沒意外的話,皇后大概率會特意在月底請安那日爲許小儀做臉,表現一下自己對她的看重,好堵了宮中衆人的嘴,把有可能出現的流言蜚語從源頭掐滅。
說起皇后,謝珝真對她雖然依舊保持着戒備的心理,但她對這位中宮的言行舉止漸漸是有些服氣了的
把跑遠了的思維拉扯回來,謝珝真淡淡笑問:“溫寶林怎地突然對許小儀上了心?”
她語氣依舊親切,笑容尤其甜美,只是溫寶林打起十二萬分的小心,道:“是爲了沈小儀,她自打那一次落水之後,性子不知怎地,便有些......有些執拗了。”
溫寶林這話是爲沈小儀留了臉面了。
沈小儀自打落水甦醒後,先是不知爲何與自家堂姐一通爭執,沒過多久便又截了辛苦照顧她的許小儀的侍寢不說,還跟人家討要緞子,連夜趕製衣裙,來了出竹林吹笛的戲碼去勾搭皇帝,卻不想皇帝沒勾搭成,反而再也沒能被召幸過。
若她行事低調些,懂得遮掩,那倒還不算太過丟臉,奈何她吹笛子那日被氣狠了,當着孟榮華的面大喊大叫,孟榮華那脾氣,又豈會是願意慣着沈小儀的,轉頭就把當天的事情傳了出去,極盡嘲諷之能事。
沈小儀被氣得三天沒出門,一出門便又是去尋許小儀。
那個時候的許小儀還願意和她虛與委蛇,假作不怪罪地敷衍着她,等過了中秋宴,許小儀唯一執念的母親被救出,她也完成了系統的任務,拿到獎勵之後,便再也不願意繼續搭理沈小儀了。
沈小儀卻是鑽了牛角尖,也不顧自家臉面的,每天上門去玉春居,要見許小儀。
把許小儀也搞得很是不耐,直接關了大門,連應付也不願意再應付沈小儀,沈小儀把臉丟得滿宮都是,終於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許小儀已經不再待見自己,在宮道上撒了一通脾氣,哪知剛好叫溫寶林撞見。
新仇舊恨一時全部涌上沈小儀心頭,她也顧不得什麼位份尊卑,血脈親情,指着溫寶林就是一通刻薄。
溫寶林滿臉懵逼,實在是想不明白沈小儀究竟爲何變成這樣,她幾番思索,結合沈小儀近來的舉動,便往許小儀突然改換姓名計策這件事上想了。
她倒是想去問問許小儀究竟的,奈何自打救回母親,許小儀除了謝珝真和皇帝皇后便誰也不肯見,凡是上門打探的,一律以自己需要養傷爲由給推了出去。
溫寶林沒能見到當事人,便只得厚着臉皮來尋“鄰居”謝珝真了。
聽她說完前因後果,看着溫寶林面上隱隱透露出來的擔憂無奈,謝珝真不解地問道:“我近來雖安心養胎不聞外事,但沈小儀對寶林的不敬之舉也是略有耳聞的,她如此放肆刻薄,寶林倒是好脾氣,還想着爲她打算。”
“到底是一家子姐妹,我們在府中時也是相處和睦的,妾實在是不願意眼睜睜看着她移了性情。”溫寶林苦笑着說道。
謝珝真莞爾一笑:“移了性情?”
她喝了一口溫水,故意挑着眉,一臉挑撥離間地說道:“溫寶林又如何知道她這不是暴露了本性?”
溫寶林噎了下,道:“都是姓沈的,只要未曾真的走到姐妹決裂那一步,妾自然都是盼着她能好的。”
“你有好心腸,人家可未必呢。”謝珝真見過世家貴女們表面親親蜜蜜,私底下互相狠手算計的模樣,她自己也曾深受其害,如此心裏便不大願意相信溫寶林的說辭。
而溫寶林只是愣忡片刻,便依舊用她溫柔平緩的聲音說:“一筆寫不出兩個沈字,血脈相連的親族,哪裏就真到了鬥得烏雞眼一樣的地步,也許妾與她的確是有不睦之處,但到底......還是記掛她,怕她真走了歪路,害人害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