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鬼迷心窍 3
前一刻還以礼相待,后一刻却把他当作了狗,关进這座半人高的铁笼裡。叫天不应,叫地不灵,只有地牢无边无际的黑暗伴着他,黑暗在吞噬他身体的时候,也吞噬着他的灵魂。灵魂是依附在皮囊裡的,皮囊如虫咬般痛痒,魂魄自是好不到哪儿去,已然变了形,失了魂,痛不欲生了。
可常英仍然希冀能有一人来解救他,即使再疼痛难忍,他的手也未曾松开铁栅栏,探出的颈项伸得老长,神志不清地望着地牢那遥不可及的尽头,嘴上默念着一個人的名字——江另松。
他希望這個人来救他,可他不知道江另松比他中的毒還要深、還要重。他曾经的战友,曾经的伙伴,已经沦为邪棍的傀儡,迷足深陷了。傀儡是什么?就是一個受人操控的布偶,沒有自由,连死的权利都沒有,這才真正是受人摆布一生呢!
人,往往会被眼前暂得的利益迷惑双眼,而沒有看清事物的本质,就被那别有用心的人骗进陷阱。
古人常說:“一失足成千古恨,再回头已百年身。”
不无道理!与邪棍這种城府极深,又阴险歹毒的人对弈,走错一步,很有可能就输了一條人命。当然,邪棍不会马上取走你的命,而是利用你,利用你的人抑或是你的感情,去完成他绸缪已久的计划,去摧毁他仇恨的一切……一切……
而你,這個被利用的布偶,是死是活,已经无人再過问。你的生命就像一粒尘埃,自天空飘飘而落,落进一把黄土下,永远地沉寂——
“啊——痛——”常英仰天长啸,凄厉声不断,哀求也时不时于他口中絮絮叨叨地展开,“你们有种,杀了我……快点杀了我!求你们,给我一把刀,从這儿……从肚子這裡开始刺,横刀而上,向這心脏一路划過。杀死我,也杀死這些小虫……斩断我,也斩断它们……啊——”
额前冰冰凉凉的汗珠,伴着滚滚而下的泪水,淌满常英狭长的脸颊,一片糟蹋。近看之下,他的脸色业已苍白得不似活人,那双黑眼珠子一齐向上翻去,痛楚紧紧包围他的躯体,从脚指头到头顶,每一处骨头,每一处肌肤,每一处流淌的血液,都像有不计其数的虫子在其中游走,时而肯噬,时而舔吃,时而……
总之,痛痒难忍,欲罢不能,生不如死……這些徘徊在崩溃边缘的形容词都不足已囊括常英此时此刻的感觉。如果有人可以当即要了他的性命,不管是火刑,凌迟還是活埋,他都会幸福地由心底往外地道谢。
他,从未像此刻這样乞求一死,一死足矣!
长长的地牢,幽深昏暗,伴随着声声凄厉的惨叫,莫名的恐惧感弥漫在每一個角落,每一個看似冷漠无情,实则心神不宁的死士心裡。把守着鬼凄凄的地牢,残留着无数血痕的铁笼,阵阵刺骨寒凉的阴风,试问任何一個有血有肉的人都不会麻木不仁到沒有知觉的地步,除非他不是人,是鬼!是鬼!
地牢是静止的,死士是静止的,時間仿佛也静止了。唯有渐渐由远及近的脚步,踏着安详的节奏,一步一步走得极为冷静。
是谁,還有這份难得的冷静?
那声脚步在关押常英的铁笼前停下来,但见常英口水、眼泪、鼻涕一齐淌下,糟蹋了一张俊脸不說,连裤子也脱了,锋利的牙印落满枯瘦如柴的大腿,肌肤业已斑斑血迹,可他仍不罢休,乐此不疲地肯噬自己的肉,像染上大烟瘾似的疯狂。那赤红的血眸子,狰狞扭曲的面孔,当真已到了苦痛难忍的境地。
常英终于觉察到了一丝人烟,有人来了,有人来看他了。常英放下口中撕咬了一半的血肉,困难地扑将過去,一把抓住来人那双黑色长靴,一边咳着血,一边呜呜咽咽地說道:“求你……一剑杀了我吧!求你——啊——如果這样活着,還不如让我死……让我死吧!”
“老朽怎么舍得呢?”一声低哑的犹如冥间传来的声音在死闷的地牢中回荡。
一粒棕红色的药丸自上而下,轻轻掉落,滚向常英趴着的地方。
“吃下它——”又是那個低哑的声音,沒有罗嗦,却字字致命,“要让一個女人回心转意,并不太难。只要拿走她的药,就可以了。”
常英想都沒想,抓起它囫囵吞枣般咽了下去,一丝淡淡的腥臭味掠過口腔,顺着食管一去不回。半晌過去,常英紧紧捧腹的双手缓缓地垂了下来,似乎沒那么疼了,可他仍然沒有回過神来,面容呆滞得有如石雕。
“老朽想,你该学会如何管教不听话的女人了吧,嗯?”一抹阴笑重又回到邪棍的唇边,似乎不急着离开,他正在等待常英的回答,等待常英的顺从。
“我想知道,刚刚我是怎么了?怎么忽然会那样痛,忽然又什么事都沒有了?那是什么药,你刚刚给我吃了什么?”常英怒目瞪视着他,心裡是又恨又怕。
“這,可不是一個傀儡该說的话。過些日子,老朽就会带你走进一個完全不同的生活,你会爱上那种生活,会的。你一定会的。因为你渴望得到的那個女人,一定会非常非常听你的话,你要什么,她就给你什么。不然,她就会像刚才的你那样,痛不欲生,生不如死。你說……好不好啊?”
邪棍是大笑着离开的。
伴着渐行渐远的脚步声,常英一脸绝望,失神地跪坐在地。他不知道以后的路会是怎样的,也不知道自己是否還有勇气活下去,更不知道将来他的命运已不由自主。
地牢,袅袅的呜咽声又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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