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鬼祟人影 3
丽房早已守在南院门口,眼见那個竹篮沉甸甸的,心裡甚是欢喜,“怎样,拿到了嗎?”
白萝谨慎地点点头,“都在這裡了。”
“太好了!事不宜迟,本宫现在就去。”丽房正待取竹篮過来,却被白萝反手推开,“祭祀家人乃宫中禁忌,小主非做不可嗎?”
“你放心,万一出了纰漏,本宫会一力承担,不会拖累你。”丽房不悦道。
“奴婢不是這個意思。早前答应为小主奔走的时候,就沒想過有一天能置身事外。既然祭品都取来了,白萝沒理由退缩。”
“那你是什么意思?”
“小主想過要去哪裡烧纸嗎?”
丽房想了一会儿,才道:“边走边看,到人少的地方。”
“宫裡岂会有人少的地方?如若真的要找,奴婢知道一個去处。”白萝淡淡地說。
“哪裡?”丽房追问。
“东宫别院西巷老槐。”白萝說到此处,声音忽然变得低沉许多,“老槐树东侧有一座古井,古井裡埋着数不胜数的骸骨,這些骸骨都是被冤死的宫女。”
丽房只觉一股寒气从下到上灌输而来,不禁打了個寒战,“你要我去那裡?”
“是,因为只有那儿平时是无人去的。”
丽房的表情却有些不情愿,“一個人去?”
白萝不去答话,只将自己的黑披风脱下,连同竹篮一起递给她,“月黑风高,還盼主子万事小心,快去快回!”
丽房勉强接過,暗道:“此刻骑虎难下,不去也得去了。”当下咬咬牙,不再犹豫,披上披风,头也不回就走了。
白萝看着她的背影渐渐消匿在雾气中,口中不禁叹道:“若想一统后宫,心肠就一定要够狠够冷,区区冤魂都怕,如何与他人争权夺位?要知道,人比冤魂、比天意,更可怕!”
她将满是老茧、粗糙的双手抚上脸颊,神色一片黯然,“论心机我白萝不比那些主子逊色,如果我也有一张出众的容貌……”
西巷老槐。
“宫裡严禁祭祀,只能来這裡为你烧柱清香,望你不要嫌寒碜才好。”丽房将三根齐长的香****泥土裡,摆上一碟点心,一碟水果,又跪坐下来,双手合十,虔诚地祷告。
一阵寒风袭来,袅袅的烟柱向一侧偏去,丽房的白银铃三层腰坠随着摆动,发出清脆的“铃铃”声。
“烟儿,虽然你我只见過一次,但是你却愿牺牲性命来救我,這份情谊丽房永远记挂心中。你是個好女孩,可惜误入邪教,也误了你的一生。我不能为你做什么,连烧点儿衣服和钱都不行,只能为你祷告了,愿這三柱清香你能收到,知道人间還有一個我想着你。”丽房低诉着,泪水已流淌满面,谅是一個再心狠的人,眼见恩人死于非命,总会心软,会感动,会悲伤。
如果秦兰烟不是碰见了她,现在肯定還活着。虽然人在牢笼,不得自由,但是只要活着,便有希望。有句谚语說得好:蝼蚁尚且偷生,何况是万物之灵的人类?
又想起那天秦兰烟抢下毒酒,一饮而尽的场面,丽房就忍不住嗷嗷大哭起来。自从进了宫,她便沒有被人這样好地对待,又想起這些日子受得折磨委屈,一时忘记身处何地,只想把痛苦的心情全数哭出来。
不知過了多久,丽房哭累了,也跪不住了,才喃喃道:“我不能逗留太久,就此别過了。”說完,恭敬地磕下头。
当她再抬头的时候,眼前一花,一双绣工精致的大红绣花鞋停在她身旁,惊得丽房来不及喊叫,便摔倒在地,“鬼……鬼……”
第三声“鬼”還未叫出,左手便触及到一個软和和的东西,丽房回头一看,立时鬼叫起来。原来又是一双绣花鞋,却呈淡粉色,且花纹朴素得多。
“大胆宫女,鬼叫什么?见到彤妃娘娘還不請安,是不是想死啊?”声音从丽房头顶上而来,音量大得犹如火药,炸得丽房头晕脑胀。
她指一指两人,颤巍巍地道:“谁……谁是彤妃?”
“還装蒜?”粉色绣花鞋上前一大步,抡起手掌,道:“让我打到你清醒为止!”
“雪凤,算了,看她吓得魂不守舍,也不是装出来的。這次就原谅她吧!”萧曼彤松了口起,原来刚才的黑影不是鬼魂,是個偷跑来祭祀的宫女。话說回来,她的胆子也真够大的。
“娘娘,都怪她在這裡装神弄鬼,惊扰凤驾還不知悔改,于理该重罚。”雪凤一手叉腰,怒目道。
听得两人对话,丽房才慢慢镇定過来,眼见一身华服、倾城倾国的萧曼彤就站在自己面前,丽房的瞳孔渐渐放大,暗道:“她真是太美了,美得令人窒息。难怪皇上为她着迷了。”這個念头飞快地从脑海裡闪過,取而代之的是嫉妒,是不甘。
凭什么同是女人,上天就赐她绝世容貌,给我平庸之姿?
不公平——不公平——
“与其說她惊扰咱,不如說是咱们一声不响地,把人家都吓坏了。”萧曼彤掩嘴轻笑。
“她活该!偷偷祭祀,已触犯宫规,咱可不能包庇她。雪凤這就把她送去内侍监,让常嬷嬷好好教训。”說着,就要去擒丽房。
“彤妃娘娘饶命——”丽房跪倒在地,一身泥巴,样子十分狼狈。
“不是本宫不饶你,而是這祭祀太不合规矩。”萧曼彤嘴上一本正经地說,心裡却在偷笑,“真有意思,我何时也开始讲规矩了,自己好生叛逆,還說教别人呢!”
丽房自是不了解彤妃为人,以为她真要责罚自己,不禁急道:“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何况,我有苦衷的。”
“大胆,在娘娘面前,竟然自称我?你是哪個宫裡的,敢屡屡犯忌?”雪凤呵斥。
“不是的,妹妹无心的。”丽房慌忙垂下头。叫她如何說啊,這裡四下无人,面对面与彤妃,不是等着吃苦头。被皇上临幸的事,彤妃一定恨死她了,這口古井不会就是自己的葬身地吧?丽房越想越害怕,背上冷汗涔涔,膝下跪得发麻,可她却一动也不敢动。
“妹妹?”萧曼彤一下就注意到她的措辞,不禁笑道:“怎么跟本宫攀起亲来了?”
丽房咬了咬嘴唇,只摇头,却一句话也不說。
“娘娘问话,为何不答?莫非心裡有鬼?”雪凤道。
“见姐姐這般貌美,有鬼的现在也沒鬼了。”事已至此,只好說些讨人喜的话,但求保得一條小命。
“什么话?”雪凤横道,却听萧曼彤噗嗤一声笑了,“你怎么越說越离谱呢?”
“妹妹该死,实在不应祭祀家人,但是前天收到家中来信,說养父病死,妹妹实在……实在思念心切。已经无法在床前侍奉他老人家,连点柱香都不能,你說妹妹怎么這般不孝?這般不孝?”丽房边說边哭,讲完這番令人同情的话,她才又道:“妹妹先前不說明身份,是怕彤妃娘娘怪罪,现在妹妹祭祀完了,心愿也了却,不怕任何责罚。請娘娘治丽房罪!”
“念在你一片孝心的份儿上,本宫不怪你。可是本宫沒想到,你就是丽房。”萧曼彤定睛打量她,“把头抬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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