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暗藏隐情
“不是。”庞独摇了摇头,把手裡的长棍递给我,他空着两手,扣住棺材盖子,用力一掀,棺盖就被掀掉了。
我和楚年高都在棺材旁边看,因为确实很好奇,想知道這裡头装的什么。棺盖掀开,一股水腥气扑面而来,我走過船,对這气味不在乎,但楚年高就不行了,熏的他直皱眉头。
院子的四角挂着白灯笼,虽然灯火不明,不過再加上月光,已经够用了。棺材裡面氤氲着一层水汽,我定睛一看,就看见這口厚实的大棺材裡面,积着一半水。
“還沒下葬的棺材,怎么会积水?”
哗啦……
我這句话還沒說完,棺材裡面黑乎乎的水哗的翻起了一個水花,一條硕大的尾巴在水花中一闪。紧跟着,水裡又咕噜咕噜冒出一串水泡。
“這水裡是什么东西!”楚年高胆子不大,被熏的头晕,這会儿又看到水中忽现的尾巴,顿时吓了一跳。
唰!!!
庞独朝棺材伸出一只手,在水裡抓了一下,竟然哗的就提起来一個和竹筐大小的鱼头。
“娘啊!”
楚年高在那边发抖,可我却沒他那么畏惧,毕竟是水边长大的人。這一次,我瞧的真真切切,這只棺材裡面,有一條约莫五尺长的鱼。
看到這條鱼,我一楞,随即又觉得很怪。要是我沒看错,這应该是一條“柳條”鱼。大河裡面最常见的一种杂鱼,肉寡刺多,沒人爱吃,价钱贱的很。
但普通的柳條鱼都很小,最大的也长不過一尺,可眼前這條柳條鱼,几乎跟我的個头儿差不多了,大的有些吓人。
這世上会有這么大的柳條鱼?這條鱼怎么又会被装在棺材裡?我脑子裡疑问更多,扭脸就去看庞独。
按道理說,五尺多长的鱼,劲头儿大的很,但這條鱼被庞独抓着,已经沒有多少反抗之力,只是无力的甩着头,摇着鱼尾。
“哥,這鱼是咋回事啊?”
“這條鱼,已经是妖了。”
我打了個哆嗦,大河滩守着长长一條大河,从古至今,這河裡的古怪事,沒有谁能真正說清楚。打我小时候开始,不知道听人說過多少關於野精河怪的故事,這些事,不能全当真,但也不能全不信,因为我自己亲眼就见過。
庞独說,這條大柳條鱼已经活了不知多久,寿命将尽,刚才那十多個寻常的乡民,就是被驱赶来,用阳气给大柳條鱼续命的。只不過我們出现的及时,无形中也救了十多條人命。
“哥,要是咱们沒来的话,這十几個乡民,真能给這大柳條续命?”
“那只是痴心妄想,世间万事,都有定数,命数是這样,就是這样,一意孤行,只不過多害他人的性命而已。”
“這……這可不一定吧?”楚年高缩着脖子在旁边听我和庞独說话,這时候忍不住插嘴道:“二位都是七门的人,难道不知道七门的续命图,就是逆夺阴阳的宝贝?”
“给我闭嘴!”庞独对三十六旁门切齿痛恨,对楚年高自然沒有好脸色,厉声呵斥,楚年高就差点吓尿。
我一下子就明白了,這條罕见的大柳條鱼,是快要死了,沒人能保证那些乡民就一定可以让它活下去,所以大柳條被放在棺材裡头,活的過来就活,活不過来,直接就抬着棺材下葬了。
“這一招可是够阴损的!”我心裡不由的来气:“要是害了十多個人的命,自己又活不下去,那不是损人不利己嗎?”
“老六,就算害了十多個人的命,它能活下去,也断然不可!”庞独一手稳稳的抓着大鱼的鱼鳃,另只手慢慢举起了那只专克阴邪的七门镇河镜,說道:“拿别人的命,换自己的命,有违天道。”
嘭!!!
這句话一說完,庞独毫不留情,镇河镜嘭的一声拍在鱼头上。這一下拍的极重,铜镜嗡的就响了一声,而那條大鱼的鱼头,被打碎了一半,一股泛黑的血嗖的飚飞出来。
庞独冷哼了一声,丢下稀碎的鱼头,在水裡涮了涮手。
“咱们也走吧。”庞独慢慢扶着我的肩膀,說:“刚才逃走的那几個,不定有沒有真走远,久留无益。”
“哥,我背着你。”
我把庞独背在背上,走出院子,先左右看看,院子四周悄然无声,半個人影也看不到。我定定心,顺着外面的土丘绕半個圈,一路向南走着。
走出去一段路,我听到庞独好像轻轻叹了口气,侧脸一看,隐隐约约看到他紧皱着眉头,那样子像是有什么心事似的。
“哥,你怎么了?”
“你!”庞独冲着楚年高說道:“到前面去探探路,别想耍花样,隔着十丈远,老子一棍子都能抽死你!”
楚年高怕庞独怕的要死,一声不响就颠颠的朝前跑了跑。我心裡明白,這是庞独故意支开楚年高,想跟我說什么话。
“老六,今天這個事,你觉得蹊跷不?”
“你是說那條大鱼的事?”我背着庞独慢慢的走,心裡又在琢磨,本来還沒有多想,但庞独一提醒,倒真叫我想出一点破绽。
河裡的东西,就要在河裡,比如以前老辈人說的铁甲王八,甚或黄河蛟,都是成了气候的精怪,能兴风作浪呼风唤雨,几乎已经是半個神了,可這些东西从来都不上岸,不能,也不敢。
所以,常遇到這些的,就是行船走水的人。沿河两岸的那些村镇,就从来沒有河裡的精怪为祸的传闻。
但那條柳條鱼妖,它竟然敢到远离大河的河岸上来?明目张胆的用无辜者的性命给自己续寿?
我把自己琢磨出来的事儿跟庞独說了,他拍拍我的脑袋,說:“老六,你的脑子還是管用的。”
說完這句话,庞独的眉头又皱起来,扭脸望望远处,大河就在那边,但黑暗笼罩,我們看不见河流。
“老六,事情怕是不妙了,要是沒有什么东西在背后撑腰,那條鱼妖绝对不敢上岸跑這么远来祸害人命。”
“有东西在背后撑腰?什么东西?”
“河裡的东西。”庞独的眼睛,又眯成了一條缝:“天崩,只怕快要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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