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一场乱斗
黑衣人朝前走了走,一大群各色各样的猫就老老实实的蹲在原地,动都不动。這人径直走到了那一片木头桩子般的尸首跟前,略微转了转,抬头看看天色,然后从怀裡掏出一個小小的白瓷瓶。
這人打开瓷瓶,举着瓶子,在一具尸首的鼻尖下面晃了晃,就這么一晃,接着,他又拿着瓷瓶到了第二具尸首旁边,故技重施。
就在這一刻,我看见身边的庞独身子骤然一动,一直都眯着的眼睛一下子睁大了。
“哥,怎么回事?”我知道他肯定看出了什么。
“這個人,真有点意思。”庞独悄悄嘀咕了一句,叫我先不要出声。
月夜下,黑衣人举着瓷瓶,在几十具尸首的鼻尖下面依次晃了一圈,之后,他把瓷瓶收起来,顺势站到了一旁,不知道再等什么。
大约有一盏茶的功夫,那只硕大又似乎带着些许魔性的黑猫跳到高高的坟包上面,弓着身子“喵”的叫了一声。
唰……
随着這声猫叫,几十具直挺挺的尸首,突然不约而同的动了一下。
紧跟着,大黑猫一跃而下,从坟包跳到地上,慢慢的又走到一群尸首的前面,這只猫真的很邪性,它在前面慢慢的走,几十具已经被埋了不知道多久的尸首,竟然僵直的跟着它一起走了起来。
我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民间老话都說,猫是阴性的生灵,要是把猫和尸首放在一起,多半会诈尸,這只是传闻,我从来沒有见過,今天真的是开了眼界了。
“老六。”庞独看到黑猫引着這群尸首慢悠悠的朝乱坟岗的外面走,就小声对我說:“這個黑衣人,绝不是咱们七门的人,但他刚才掏出来的瓷瓶裡,装的是咱们七门独有的血线虫。”
“哥,什么是血线虫?”我接着问道:“他弄這么多尸首是要干什么啊。”
“他在赶阴兵下河。”
河凫子七门只有七家,人一直少,又要对付三十六旁门,又要顾及一整條大河,人手不够用。說白了,七门对付三十六旁门,那是沒办法的事,因为七门不动手,三十六旁门也会找茬,但七门的重点,一直都是放在大河上的。
人丁单薄,就要想办法,不知道从何年何月开始,七门就学会了驱使阴兵。
当然,七门驱使的阴兵和民间传闻裡的阴兵是两回事。七门主要是借用死去的人的尸首,然后给他们种上一种小的几乎看不见的血红色的小虫子,這种虫子,叫做血线虫,血线虫一沾上尸首,尸首就和活了一样,在河裡可以逗留很长一段時間。
用血线虫驱使阴兵,是七门独有的手段,别家别派肯定不会。庞独看的清楚,這個黑衣人,不是我們七门的人,却会用七门的手段来驱使阴兵,這就不能不让人怀疑了。
硕大的黑猫在前面引尸,黑衣人慢慢的跟在后面,从坟场裡一直走到了坟场的边缘。庞独给我使了個眼色,我悄悄的绕過一個坟包,唰的跳了出来,把黑衣人吓了一跳。
趁着黑衣人一愣神的功夫,庞独用长棍支撑身体,纵身一跃,棍子凌空就劈落下来。他的腿脚不好,对方一跑,他就追不上,所以一露面就得以雷霆手段把对方制服。
我和庞独联手攻击,动作都很快,然而那個黑衣人相当的机敏,在這电光火石的一瞬,身子唰的一弯,就地滚了几滚,躲過了庞独一击。
我肯定不会给对方喘息的机会,嗖的就扑了上去,我沒什么功夫,只能跟对方蛮打,所以也不讲章法,趁着对方還沒站起来,直接扑到他身上,两只手死死的抱着黑衣人。
我和黑衣人纠缠一团,庞独也一瘸一拐的跟来,但是還不等他继续动手,那一大群呆在坟场裡的猫都炸毛了,风驰电掣般的猛冲而来。一個個呲牙咧嘴,身上的毛也根根直立。
一群猫缠住了庞独,那只正在前头引尸的大黑猫立即调头朝回跑,它一调头,几十具尸首也浑浑噩噩的转身而来,躲在一边的楚年高很干脆,白眼一翻直接昏了過去。
“你是什么人!”庞独一條腿着地,一抡棍子,把猫群逼开,一双眼睛精光四射,转头盯着那黑衣人:“从哪裡偷的血线虫!”
黑衣人压根就不答话,闷不做声的想把我给掀开。我拼了命的死抱着他,唯恐对方挣脱开,我就制不住他了。看样子,他肯定有功夫,但力气却不大,我這样玩了命似的跟他揪斗,居然真的暂时把他给困住了。
我只是凭着一把蛮力,经验远沒有黑衣人丰富,這边傻愣愣的全力压制对方,冷不防黑衣人一顶头,额头结结实实的撞到了我的鼻子。
我眼前顿时一黑,从鼻子开始,一股又疼又酸的感觉瞬间蔓延到了整個脸庞,眼睛直冒泪花,手劲也顿时松了。
趁着我一松劲儿,黑衣人麻利的甩开我,立身而起,我的眼睛被汗水眼泪给模糊了,可還是不肯罢休,伸手胡乱一抓。這一抓,歪打误装,恰好就把黑衣人脸上的黑布给揪了下来。
“我跟你拼了!”我也不管那么多,拽着這块黑布一擦脸上的汗水和眼泪,起身要跟他拼命,可是眼泪被擦掉的那一刻,我望着黑衣人,忍不住就楞了楞。
月光下,我看到這個黑衣人有一张白皙又俊俏的脸,眼睛大大的,睫毛很长,赫然是個姑娘家。
在黑衣人蒙面的时候,我只以为深更半夜跑到坟地来起尸的,肯定是個满脸络腮胡子的莽汉,可我压根沒料到会是個女孩儿,且這么年轻。我顿时愣住了,回头看了看庞独。
喵呜!!!
我這边一回头,立即看见那群缠着庞独的猫一條一條的跃起猛扑,庞独行动不便,就站在原地,左右躲闪,最后单手抓住一只凌空而来的大花猫。
“不要伤它!!!”黑衣人从头至尾都沒有开口說话,可是看到那只猫被庞独抓住的时候,大眼睛裡立即流露出一丝难以形容的焦躁:“不要伤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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