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第 13 章

作者:榮千樹
把人趕出門,也就從自己的全世界趕走了這個人。

  但聞博延出差回來的時候卻問起這件事。

  臥室,暗調風格的浴室裏,男人身上纏着一張白色浴巾,在玉石鑲砌的臺上臺裏刮臉。窗外太陽升起,透過泛藍光的玻璃,在他身上灑了一層清冷冷的光。

  餘芷從外邊進來,叫可以喫早飯了,聞博延伸手把餘芷拽了,拉到身邊。

  “等等,跟我說會兒話。”

  餘芷被拽得直撞上聞博延的腰,聞博延擡眼繼續刮臉,餘芷將胳膊退開,淡淡地拉出距離。

  聞博延早上也愛沖沖澡,身材高大的人胸膛、臂膀都有肌肉,但不特別厚,腰腹勁瘦,皮膚光潔,身材漂亮勻稱。

  餘芷的臉也倒映在鏡子裏,但眼睛低着,從頭到尾也沒怎麼擡過眼睛看身邊的人,她很快找着了事情幹。

  餘芷從玉石臺面下的抽屜裏抽了幾張專用的一次性軟布,擦拭被弄溼的檯面。

  聞博延從鏡子裏收回打量餘芷的視線,眼裏掛上了不自知的一種不滿意。

  “聽說你那天在家跟人吵架啦?”

  餘芷擦拭檯面的動作頓了一下:“你聽誰說的。”

  “物業都吵醒了。你說聽誰說的。”

  那天門口的吵吵聲沒持續幾分鐘物業就趕來了,大家都是體面人,事情立刻就結束了。但物業的電話還是打到了高陽那裏說明家門口發生過的情況,高陽又彙報到聞博延耳朵裏。

  聞博延有點不悅老太太手伸太長的舉動,但沒想到的是餘芷這麼一個人還有這一面。

  能跟人吵架,還能把人攆出門去。

  不過這件事餘芷一點也沒有跟他說過。

  昨天回來見上面了,聞博延也留着一份意思在等着餘芷要問他點什麼。

  老太太的人來家裏找人不會有第二件事,所以餘芷至少會有受了委屈的情緒,多則已經有了危及感,但一直到今天早上餘芷還是一副無事發生,無事可在意的樣子。

  就跟她算的那筆賬一樣,兩個人的關係就是隨便搭的草臺班子,就等着哪件事不合適了,隨時散夥。

  餘芷最近寡言少語的態度在聞博延眼裏,還真是有點隨時要散夥的意思。

  餘家那個爛攤子就算喝上了吊氣湯,也休想立刻還魂。

  但餘芷這個態度,像是餘氏已經有足夠的底氣了。

  老太太那邊好處理,一通電話,物業今後不會再私自放任何訪客上來。

  鏡子裏不言不語的人惹聞博延心中不悅,很是不快。

  餘芷不說話,埋頭四處擦水,似乎眼睛裏、注意力裏只有檯面上的水,根本不會裝進什麼人。

  “陳潔也是個有分寸的人。她跟你說了什麼,你跟人家吵架?”

  “也沒說什麼。”

  “沒說什麼你把人趕出去?”

  餘芷烏青的長睫毛閃了閃,羽睫下的眼睛斂着濃濃的情緒,“就是什麼也沒等她說就把她趕出門去了,所以她才氣得在門口大吵大鬧。”

  “既然還什麼都沒有說,你憑什麼那麼對付人?”

  餘芷嘴角神經質地動了動,擡起眼睛,兩個人在鏡子裏對視。餘芷明亮的眼睛裏眸光閃閃,但眼底有力,“分明知道她說不出什麼好話,我也非要聽嗎?”

  餘芷難得地懟了聞博延,聞博延皺起了眉,餘芷不願意跟聞博延發生什麼不愉快。

  她落了眼,將用過的一次性軟布扔進垃圾捅,“廚房裏還有火,我先出去了。”

  餘芷轉頭就出了浴室,帶着一後背清冷冷的光線。

  她不明白聞博延到底想說什麼,問這些事又想要她說些什麼?

  白映秋這個名字在她這裏是一顆毒瘤,一碰就能流膿,鈍痛。

  也許某種結果她已經可以接受,但她不願意碰這個名字,連想也不願意。

  她心裏那股漫天卷地的大風於她就近在咫尺,也許就在聞博延的大手掌裏,也許就浮在空中,最後被她自己撞破。

  餘芷灰暗地進了廚房。

  兩個人的關係裏餘芷整個人是非常混亂的,其實連這個問話的人自己也不甚清晰。

  如果聞博延對餘芷的事也像處理其它事一樣,一是一,二是二,那麼他早就不該繼續跟餘芷這麼彆彆扭扭過下去。

  早就該以他的行事風格,以餘芷日常的表現衡量着補償,把人從身邊剔除出去。

  就像當初跟老太太約定的一樣。

  那個時候他最不想看到的恐怕就是此刻,他預料了但餘芷沒有做的:委屈、哭哭啼啼、糾纏、服軟、央求。

  聞博延不快地站在鏡子前繼續刮臉,心不順,事不順,剃鬚刀片傷了下巴上的皮膚。

  比例姣好的下頜上立刻溢出一道鮮血,他伸手抹了一把,而後是將那把慣常用的剃鬚刀扔進垃圾桶裏。

  刮破了下巴,聞博延硬邦邦地從臥室出來,硬邦邦地坐上餐桌,餘芷一時沒發現他下巴上的傷,當然沒有關切慰問。這使聞博延更不高興,但這股不講道理的情緒連他自己都不承認。

  “今天晚上不回來喫飯。”

  “是公司裏有事嗎?”

  聞博延從瓷白的餐盤上擡起眼,餘芷眼睛看着他。

  “怎麼想起打聽我的私事了?”

  “我只是隨便問問。”

  聞博延的私事,餘芷從來沒有資格管。而就是這麼不對等的夫妻關係,竟然還是過到了今天。

  餘芷人坐在這裏,面前要應付的只是一頓早飯,心卻分了八支。

  她捏捏勺子,眼睛回神,“你下巴上怎麼有血印,是不是刮臉的時候弄破了?”

  聞博延不快地咀嚼了一口東西,沒理。餘芷才又仔細瞧了瞧,的確是有一道血印子。“我去給你拿消毒水擦擦吧。”

  “不用。”

  “萬一傷口感染很麻煩的。”

  餘芷已經低着眼睛從餐桌上走開,很快就拿了東西回來,但聞博延還是半點不受用,沒耐心地拂開,喝口桌子上的清水就起身走了。

  聞博延愛穿深色衣服,尤其常穿藍色,衣櫃裏的衣服深深淺淺的都帶着藍色冷冷的主調。他轉身就走了,背脊冷冷的,餘芷一手握着消毒水,一手握着專用棉棒。

  一整個清晨,聞博延處處不耐煩,處處挑毛病,餘芷不知道是自己真做錯了什麼惹他不快,還是聞博延本就處處看她不順眼,所以無論她做什麼都是錯。

  餘芷痛苦地握緊手裏的東西,腦子裏一陣眩暈。

  兩個人原本的相處就是好好壞壞,現在又有了別的事橫亙着,餘芷已經感受不到好,她感受到的都是壞。

  傍晚的時候聞博延果然沒有回家喫飯。

  餘芷一個人吃了晚飯,收拾好家務,坐在客廳的落地窗前接電話。

  這次不是別人,真是佟安欣找她了。

  餘芷朋友不多,尤其是近幾年。一部分是因爲她的這樁婚姻引發的人心叵測,一部分是聞博延明言要她少出門交際。

  這樣的雙重條件下,只有佟安欣依舊跟她親近。但最近兩年的時間佟安欣都不在江城,偶爾回來一次倆人也是匆匆忙忙見一面。

  “不是說今年就回來嗎?今年都過半了什麼時候回來?”

  “想我啦?”

  “對。想你了。”

  “預計的是夏天結束吧。”

  “小魚魚,”佟安欣突然在那邊撒嬌說也想她了,想捏她的臉,想捏她飯都沒喫多少,但鼓不少肉的胸,佟安欣在那邊胡說八道,餘芷在這邊莫名其妙的紅了眼眶。

  佟安欣瘋完才一本正經問她,“你最近過得好嗎?”

  “挺好的。”

  “真挺好的?”

  這回餘芷這邊沒有順暢地回答。

  佟安欣和餘芷的交往超過十年,兩個人之間熟到就算有祕密也多半保不住。當年上學的時候,初二結束的那個夏天,只是因爲多看了一眼遠遠走過的某個身影,佟安欣就斷定:“你喜歡他?”

  餘芷懵得愣住,“什麼?我沒有。”

  “沒有你臉紅什麼?”

  餘芷立刻着急辯解:“我沒有,你別瞎說,我哪有臉紅!”

  此地無銀三百兩的辯解,佟安欣被餘芷心虛的樣子逗得哈哈大笑,笑得前仰後合。餘芷一張白嫩的臉被笑得一陣陣躥紅。

  佟安欣跳起來一胳膊攬了餘芷的脖子,倆人頭拱到一塊兒。

  “有什麼大不了,誰都喜歡他啊。”

  佟安欣說這句話是因爲她們剛剛從學校大禮堂出來,高三畢業典禮後,學校又另舉行了一場特別的活動。

  活動上邀請了最近學校裏的紅人,一批在高考中取得傲人成績,早被當成學校活招牌,拉着橫幅四處炫耀成績的學生代表們上臺講話,聞博延就是幾人中的其中一個。

  能站在這樣的行列中本就聚集了強有力的耀眼光環,何況他還另有一副絕色的好皮囊。人一踏上講臺,臺下就騷動起來。

  那個人的背影已經和一羣人走遠,佟安欣抱着餘芷的脖子跳腳,嘰嘰喳喳地說着剛纔禮堂裏的盛況。從這天以後,佟安欣就認定了餘芷喜歡那個人,並一直這麼堅信。

  餘芷能跟她們的青春期男神結婚,連佟安欣都覺得是個奇蹟。但後來也慢慢清楚了這個奇蹟裏有多少污跡,有多少斑痕。

  餘芷滿心滿眼都裝着那個人,但那個從來就高高地飄着的人呢,也不知道當餘芷是什麼便宜東西了。

  佟安欣很快就滿心滿眼的,比餘芷還要積極清楚的怨恨上了那個她那時候同樣崇拜過的狗男人。

  餘芷一時沒有吭聲,佟安欣乾脆攤牌了。她聽了些江城的風言風語,不知道是真是假。餘芷眼底空空地問佟安欣遠在瑞士,能聽些什麼。

  近來她就更是沒有出去跟人打交道,什麼風言風語也不會聽到。佟安欣悲哀,撿着些稍不那麼難聽的說了,餘芷默默聽完,心裏原本就堵着的那道牆被砌得更高了。

  “那姓白的真回來跟你搶男人了呀?”

  “大概是吧。”

  “那你什麼態度?”

  “不知道。”

  “那他什麼態度?”

  “不知道。”

  佟安欣快被餘芷氣死了,每次一有什麼風言風語,佟安欣就一個結果:媽的!離婚。

  要是照佟安欣的意思來,餘芷已經離八百次婚了。

  但也知道餘芷一直以來對那個男人抱着什麼樣的幻想,畢竟喜歡了那麼多年的人,恐怕誰都做不到清醒地站上客觀角度,把事清看得清清楚楚,處理得明明白白。

  佟安欣把姓白的、姓聞的都罵了八百遍,餘芷聽得直揉額頭。最後手機上來了一通電話,倆人才結束通話。

  “餘小姐,聞總他今天喝了酒,有點多,這會兒難受得厲害,可能要麻煩您過來一趟。”康武板正的聲音從手機裏傳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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