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入宮的第七十一天
◎入宮的第七十一天◎
“荒謬,這簡直太荒謬,我爹怎麼可能在早朝上跟人打起來!”
聽說林相爺跟將國公他們打起來,林妃的第一個反應是懷疑。
她冷眼看向白玉:“這事到底是誰在傳謠?”
白玉戰戰兢兢,“娘娘,這事不是謠言,聽說今兒個早朝結束,宮裏頭的太醫可都被請出去給大人們看病去了。”
林妃怔了怔。
白玉覷着她的臉色道:“據說咱們林府也請了兩個太醫過去,就是不知道林相爺情況如何了。”
林妃的心彷彿被人抓住,她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她爹可不能有事,要是她爹出事,林黨這邊定然大亂,她這個林妃的位置也別想坐穩了。
林妃忙沉下臉,“
那你還愣着做什麼,快去太醫院打聽消息,若是有什麼消息,趕緊來報!”
白芷走上前去,拿起美人捶給她捶腿,“娘娘,咱們林家跟那邊都鬧成這樣了,咱們還要跟麗昭容她們合作嗎?”
四月底。
爲首的衝着後面的同伴喊道。
那幾個大臣這幾日喫住都是在宮裏收拾出來的屋子裏,除了司空霖挑撥過來伺候的太監,誰也不能見。
而且這幾個大臣喫住都是在一起。
陳珂只當自己擋住了路,自覺識趣地往旁邊讓了讓,卻見香車打起簾子,露出一張明媚張揚的臉,“幾位可是今科舉子?”
麗昭容那邊果真也是如此,這兩人這點兒倒是有默契。
本也不是什麼真姐妹情深,哪裏在乎兩家交情好不好,何況她們兩家從來交情就沒好過。
林妃一方面鬆口氣,一方面又惱怒上安國公那邊的人,“那些個武將真是名不虛傳,一個個的四肢發達,頭腦簡單,就知道動粗!”
同伴跑的上氣不接下氣,“別催別催,我、我不行了。”
跑出去的同伴們見陳珂被絆住,紛紛回來,瞧見車上是女子後,忙低下頭,拱手作揖。
三日考完,七八日查完卷子。
這回重新考試,考點就設置在含元殿,考完的卷子當日便送入泰安宮。
下午的時候,太醫院才傳來好消息。
杏榜張貼的這日已經是五月初了。
陳珂瞥見女子容貌,耳根微紅,拱手作揖,“可是在下擋了小姐的路,在下這就讓開。”
便是有人想使手段,也瞞不過同僚。
林妃不假思索,“這是自然,要是沒了麗昭容,誰來當皇上的出氣筒。”
陳珂道了謝,雙手捧起那白瓷盅,忍不住偷偷瞧了女子一眼,正好對上女子視線,不覺雙頰緋紅,匆匆低頭喝茶,結果被燙的咳嗽幾聲。
司空霖挑選了幾個平日裏老實的大臣來打下手,當考官,他自己親自出了題目。
女子爽朗一笑,“諸位不必擔心,小女子不是壞人。”
白芷道:“可不是,說起來這回的事也是安國公那邊的人鬧大的,若沒有他們摻和,外頭那些落第舉人哪裏敢鬧事。”
林妃臉上露出不鬱神色。
見到有個小孩在,衆人心裏稍稍鬆了口氣,這兩條腿的確也是跑不過四條腿,何況人家姑娘發善心,自己總不好再三推辭,於是,便都上了馬車。
“就是啊,你們都是男人,還怕我們不成?”
“陳兄,快些,別耽誤了時辰!”
陳珂有些受寵若驚,婉拒道。
女子揚起袖子擋着臉,露出個笑容,“諸位不必多禮,小女子是見諸位趕路辛苦,想帶諸位一程,諸位不如一併上馬車吧。”
“正是。”
一個粉雕玉琢的小姑娘探出頭來,衝陳珂他們做了個鬼臉。
幾個身着白袍,頭戴逍遙巾的學子匆匆朝着汴京府衙趕過去。
“是!”白玉連不迭答應。
陳珂等人心裏暗道。
“陳兄,你沒事吧?”
馬車外表便十分奢華。
這回不過是鬧大罷了。
他停了下來,雙手撐着膝蓋,氣喘吁吁,擡手擦了一把額頭上的汗,卻見旁邊一架寶馬香車緩緩停下。
林丞相受的傷並不重,只是受得打擊大了些,得清淨養一陣子才能養好身體。
怕的不是你是壞人,是你就不怕我們是壞人。
“這、這不太合適吧?”
裏面更是錦緞軟墊,博山爐裏升起冉冉的一股香霧,女子跟小姑娘都沒多說什麼,只是讓丫鬟給他們倒了杯茶。
趙希倉關心地看了陳珂一眼。
陳珂忙擺擺手,“沒事,我就是喝的急了些。”
女子脣角勾起,“公子且慢些,這茶還燙着。”
她眉眼含笑,聲音溫柔,把陳珂聽得耳朵都紅了,含糊答應一聲。
等到了地方。
女子還下車送了他們一程,“恭祝諸位公子杏榜有名,名列前茅。”
“多謝姑娘,不,不知在下可否知道姑娘門楣,改日好登門道謝?”
陳珂結結巴巴地說道。
女子福了福身,“公子說笑了,舉手之勞,何足掛齒。小女子還有事,就不跟公子多說了。”
陳珂忙回了禮。
他目送女子走出幾步後,卻見女子突然回頭,衝他粲然一笑,陳珂整個人都愣住了。
“陳兄,陳兄,回神了,人都走遠了。”
趙希倉好笑地推了推陳珂,陳珂身體一晃,這纔回過神來。
陳珂紅着臉,“趙兄莫要取笑,在下哪裏是看那位姑娘出神的。”
“也沒人問你啊。”趙希倉無辜地說道。
陳珂一噎,瞧見趙希倉等人打趣的神色時,無奈道:“是某失言了。”
“陳兄,你在榜上第五!”有同伴看到陳珂的名詞,連忙從人羣中蹦躂起來,喊道。
陳珂臉上露出喜色,趙希倉忙拉着他一起擠了進去。
杏榜90人,趙希倉這羣人都榜上有名,其中趙希倉、陳珂更是名列前茅。
一時間,幾人臉上都露出喜色。
有人還吆喝着要去喝酒,趙希倉卻忙拉着衆人,“諸位還不快跑,這會子咱們已經被人知道榜上有名,若是不跑,只怕是要被人榜下捉婿了!”
話音落下,果然有幾羣人都從街頭巷尾出現。
那些人無不身強體壯,穿的是綾羅綢緞。
“那幾個就是今科貢士!”有人手指趙希倉,喊道。
趙希倉立刻喊道:“散開來跑!”
一羣人慌忙四散開來,後面追着一羣人,有的人喊道:“趙公子別跑啊,我們家老爺家財萬貫,就缺您這個女婿。”
“陳公子,我們家老爺好幾個閨女,您別跑啊!!”
不遠處,小巷子裏。
先前的寶馬香車,燕紫懶洋洋翹起二郎腿,嗑着瓜子,小姑娘給她打扇子,“二姐,咱們還不出手嗎?要是那陳公子被人搶走了,可怎麼辦?”
“急什麼。”
燕紫瞥了她一眼,“力氣大些,你姐今日給你露一手,讓你知道什麼才叫做本事。這對付男人一定要穩準狠,還要耐心,咱們現在過去,陳公子還沒到無路可逃的時候,等會兒過去,那才叫做雪中送炭。”
“哦。”
小姑娘眼裏忍不住露出同情。
她這未來姐夫也太可憐了吧,被她二姐這個黑心肝盯上。
燕紫彷彿看穿她的心思,眼睛一瞥,“你是不是在腹誹你二姐!”
“不敢不敢。”小姑娘忙拍手道:“我是覺得二姐真是神機妙算,可惜託生了個女兒身,要是男兒,肯定成就不下咱們大哥。”
燕紫這才得意地拍了拍她的腦袋,“小妹,你學着點兒,我跟你說,賢良淑德、溫柔乖巧的姑娘都沒好果子喫,就是我這種壞心眼的,日子才能過得好。”
小姑娘:“……”
一場榜下捉婿,鬧出了不少笑話,有成的,也有不成的。
許姑姑都把這些當成笑話說給聶青青聽。
聶青青聽了,心裏簡直羨慕的不行,“這要是當時我在就好了,這麼好玩的事,怎麼能不親眼瞧一瞧呢。”
許姑姑笑道:“娘娘想看,等下一屆便是,而今還是小場面,將來殿試出了三甲,那纔是大場面。”
“那殿試什麼時候?”
聶青青問道。
許姑姑道:“往常都是在五月初,今年已經過了日子,只怕得延期,不過也不會太久,估計也就是這一兩個月的事。”
許姑姑猜得沒錯。
殿試是得延期,但現在重要的不是殿試了,而是這回杏榜跟之前杏榜的名單差別非常大。
上回杏榜的人選有一半這回榜上無名,這個結果出來,林丞相等人都沒臉見人了。
汴京內外的老百姓越發篤定上回科舉定然是林丞相他們舞弊,收受賄賂,林仲雅跟郭仁義兩人這幾日都不敢出門,生怕一出門就被人砸臭雞蛋。
“皇上,事到如今,真相已經很明白了!”
蔣國公嘲諷地看了林丞相一眼,“上回的會試水分多,某些人給自己人大開方便之門,以至於讓那些真正有才學的人卻不得重用。此舉禍國殃民,百姓心中無不憤慨,皇上若是不處置這些人,只怕無法給天下百姓一個交代!”
司空霖臉上露出猶豫神色。
“懇請皇上還天下學子一個公道!”
蔣國公一個眼神,齊將軍等人便都雙膝跪地,聲音響亮,震徹雲霄。
林丞相等人臉色難看,卻不能說什麼。
司空霖彷彿被逼無奈,他嘆了口氣,“此次跟林丞相無關,乃是林大人跟郭大人辦事不利,兩人身爲主考官,沒做好分內之事,郭大人已經罰過,便不重罰,林大人罷官,其他考官家產籍沒,全家流放邊疆。”
這個處罰不可謂不重。
抄家可是所有家產都收歸國庫,林丞相手下這羣人,事先哪裏想過司空霖居然會這麼不留情面,當下下跪的下跪,求饒的求饒。
但司空霖不爲所動。
他定定地俯視着這些哭的涕淚俱下的大臣,“若是爾等覺得無辜,那就讓大理寺卿跟刑部尚書去徹查如何,倘若真有一個沒收過賄賂的,朕就放過他。但若是有誰拿了錢,朕就誅他三族。”
一瞬間。
朝廷上鴉雀無聲,剛纔哭嚎的官員也彷彿啞巴了。
司空霖冷笑一聲,“退朝。”
“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這一回,所有人的心裏都生出了懼意。
這個看似無爲,只知戲耍的皇帝,亮出了他鋒利的爪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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