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 入宮的第八十八天
◎入宮的第八十八天◎
兩人打鬧歸打鬧,膳桌送上來的時候,上面點的菜還都是聶青青愛喫的。
什麼糖醋鯉魚、東坡肉、四喜丸子……
可聶青青看着跟前的米飯,再看一眼桌上的菜色,怎麼都沒食慾。
“怎麼不喫?”司空霖看她一眼,問道。
聶青青哦了一聲,自己夾了一個四喜丸子,可嚐了嚐,卻覺得嘴裏沒滋味。
“尚食局今日是忘了加鹽嗎?”
忘了加鹽?
這不能夠啊。
司空霖自己嚐了嚐,味道跟之前沒差,“你嚐嚐別的吧。”
他自己拿筷子給聶青青夾起魚鰓處那塊肉,這塊地方的魚肉最肥美,糖醋過滋味更不同。
許姑姑忙過來摸了下,“是發低燒,不要緊的,是奴婢們伺候不周,沒留意到娘娘身子不適。”
聶青青躺在牀上,既高興又無奈。
發熱?
司空霖又自言自語說了一遍:“有喜了?”
聶青青摸了摸自己的額頭,沒感覺啊。
慈安宮。
李太醫收回手,起身回話,“不過,微臣得恭喜娘娘,恭喜皇上,皇后娘娘有喜了。”
聶青青還怕司空霖遷怒許姑姑她們,趕緊解釋:“晌午我還好好的,什麼都喫得下,不怪許姑姑她們。”
麗昭容察覺到太后視線,眼神掠過一絲尷尬,她回頭看向太后,“太后娘娘,是臣妾失禮了。”
她自己喫魚能喫一整條,可今兒個不知怎麼的,喫在嘴裏也是乾巴巴的,沒味。
“娘娘這不是什麼大病,不過是喫多了熱性燥熱的食材虛不受補,才發低熱。”
他對曾青吩咐道,轉過頭看向聶青青,“你這發燒,自己也不知道。”
他跟聶青青對視上,彼此都瞧見了對方眼裏的驚喜。
她就是發個低燒,何必這麼勞師動衆的。
李太醫被曾青着急忙慌地請了過去,宮裏頭有眼睛的哪個沒瞧見。
司空霖也是臉色嚴肅,他也不敢催促,生怕打擾李太醫把脈。
太后臉色這纔好些,看向小太監,“是誰病了?”
太后不冷不熱看了麗昭容一眼。
可她心裏不是不受用的,乖巧地躺着,伸出一隻手來。
小太監回答道:“奴才聽說是皇后娘娘。”
順心殿東配殿。
太后這番話,語氣不可謂不重。
“是。”
“在哀家跟前失禮沒什麼,在外人跟前失禮那才叫丟人。”太后淡淡敲打了一句,“靈珊已經鬧出醜事丟了咱們蔣家女的面子,咱們蔣家可不能再出一個沒家教的。”
麗昭容羞惱交加,卻還是壓着脾氣,起身謝了恩,“太后教訓的極是,臣妾謹記太后教導。”
皇后?
小太監來回消息,說是順心殿那邊請太醫,麗昭容眼神就是一變,她看向小太監,“可打聽清楚是誰身子不適?”
李太醫說道,“就是娘娘的身子有些虛弱,如今有身子也不能吃藥,只清淡飲食喝幾天粥去去燥熱,這低燒自然就能好。”
太后眼睛眯了眯,“這麼大的事,皇帝也不叫人來稟報一聲,麗昭容隨哀家過去看看吧,要是有什麼事,哀家也好幫皇帝出個主意。”
李太醫給聶青青把脈,把着把着突然皺起眉頭來。
“是,微臣敢斷定娘娘有一個月的身子了。”
司空霖是沒好氣,讓人把膳桌撤下,去重新上一桌清淡的過來。
李太醫被着急忙慌地請了過來。
聶青青以前最愛喫糖醋鯉魚。
聶青青剛鬆一口氣,聽到後面那句話時就愣住了。
瞧着聶青青食不下咽的樣子,司空霖皺眉,他用手背摸了摸聶青青的額頭,發燒呢!
“去請太醫來。”
司空霖說了情況,“你給皇后把把脈,看看是怎麼個情況?好好的突然怎麼發燒?還沒食慾。”
“有、有喜了?”她以爲是自己說出聲,等擡頭卻發現居然是司空霖。
他拉着聶青青進裏間,讓她躺牀上,“你就歇息吧,朕心裏有數。”
麗昭容今日是過來陪太后用晚膳,自從出了蔣靈珊的事之後,瞧見林妃的下場,麗昭容老實不少,對着太后也比以前恭敬。
聶青青一開始還沒覺得有什麼,這會子見李太醫皺眉,心都提到嗓子眼。
孕婦可不能隨便吃藥,就怕傷了肚子裏的孩子。
“朕記住了,皇后還有什麼忌口的,太醫你都寫下來。”
司空霖回過神,對李太醫說道。
李太醫怔了怔,還真說了一堆孕婦忌口的喫食,比如人蔘、鹿茸之類大補,或者是藏紅花這些活血的東西,對旁人是好東西,對孕婦可未必。
除此以外,還有些忌諱。
司空霖絲毫沒有不耐煩的神色,一一記住。
此刻的他完全忘記自己是一國之君,就跟尋常人沒什麼差別。
聶青青紅着臉,摸着肚子,也耐心地聽着。
“皇上,皇后娘娘,太后娘娘跟麗昭容來了。”
侯武從外面進來通傳,打斷了東配殿溫馨的氣氛。
司空霖臉上笑容消失,他眉頭微微皺了皺,這太后消息倒是靈通,他道:“請進來。”
太后跟麗昭容進來的時候,就感受到屋子裏的氣氛頗爲和諧,甚至可以說是洋溢着喜悅。
太醫在開方子,見太后進來,衆人忙行禮。
聶青青也要行禮,司空霖卻直接按住她,“你現在身份可不同,你懷着龍種,朕特許你見誰都不必行禮。”
他說完這話,轉過頭對太后道:“母后,您覺得朕這麼做對嗎?當日先帝爺也是對母后您這麼體貼的。”
先是皇后有喜這個噩耗,再是免了行禮,太后心情能好纔有鬼了。
她露出個笑容,那笑容比夜裏見鬼都嚇人,“對,原來是皇后有喜了,哀家還以爲出什麼事了。幾個月了?”
“才一個月。”
司空霖拍了拍聶青青的手背,“皇后身子骨弱,朕想着這幾個月可不許她到處亂走。”
太后不傻,哪裏聽不出司空霖的意思。
她勉強扯了扯脣角,眼神落在聶青青身上,瞧着那張芙蓉面,心裏的惱怒涌上心頭,“這是自然,哀家看皇后也不必來請安,萬事都沒有皇家子嗣要緊。”
“這怎麼能成?”
聶青青虛僞地客套了下,“臣妾身爲皇后,怎能不以身作則?”
“皇后的職責便是爲皇室開枝散葉,”太皇太后杵着柺杖,從外面走進來,“哀家也免了你的請安。”
“太皇太后?”
瞧見太皇太后過來,太后眼神微微暗了暗,起身行禮,太皇太后頷首叫了起,慈愛地坐在聶青青身旁,“你啊,以後見了哀家也不必行禮了,皇帝子嗣單薄,先前你沒了一個,這個可得仔細着些。”
麗昭容忍不住咬了咬嘴脣,心裏委屈不已。
太皇太后這句話沒點人,可誰不知道她說的誰。
“是,太皇太后,朕也是這麼想的。”司空霖回過頭,拍了拍聶青青的手背,“朕覺得東配殿這邊實在小了些,清寧宮又沒修繕好,皇后如今有身子,順心殿這邊每日人來人往,只怕影響皇后休息。”
“那就讓皇后跟哀家一起住。”
太皇太后彷彿沒看到想開口的太后一般,直接就拍板了,“哀家的延年宮也沒什麼人,屋子倒是每日都有收拾,擇日不如撞日,索性今晚就搬過去。”
“今晚?”
聶青青有些驚訝。
這也太着急了些。
“這不妥當吧,”太后想阻攔,“皇后有身子,這有身子的人最忌諱挪動地方住了。”
“這有什麼,”太皇太后淡淡道:“哀家常年喫齋唸佛,延年宮有神明保佑,皇后不會有事的。這事就這麼定了。”
“都聽皇祖母的話。”
司空霖拱了拱手,“以後皇后還得皇祖母多加費心了。”
“你我祖孫何必客氣。”
太皇太后笑着說道。
太后跟麗昭容姑侄兩人臉都快綠了。
這好好的,皇后突然要搬去延年宮,不就是怕皇后跟肚子裏的孩子出事。
分明是在防着她們使壞!
可太后跟麗昭容偏偏有前科在前,這會子就是想說什麼,也怕被人落下一個不安好心的想法。
雖然太后是沒安什麼好心,她想捏住皇后肚子裏的這個孩子,只要孩子生下來,養在她膝下,就不愁將來蔣家會出事,她這個太后會出事。
太皇太后不愧是將門虎女,平日裏看着不理事,現在做起事來那叫一個雷厲風行,讓許姑姑等人收拾了衣裳首飾,便直接過去延年宮。
肩輿是早就備在順心殿門口的。
到了延年宮,太皇太后讓李嬤嬤帶着許姑姑她們下去安置東西,她對聶青青道:“你啊,來了什麼也別多想,想喫什麼,想穿什麼,想玩什麼只管說,旁的事哀家會處置。”
“是。”
聶青青脆利答應一聲,“孫媳婦就在您這裏蹭喫蹭喝。”
太皇太后笑着點了下她的額頭,“好,哀家就喜歡爽快的孩子,咱們又不是外人。你就住在哀家旁邊的屋子裏,哀家讓齊嬤嬤過去照顧你,到底你們先前打得交道多。”
齊嬤嬤臉上雖然還是嚴肅,可眉眼卻比先前多了幾分笑意,“奴婢還沒恭喜娘娘呢。”
“嬤嬤有日子不見,又年輕了。”聶青青深諳齊嬤嬤喫軟不喫硬的脾氣,連忙先拍了個馬屁。
“娘娘放心,這回奴婢不是來教您規矩的。”
齊嬤嬤忍不住笑了。
聶青青心道她哪裏不知道,她這不是先套套交情嗎?畢竟她心裏有數自己不是個老實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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