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章 入宮的第九十三天
◎入宮的第九十三天◎
肅親王府。
大廳內此刻坐滿了人。
衆人受邀前來,卻是都神色各異,有的臉色寫着茫然,不知今日發生何事,還有的眼露精光,顯然是已經猜到肅親王的意思。
禮親王坐的不耐煩,對下人催促道:“你們王爺怎麼回事?請了我們來,怎麼不見人影?”
那下人剛要答話,一把疏朗的聲音卻是傳了過來,“王叔,您怎麼還是這麼個脾氣,侄兒這不就來了。”
衆人回頭看去,來的人豈止是肅親王,他旁邊還有安國公。
瞧見安國公也在,衆人心裏嚇了一跳,紛紛起身,有不在乎身份行禮的,也有拿着架子,拿下巴看人的。
“適才我跟國公爺在書房裏商量些事,因而來遲了,諸位世伯莫要見怪。”
肅親王抱着拳,給衆人行了個禮。
安國公摸着鬍鬚,從容坐在上首,禮親王神色頗爲不自在,他直接起身道:“見怪不見怪的倒是無所謂,只是你今兒個不是說找我們商量事情,怎麼還有外人在?”
自從司空霖理政後,沒見過他給宗親們什麼好處,便是宗親們做錯事,也都依法處置,不見例外。
今日來的都是宗親,各個王爺、世子。
他話語落地,大廳一靜。
南安王就拍着桌子道:“肅親王這話有道理,早先我就覺得小皇帝模樣不似先帝,只是不敢說,今兒個鄧公公撞死了,我這才知道自己沒猜錯。那司空霖的鼻子眼睛哪裏像咱們司空家的人,就是人品也不行!”
“正是,那司空霖狼子野心,竊據皇位多年,咱們今兒個得奪回來,讓咱們司空家正經子嗣做皇帝!”
他腰身一冷,抽出腰刀,一刀子將旁邊的桌子砍成兩半,“這就是結果。”
禮親王驚怒交加,幾個僕人也都忙把他護到身後。
安國公從容站了起來,“禮親王,今日大家共謀大事,來了便是自己人,可若是要去……”
噹啷一聲,利刃出鞘,刀尖指着禮親王。
這兩人一開口,其他人也都紛紛開口聲援,一時間羣情激奮。
靖王世子義正嚴詞地說道。
先前平安無事,礙於司空霖是皇帝,便也沒人敢明面上露出什麼來。
禮親王卻是不願意摻和這些,他直接站起身來:“你們原來是想造反,司空霖是不是先帝親兒子我不知道,可這事你們別找我,我可不摻和。”
可如今出了事,那就不同了,新仇舊怨加一起,再加上榮華富貴就在眼前,誰不想豁出去賭一把。
北寧王想說什麼,張了張嘴,他兒子卻扯了扯袖子,低聲道:“爹,不幹咱們事,那司空霖也沒給過咱們什麼好處,咱們替他說話做什麼。”
肅親王笑道:“哪裏有外人,沒有國公爺,今日我也不必邀請諸位來。實不相瞞,今日我請諸位來,商量的就是咱們司空家的皇位被野種佔據了的事。”
“你、你們這是要做什麼?!”
久而久之,這些人心裏就存着怨。
走沒幾步,門口卻出來一列帶刀身穿盔甲的精兵。
他起身就要走。
他兒子的想法也正是不少宗親的想法。
砰的一聲。
桌子摔在地上,衆人鴉雀無聲,後背都出了一身冷汗,誰也不敢說個不字。
禮親王嚇得臉色發白,渾身發抖。
肅親王見安國公出了威風,這才起身攙扶着禮親王回來坐下,“世伯,侄兒知道您是向着咱們的,您輩分高,若是走了,我們這裏可拿不住主意,況且,當日司空霖那個野種上玉蝶可是您操手的事。”
禮親王這才知道自己落了套了。
他縱然有意不摻和,可他們這些人卻需要他指認司空霖是野種。
他嘴脣顫唞,“你、你想要我做什麼。”
司空霖在順心殿。
曾青過來的時候,他剛囑咐了燕北去準備城牆上設埋伏,見曾青過來,他擺擺手,讓燕北先下去。
燕北答應一聲去了。
曾青上來,呵腰道:“皇上,禮親王率領諸位宗親在宮門口靜坐,要、要……”
“他們要什麼?”
司空霖此刻反而不疾不徐了,原本他是想慢條斯理切割掉蔣家這一派,卻沒想到出了火藥這個意外,但饒是如此,他依舊冷靜得叫人畏懼。
“要匡扶社稷,誅殺假皇,擁立真君。”
曾青說這話的時候,心裏都帶着火氣。
這羣宗親居然敢站到安國公那邊去,真是不要命了!
“好,好一個誅殺假皇,擁立真君。”
司空霖眯起眼睛,濃密纖長的睫毛下漆黑的眸子透着殺氣,“他們不仁,就休怪朕不義。着人去喊話,喝令宗親們速速離去,否則朕將以叛國處置他們。”
“諾。”
曾青領命而去。
司空霖讓人喊的這番話,卻越發助長了肅親王等人的囂張氣焰。
這羣人着蟒袍,腰束玉帶,氣勢洶洶。
肅親王高聲道:“曾公公,你回去告訴那野種,速速退位讓賢,我等還能給他留個全屍!”
曾青看着城門外的肅親王,眯起眼睛,“肅親王,您這是執迷不悟,要一條道走到黑嗎?皇上可是給你們留了機會。”
“誰要他的機會,他一野種竊據我們司空家的皇權,如今不速速出來就死,還敢胡言亂語!”
肅親王謾罵道。
曾青哼了一聲,他的眼神掃向不遠處巷子裏若隱若現的兵甲,又擡頭看了看天色。
這羣人只怕是要趁着天黑行事。
真是不知死活。
“啊!!!”
聶青青這輩子從沒這麼疼過。
她嘴裏咬着軟木。
李嬤嬤喊她道:“娘娘,您這會子別喊,您先吸幾口氣,再呼氣,奴婢喊您用力的時候您再用力。”
聶青青鬢髮凌亂,有氣無力地點點頭。
許姑姑在旁拿帕子不住地給她擦汗。
“吸氣。”
“呼氣!”
“用力!”
聶青青喫奶的力氣都使出來了,又累又疼,李嬤嬤掀開裙子看了看,擡起頭來,聶青青巴巴地看着她,李嬤嬤搖頭道:“還是不成,咱們繼續。”
“慢、慢着……”
聶青青受不住了,那話本里面生孩子明明就是一眨眼的功夫,怎麼輪到她這邊來,卻是幾個時辰過去了,都不得行。
聶青青抓着李嬤嬤的手,“嬤嬤,您跟我說個實話,這孩子得多久才能生下來?”
李嬤嬤愣了愣,看向許姑姑。
許姑姑給她使了個眼神,李嬤嬤道:“娘娘,奴婢也不瞞您,這都是沒準的,要是快那就是半個時辰的事,要是慢,那就是幾個時辰。”
她說的含含糊糊,就是怕嚇着聶青青。
聶青青心裏卻大概有數了,知道這事根本不像是話本里說的那麼容易。
她道:“姑姑,你讓和公公給我做幾道好菜,要一道炸排骨,水晶蹄髈、糖醋魚,還要一道煎的嫩嫩的蔥炒雞蛋,再要兩碗胭脂米。等我喫飽喝足了,我再生。”
李嬤嬤都呆滯住了。
向來生孩子沒見人中途停下來喫飯的。
許姑姑卻立刻答應,趕緊跑出去找了和公公,和公公知道是娘娘要喫的,連不迭開始着手準備,叫了七八個太監在廚房裏忙活開。
不足半個時辰,把菜色送了過去。
羅漢牀上擺了一張戧金洋漆小炕桌,四道菜滿滿當當地擺在跟前,聶青青手裏捧着胭脂米,一口飯,一口菜,喫的噴香。
外面傳來喊打喊殺聲,她也只當做沒聽見。
李嬤嬤在旁邊看着,心裏不禁暗暗點頭。
這皇后娘娘出身什麼的倒在其次,這份臨危不懼的心性實在難得。
尋常婦人臨生孩子都慌得不知如何是好,何況還碰上這起亂事,她卻能鎮定自若,怪不得皇上跟太皇太后都器重她,實在是這份心性,千百人中難得一個。
太皇太后坐在明間交椅上,她老人家慢條斯理地喫着茶。
王公公手裏拿着滴血的刀從外面進來,對她行了禮,“娘娘,各處都亂起來了,適才有十幾個想點了咱們延年宮,被奴才宰了。”
太皇太后嗯了一聲。
她瞧了眼外面天色,天已經黑了,這個時辰,宮裏頭本該點起宮燈,此刻卻四處黑黢黢的。
“將延年宮的宮燈都點上,哀家倒要看看,今兒個誰敢造次。”
“是!”
王公公答應一聲,提着刀下去了。
齊嬤嬤等人都被調動了,不一時,延年宮外面掛起了羊角燈,宮內各處更是放了戳燈,將偌大一個延年宮照的燈火通明。
“太后娘娘,延年宮點起了燈了!”
一個老嬤嬤從外面走進來,神色慌忙地對太后彙報道。
麗昭容心裏一緊,問道:“不是派人去放了火嗎?人呢?”
老嬤嬤覷了一眼太后,見太后點頭,這纔回答道:“那王公公領着人把那十幾個太監都殺了,咱們的人本來都計劃好了在各處作亂,不知哪裏殺出一羣人來,跟咱們的人鬥得不相上下。”
太后不禁皺眉。
她仔細想了想,莫非那羣人是太皇太后的人?!
太后眼神一凜,“把人都收回來,都去延年宮,其他處不必在意,那小雜種最在乎他的皇后,若拿不住那聶皇后,就把人殺了,砍了頭提頭來見!”
她倒要看看,見到聶皇后的頭,小皇帝會是什麼個反應。
憋屈了這兩年,太后今日才覺得揚眉吐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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